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余烬》克喵喵喵

6、到来

　　哥谭有好几座教堂。最大、最巍峨、安保也最严密的，自然是位于上西区的哥谭第一教堂。高耸的尖塔，厚重的石墙，精美的彩色玻璃，以及背后来自几个历史悠久的富裕教区和韦恩基金会等慈善源头的稳定资金流。如果只是想要一份体面的，也能致力于慈善事业的神职工作，亦或者是真心想要在哥谭里侍奉上帝，这里无疑是最优选。

　　但艾拉不是来“侍奉”的，也不是来寻求“安全”的。她是来锤炼的。她的晋升需要在人性至暗的熔炉里反复锻打灵魂，才能褪去灵魂的杂质。

　　所以，当派遣意向表发下来时，她的目光几乎没有在其他选项上停留，径直落在了那个位于东区码头边缘、名字都已然陌生的小教堂上——它甚至不在主要派遣名单里，更像是一个需要主动申请的“特例”。

　　当然，她进入哥谭的时机算不上好。稻草人那场席卷全城的恐惧毒气风波刚平息没几天，空气里还残留着恐慌过后特有的颓丧气息。她随着一批从各地教会来的神职人员和志愿者，先抵达了哥谭第一教堂，参加一场为期三天的“新形势下城市信仰与社区服务协调会议”。

　　会议冗长，充斥着公式化的祈祷、报告和充满美好愿景却缺乏具体路径的讨论。艾拉安静地坐在后排，做着笔记，举止无可挑剔，符合一个刚从神学院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年轻修女预备役应有的虔诚与专注。

　　她不由得在内心讽刺：在哥谭，向上帝祈求平安？不如熟读《哥谭安全手册》来得实际。

　　与此同时，杀手鳄事件发生了。

　　具体过程对艾拉而言并不重要，无非是又一起哥谭特色“生态灾难”。重要的是结果：大量受惊的游客和部分本地居民涌入被视为坚固避难所的第一教堂。教堂瞬间从宁静的圣地变成了嘈杂的临时避难中心。

　　艾拉立刻行动起来。她没有惊慌，也不像某些外地人一样只顾祈祷，她迅速找到负责协调的老修女，提出可以协助维持秩序、分发饮用水和毯子、安抚受惊的儿童。

　　这符合哥谭风格的务实，让老修女在她走后微微点头。她的效率、冷静和清晰的条理很快引起了不少神职者的注意。在混乱中，她甚至帮忙处理了几起轻微的擦伤，手法干净利落。

　　就在人群惶惶不安，祈祷声也越来越带着哭腔的时候，有人发现，在教堂的长椅背袋里、布道台角落，出现了一些崭新的、印刷朴素的册子。标题是：《上帝指引——如何在哥谭暂时杀手鳄威胁事件中寻求庇护》。

　　艾拉拿起其中一本开始翻阅。内容出奇地务实，甚至可以说“科学”：详细标注了教堂内最坚固的避险区域，远离彩色玻璃窗和侧门，建议保持安静避免吸引注意，列出了GCPD几个已设立临时救援点的分局地址和大致路线，甚至还提到了长着蝙蝠翅膀的“死亡天使”通常也会关注此类大规模公共安全事件，保持警惕并配合疏散。

　　册子通篇将“警方部署”、“建筑结构安全要点”、“公共疏散指南”包装在“上帝的智慧与安排”、“祂通过世俗之手展现庇护”之类的框架内。典型的美国新教神学操作——将一切可行的解决方案都解释为上帝恩典的体现。

　　艾拉翻到册子末尾，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拂过，她感知到了一丝还未消散的天使的力量。

　　天使的小把戏。

　　她垂下眼眸。这次不是讽刺，毕竟天使也需要吃饭，信仰就是它们的食粮。

　　直接对付杀手鳄？性价比太低，尤其是给单个天使的信仰不够分给其他驻守的天使。慈爱无私同时也现实精明。不过一种基于种族本能的进食罢了，天使们还得加固教堂的防护，总不能真让他们饿着干活吧，修女神父都得吃饭呢。

　　老哥谭人精着呢，来教堂领救济时嘴上说“上帝保佑”，拿了东西转头该干嘛干嘛。真正产生“虔诚感恩”信仰的，恰恰是这些遭遇无妄之灾的外地游客。天使们加固教堂防御，再适时提供一点“上帝显灵”的实用指南，既能保护“信仰羔羊”，又能高效收割一波高质量的恐惧转化成的信仰之力，很划算的生意。

　　事件平息后，第一教堂那位颇为赏识她的老修女特意找到她。她语气充满关切：“孩子，以你的成绩和表现，完全可以留在这里。在大教堂侍奉主，成为上帝的新娘，这是何等的荣耀与安宁。你申请的那个地方……诱惑和危险都太多，容易让人动摇，甚至……破戒。”

　　艾拉抬起眼看向老修女，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谢谢您的关心，嬷嬷。”她的声音平和而清晰，“但我还是想去那里。那是我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

　　这个理由足够私人，同时足够有分量，足以解释一个年轻修女预备役看似不明智的选择。老修女果然不再多劝，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

　　艾拉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她当然不会当上帝的新娘。她进入神学院，成绩优异、信仰纯粹，只是因为这是最合理的路径——利用母亲艾琳当年在街头英雄“凤凰琼斯”那里留下的最后一点关系和定期打来的抚养费，为自己铺就了一条能够光明正大以人类身份回到哥谭的道路。一个被教会系统抚养长大、虔诚优秀、主动要求前往艰苦地区服务的修女预备役，合情合理。

　　她不需要虚假的荣耀。她需要的是那片曾吞噬过艾琳的、真正的黑暗之地。

　　那里才是她的道场，她的熔炉，她践行“善行”以淬炼纯粹灵魂的战场。

　　艾拉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哥谭第一教堂厚重的橡木大门。门外，哥谭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依旧以自己的节奏运转着，仿佛刚刚过去的骚乱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她深吸了一口哥谭的空气，带着淡淡海腥和一丝遗留的工业气息，她目光投向城市东部，那片靠近码头的区域。

　　她把回忆里的那些善良的、苦难的光辉放在记忆最深处，她现在是艾拉，即将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