《我在末世很想抓你眼球》荀恬

2、第 2 章

　　“舒照，舒照！”

　　舒照回神，下意识将桌上的手机倒扣。

　　“怎么了？”舒照抬头，看见几个同事在办公室门口冲她招手。

　　“吃饭去呀。”

　　舒照一看时间，确实到饭点了，于是关了空调，匆匆忙忙抓起饭卡跟着同事们走。

　　等电梯时大家还说说笑笑，但电梯门一开，里头站着最讨厌的啤酒肚领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噤声，掏出手机贴着边缘进电
　　梯。

　　舒照一摸口袋，遭了，她没拿手机！

　　眼看啤酒肚就要开口套近乎，舒照马上背身，从兜里摸出饭卡，手指在饭卡上戳戳划划。

　　到了食堂，排队打饭时，大家也都在看手机，舒照玩着饭卡，边玩边想房车的事。

　　她最近看中了一款越野房车，c型，厨卫齐全，相当于一个移动小屋，大概要花五十万。

　　她毕业后就在化工厂上班，干了将近五年翻译，领导不用她的时候还兼任销售，拿命攒了六十多万。

　　如果买下房车，她还剩十多万。

　　剩下的钱，她可以拿来加固房车，拿来买个发电机，再装点太阳能板。

　　水在末世也很重要，她可以多备几桶矿泉水，净水系统也得安排上。

　　不过……

　　末世来临的话，她真的要开房车出去吗？

　　舒照把房车停进车库，盯着手机上仅剩的两万块发懵。

　　是不是应该在家里等救援比较好？

　　如果真的有丧尸，她开车出去会被尸群包围吧？

　　她下车，检查了一下底盘和车前焊的刺，又想起她送去改装时师傅们的调侃：

　　“嚯，来了个末世生存博主。”

　　舒照安心地点点头，决定把剩下的两万都拿来买药和物资，吃完了就开房车出去旅居。

　　这时候，啤酒肚打来电话，尖锐的嗓音差点刺破舒照的耳膜：“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开会时我明确强调过，不来加班是要提前打申请的！”

　　舒照：“我已经打过申请了，今天我提车。”

　　啤酒肚：“什么时候打的？我这边没显示啊？再说提车要一天吗？小舒，今天下午你来不来？有个美利的客户要到了，你不来我可找小王替你做了啊！小舒，你知道的，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对你的期望也很大……”

　　舒照小屏点开企业软件，发现请假流程正好卡在啤酒肚那一环，拖着没给她批。

　　手机上方一直弹出办公室同事们的小群消息，大致在骂啤酒肚今天又怎么怎么着了，小王还在群里@舒照，说她不想干这个让舒照回去救救。

　　舒照沉默了半天，还是回去上班了。

　　一干又是干到晚上九点半，外头的叶子都熬得绿里带黄，跟舒照的脸色极像。啤酒肚还想叫她组饭局唱ktv，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打卡拎包回家了。

　　离开的时候她还听见啤酒肚在跟人说，舒照说话怎么怎么难听，怎么怎么不服管，喜欢偷懒之类的。

　　“别人都去饭局，就她特殊，一点也不上进。”啤酒肚说。

　　舒照说不在意是假的，但在这干了五年，也都习惯了。她一边走一边打开购物软件，挑选能买到的物资。

　　别的都好说，就是药物不好买，尤其是处方药。

　　她身体健康得要命，连拿病例本去药店求店员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好买了各种普通的急救用品，像是维生素片，泡腾片，烫伤膏之类的，为防止低血糖，她还买了好几箱听装可乐。

　　下了单，她忽然想起那天楼梯上解扶轻啃的鸡翅。

　　舒照先是叫了砰嗙买菜搞了几袋冻翅中和奥尔良调料，等东西送到了才想起自己只有微波炉，于是下血本点了白胡子老头家的翅桶。

　　她从外卖员手上接过袋子，看了看对门，破天荒给解扶轻发了消息。

　　她们加了四个多月好友，消息都没发过。

　　【舒照】：你在家吗？

　　【舒照】：补习怎么样？你吃饭了没？我叫了外卖。

　　这次舒照没忘记今天是周日。

　　解扶轻很快就回复了。

　　【扶摇直上九万里】：【语音消息】【60s】

　　舒照点开一听，对面应该在酒吧，背景音特别吵，语音主体是一个陌生的女音在唱走调的歌。

　　歌唱到最后，解扶轻的声音终于出现：“舒照姐，我跟同学在玩呢！你听我室友唱歌，老好笑了……”

　　舒照正要问解扶轻怎么没去补习班，又见解扶轻发来一条新语音。

　　这次，舒照害怕耳朵受到二次伤害，点了转文字。

　　【扶摇直上九万里】：【谢谢姐还惦记我，但我这周跟下周都不回家，下回我回柳帘市我们聚（转文字失败）】

　　舒照没办法，只能听语音。

　　但这回没多少难听的杂音，大概是解扶轻走到外头录的。

　　前半段内容跟转文字无异，倒是后半段失败的，好像是酒吧里传来一声尖叫，解扶轻赶过去问了什么，舒照只模糊听见什么“改早八”“实验报告”，还有几声哀嚎，然后语音就中断了。

　　舒照点开日历，定定地看着日期。

　　9月11日。

　　解扶轻上大学了。

　　当晚，舒照只吃了几块翅中，鸡皮让她嘴里有点发腻，灌了一听可乐也不行。最后，她还是把冰箱里剩的饭团热了热，就当晚饭。

　　解扶轻上了大学，像变了个人一样。从刚才那短短几句语音中就能窥见，她的大学生活应该是多彩的，跟舒照这样泛着死意的截然不同。

　　舒照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偶尔碰见解扶轻回家，虽然也是半夜三更，但精神明显好多了，也不念叨末世了。

　　舒照还以为，解扶轻之前是怕引起恐慌，特意这样暗中提醒周围的邻居准备末世。

　　原来她的世界末日是高考。

　　还有丧尸，舒照现在觉得，她这种每天早起贪黑毫无目的就埋头苦干的人才像丧尸。

　　舒照好像睡不着了，她的工作于她而言没有意义，倒不如就这样辞职，开着房车四处体验生活。

　　她就这样挨到第二天早上五点，眼睛刚要闭上，组长就给她发消息说：“小舒，咱们时间不多了，啤酒肚月底要抓业绩的，今天六点能来吗？”

　　舒照眯着眼睛，用肌肉记忆回答：“好的，收到。”

　　然后她一觉睡到上午十点，起来时手机里已错过十多个不同人打来的电话。

　　首先就是啤酒肚，打了五六个，遥遥领先。

　　其次是组长，电话打得少，语音通话和消息特别多。

　　最后是组员们，有的在关心她，有的是催她上工帮忙。

　　甚至还有陌生电话打来的，她去企业管理软件上一搜，发现连大老板都被惊动了。

　　她肩膀一松，赶紧起床给直属上司啤酒肚打回去。

　　“喂？小舒？哎，你总算回电话了，身体没事吧？是不是前段时间任务重，累到了？你这样，我给你批假，带薪的，你赶紧去医院体检一下，员工身体出事，我们可有第一责任呐！”

　　这臭扒皮的怎么今天转性了？

　　舒照心里奇怪，刚起床的声音格外沙哑：“领导……”

　　谁知啤酒肚马上急了，催促着舒照去医院，说什么不仅费用公司报销，他还要再自掏腰包补舒照奖金。

　　舒照还想问话，只听手机传来三声零钱叮咚声，原来啤酒肚给她连发了三个红包，每个二百。

　　也好，带薪休假一天也不赖。

　　舒照慢悠悠洗漱，换衣服出门。

　　医院也很近，大概坐两站公交就到了。但这里公交班次不多，舒照看下一班要等半小时，就从草堆里找了辆相对干净的共享单车，替上一位骑手还清欠款，蹬上单车去医院。

　　她来到医院体检中心，今天的人不多，啤酒肚好像还替她给医院打了招呼，她很快便做完了所有项目，摁着胳膊在大厅等结果。

　　按理说，体检结果应该要等几天才会出，但啤酒肚似乎跟医院说过什么，前台导医叫住即将离开的舒照，让她坐下等结果，给她准备了便餐，还叫了个全副武装的保安陪她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午时，舒照的体检报告被打印出来，导医如释重负，蹭了蹭鼻子，将纸质的盖章报告送到舒照手中。
　　“您好，不好意思久等了，这是您的体检报告，正常的，您放心。”导医说，“就是您比较缺乏锻炼，还有可能换季了有点感冒，稍微有点炎症。”

　　舒照把体检报告对折往帆布包里一塞，谢过医生护士前台导医和保安，去医院门口找共享单车。

　　她原来的车果然被人骑走了，周围一时半会也没看见单车，她一看时间，公交车还有两分钟到站，只是站点在对面，斑马线在路的另一头，离得远了点。

　　她要坐车，就必须赶一赶。

　　舒照把肩头滑落的帆布包往上提了提，歪着肩膀在路上跑。

　　她大步流星，喘着粗气绕开人群，踩着绿灯的倒计时过了马路。此时，她离车站还有一百米，可六路公交车则轰鸣着从她身边开过。

　　要来不及了！

　　舒照吃了一口尾气，抬头看去，时间流逝近乎缓慢，她清楚地看见公交车尾的电子显示牌上写着血红的两个大字：六路。

　　而公交车尾的玻璃上，也是一个血红的大字：救。

　　命还没写完，那浑身是血的乘客便突然发起狂来，双目血红，不断拍打着公交车的玻璃窗。

　　公交车到了站，却没刹住车，斜着开上人行道，“砰”地撞在电线杆上。

　　舒照不敢多想，掉头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快走！别过去！会出人命的！”

　　路人甩开她的手：“你神经吧？出人命了当然要过去救一把！”

　　舒照来不及解释她看见的东西，但也无需她解释。

　　路人刚往前两步便被公交车里爬出的行尸走肉吓退，跑得比舒照更快，喊得更大声：“出事了出事了！有丧尸啊！大家快跑！”

　　周围本想上前的人都面露迟疑，纷纷向后退去。

　　舒照见有效，紧随其后，一比一复刻路人的喊话。

　　围观群众也不是傻子，那些行为古怪还浑身是血的“人”显然不正常，又听舒照和路人的先后警告，自然不敢上前，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敢留在后面帮忙报警和疏散。

　　可是警车迟迟不来，街上骚动引发了连环车祸，医院那边也逃出来一大批人，街道上一时之间摩肩擦踵，不知身边是人还是丧尸。

　　舒照放眼望去，满眼都是人头。人们脸上不约而同写满恐慌，声音嘈杂，有叫骂的，也有呼喊着寻人的，舒照的喉咙发紧，攥紧帆布包的肩带。

　　不行，不对……

　　啤酒肚跟医院的人这么反常，是不是知道有丧尸病毒？催她来体检，保安全副武装，难道她的身上有了什么先兆？

　　但她的体检报告，导医明明说一切正常啊！

　　不对，导医还说，她身上有炎症？

　　舒照被人群挤到绿化带里，来不及思考，只能手脚并用爬起来。

　　炎症，什么炎症？好像是说她感冒？

　　舒照余光掠过人群。

　　万一她感染了呢？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些丧尸是怎么来的，万一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东西，而她恰好也……

　　那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变化？不，她体质一直很健康，可能她已经感染，但身体还在和病毒对抗。

　　舒照不敢再想，如果她跟这些幸存者一起跑，她中途变异，麻烦就大了。

　　而且就算她没事，幸存者群里也有跟她一样体质好、感染慢的，她也不安全，

　　舒照立刻调转方向，往公园方向跑。那边绿化多，容易发现草堆里的共享单车，碰见丧尸也可以爬树躲，离家也近……

　　回家，回家，回家就好了。

　　舒照想着，朝着公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