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余烬》克喵喵喵

11、开始

　　晨光艰难地挤进东区码头边缘那扇玻璃窗时，艾拉已经醒了。

　　她在床上躺了几秒，感受着身下劣质床垫弹簧的硬度和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湿味。教堂整体结构完好，墙壁没有大面积的剥落，地面也清扫过——上一个驻守者离开前至少做了基础打扫。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但还算干净的水泥地面上。昨晚在梦中重温的那场契约已成过去，此刻她是艾拉·埃登斯，十八岁的修女预备役，一个主动回到母亲曾经驻守之地的年轻女孩。

　　穿上简单的白色内衣和深灰色长裤，然后是那身深蓝色修女预备役制服。她站在洗漱间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金色的头发被头巾一丝不苟地包裹，只露出额前几缕碎发。她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眼尾微微下垂的温和，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无可挑剔的虔诚微笑。

　　完美符合神学院优等生的一切外在标准。

　　但她知道，这种微笑在东区活不过三天。

　　艾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依然沉静，但嘴角的弧度放松了些许，她对着镜子轻声说：“早上好，妈妈。”

　　她在祈祷的地方跪下，做足了标准的姿态，但并非祈祷——她只是在用这个姿态怀念母亲。

　　仪式结束，她开始打扫。

　　圣加尔瓦尼慈善之家内部不大，但布局规整。长方形的空间，一端是简陋的祭坛和几排固定在地面的长椅，另一端用木板隔出了小小的储藏间和她的隔间。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钉死的水泥底座上。东区的传统——防止家具被搬走。公告板上方的墙上刻着七年前的修缮记录，来自韦恩集团收购码头后的改造项目，小教堂只是其中的附属工程。布鲁斯·韦恩顺手修好了这座被炸毁的教堂。

　　艾拉的手指拂过记录上“未改动内部布局”那几个字，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感激。这个阔佬无意中为她保留了她在哥谭离艾琳最近的地方。

　　清扫工作进行到一半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艾拉放下扫帚，先整理了一下头巾和衣领，确保每一处都符合规范。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然后她挂上那个完美的学院微笑，推门走了出去。

　　一辆喷涂着哥谭第一教堂标志的厢式货车停在门口，后面跟着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是个脸颊有疤的中年男人，正跳下驾驶座。轿车上下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手按在腰间。

　　“上午好，”艾拉走上前微微欠身，声音温和得体，“我是艾拉·埃登斯，这里的驻守修女。辛苦各位运送物资。”

　　司机打量着她——包裹严实的头巾，标准的制服，无可挑剔的礼仪，还有那张年轻得过分、带着典型“教会好学生”气质的脸。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评估，然后是不加掩饰的“又一个待不了多久就会跑路或死掉的新人”的漠然。

　　“规矩知道吧？”司机没多废话，“东西放这儿，你搬进去。我们不走，等你搬完确认安全我们再撤。”

　　“我明白，谢谢。”艾拉保持微笑，接过司机递来的清单，快速扫了一眼：水、面粉、罐头、基础药品、面包、花生酱。

　　没有抗生素。意料之中，抗生素在底层比黄金还值钱，除非必要时刻的申请，物资里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

　　她开始一趟趟搬运。箱子不轻，但她动作稳当，呼吸平稳——恶魔血脉给予的稳定性和耐力。她的体重很轻，长期只摄入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食物，身体更多是靠血脉力量支撑着。饿极了？现在，她可以偷偷地去捕猎深海物种，那是少数能提供足够能量且不会引起注意的食物来源。

　　搬到第三趟时，她从药品箱的夹层里摸出一个隐蔽的黑色袋子，颠了颠，大约6枚硬币重的“货物”。

　　她回到车旁，借着搬下一箱水的动作，极其自然地将小袋子滑进司机外套的口袋里。

　　司机抽烟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她。

　　艾拉对他微微低头，那个完美的微笑此刻染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请求。

　　司机沉默了两秒，把烟拿下来：“有点意思。懂行的？”

　　“我母亲曾于二十年前在东区驻守，”艾拉回答，声音依然温和，“她叫艾琳。”

　　司机的表情变了。他再次打量艾拉，这次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更久，试图穿过那头巾和制服，寻找熟悉的轮廓。“……艾琳。”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起来，“怪不得。”他吸了口烟，“行，想要什么？”

　　艾拉指了指教堂内部那些钉死的长椅，又看了一眼货车副驾驶座上那张简陋但结实的小木椅：“能把您那张椅子给我吗？我需要一张能移动的。”

　　司机明白了。一张能搬动的椅子，在需要平等对话时或者其他用途时有奇效。

　　“可以。”他应下，直接把椅子拎下来递给她，“后天我会带张旧桌子来。物资三天一次，自己小心。有事……”他顿了顿，“打公告板上第三个号码，找老疤。”

　　“谢谢您。”艾拉双手接过椅子，再次欠身。

　　司机摆摆手，跳回驾驶座。车子发动前，他透过车窗最后看了艾拉一眼——那个完美的微笑已经看不见了，隐隐约约露出几分艾琳常有的平静。

　　两辆车驶离。艾拉搬着椅子回到教堂，锁上门。

　　她没有立刻整理物资，而是走到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堆精心保养但看似杂乱的金属零件。

　　艾拉在箱子前跪下，手指拂过那些冰冷的金属，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艾琳的声音，温和而清晰：“记住顺序，艾拉。弹簧先入座，然后枪管，扳机组要对准这里……。”

　　她睁开眼，手指开始动作。

　　每一个零件都被精准地拿起、对准、咬合。她的动作不快，但流畅得像呼吸。三分钟后，一把银色的女式小手枪完整地躺在她掌心。

　　枪柄上刻着一行小字：“给艾琳——B.J.”

　　本杰明·杰斐逊律师，艾琳在常青城认识的一位朋友。他和他妻子曾想收养艾拉，给她一个真正的家，送她去最好的学校。

　　但病重的艾琳拒绝了。

　　“你们收养她以后，就不能这样骄傲地看着她飞翔了。”艾琳对本杰明说，“她是最好的孩子，她理解爱，所以她会斩断她的翅膀陪着你们……让她留在教会系统，给她一个纯粹的身份。她需要这个。”

　　艾拉轻抚枪身，怀念母亲教导的时光，她清晰的记得艾琳握住她手的温度。

　　她把枪插进腿上特制的隐蔽枪套，用长裙盖好。

　　然后她走到镜子前，开始改变形象。

　　取下头巾，金色长发披散下来，灵巧的手指将其编成一条简单的麻花辫。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拿出剪刀，将过长的裙摆剪短到膝盖上方，露出底下穿着的长裤。

　　镜中的人从虔诚的修女变成了干练的社区工作者。她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让嘴角的弧度更自然，眼神更直接。还不够像艾琳，但她的外貌能弥补这一点。

　　“慢慢来。”她对自己说。

　　下午的时间在整理物资和简单清扫中度过。临近傍晚时，教堂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三个年轻人晃了进来，姿态张扬。为首的个子不高，眼神四处打量，最后落在正在清点药品的艾拉身上。

　　“修女，”他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不耐烦，“老规矩。”

　　艾拉放下手中的绷带，转过身，脸上是那种调整后的、更自然的微笑：“教堂所有资金都用于购买救济物资，账目透明。我没有现金可以支付‘贡献’。”

　　“谁管你账目？”另一个年轻人嗤笑，“规矩就是规矩。不想交钱？也行。”他目光扫过那些物资箱，“我说的是....另一种。”

　　艾拉声音依然温和，但多了几分锐利，“我不讲那种规矩。”

　　“由得了你？”为首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推开艾拉。

　　艾拉侧身避开，同时右手抓起旁边那张小木椅，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抡起。

　　木椅结结实实砸在对方太阳穴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足以造成剧痛和短暂僵直，但不至于重伤。年轻人惨叫一声，踉跄倒下，是艾琳日记本里写过的技巧。

　　另外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怒骂着扑上来。

　　艾拉已经后退两步，左手从后腰抽出银色的手枪，枪口稳稳指向冲在最前面那人眉心。动作干净，稳定，没有丝毫颤抖——恶魔血脉让她握枪的手不会颤抖。

　　教堂里瞬间安静。只有被砸中的年轻人的呻吟。

　　“带着你的人出去，或者全部留下。”艾拉平静的说着，“我的母亲二十年前曾在此当过志愿者，你可以去问问家里的长辈，当年艾琳是怎么解决的——如果你们还有长辈的话。”

　　持枪的威胁和刚才那干脆的一击形成了足够的分量。两个年轻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再多话，搀扶起同伴，狼狈地退出教堂。

　　艾拉走到窗边，确认三人离开，然后回到椅子旁坐下。

　　她轻抚枪身，再次感受那冰凉的金属。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哥谭东区的夜晚即将开始。

　　她没有祈祷，只是在渐浓的暮色中，轻声说：

　　“第一天，妈妈。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