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余烬》克喵喵喵

7、注视

　　康斯坦丁蹲在韦恩大厦对面废弃楼的楼顶边缘，哥谭的雨把他浇得透透的，烟头在雨里挣扎着明灭，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半死不活。

　　他不是为蝙蝠侠那些穿着紧身衣的破事来的，也不是来跟那个把自己活成哥谭都市传说的阔佬打招呼。他有件更私人的、更让他抓心挠肝的事儿。

　　他的眼睛——不是普通人那双眼睛，而是用某种不太愉快的代价暂时换来的“灵视”——穿透黏腻的雨幕，环视过大片灰黑的建筑和海湾，最终落向城市东边那片灯光都显得小气吧啦的码头。

　　在他的视野里，哥谭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锅能量乱炖。大部分哥谭市民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灵魂光点，各种反派盘踞在各处的、散发着贪婪、暴戾或疯狂气息的黑暗实体，还有少数几个亮得刺眼、能量形态各异的“火炬”——比如韦恩大厦底下那个把自己活成符号的黑暗骑士，还有时不时闪现的其他“义警”。

　　而他的目标，是其中一团……怎么说呢，极其他妈不协调的光。

　　艾拉·埃登斯。

　　他念叨这个名字快十三年了，从他第一次无意间“嗅”到常青城教会系统里有个灵魂亮得邪门、血脉却带着地狱味儿的小鬼开始。一个恶魔崽子在上帝的屋檐下茁壮成长，还他妈品学兼优？这要么是哪个地狱大佬布下的惊天棋局，要么就是宇宙这个烂酒保又他妈调出了一杯能把人喝吐的黑色幽默。

　　康斯坦丁当时摩拳擦掌，准备揪出幕后黑手，或者干脆把“隐患”掐灭——要么赚一笔，要么避免将来被坑死。

　　然后他就撞了墙，顺带被刷新了一下三观。

　　他挖开了艾琳·埃登斯——那个本该死在哥谭小教堂爆炸里、最后却死在常青城收容所的女人——的坟。骨灰干净得不像话，没有地狱契约的恶臭，没有天堂插手的圣洁余晖，只有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点……悲悯？操，他居然会用这个词……的恶魔力量曾经温和介入的痕迹，治好了足以致命的伤，然后抽身离开，没索要任何额外代价。这他妈不符合任何他知道的地狱势力的行为模式。

　　恶魔讲悲悯？不如说撒旦改行唱诗班。

　　孩子妈是人类，没问题，那就找爹。他以为能顺藤摸出某个潜伏在人世、品味独特或所图甚大的高阶恶魔。结果线索七拐八绕，最后指向了哥谭，指向了布鲁斯·韦恩，那个把自己活成了哥谭黑夜一部分的亿万富翁。

　　康斯坦丁当时就把手里的烟头摁在了一个路过倒霉低阶恶魔的脑门上，骂了句能点燃地狱火的脏话。

　　地狱级家庭伦理剧？父母皆人类的恶魔混血？还他妈是蝙蝠侠的种？谢谢，免了。他康斯坦丁是烂人，但不傻。这种麻烦的浓度足以让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神秘侧人士退避三舍。尤其是当他进一步确认，那个小崽子艾拉的灵魂……比他接触过的绝大多数天使还要纯粹坚韧之后。

　　他放弃了“处理”计划，改成断断续续的“观察”，一种带着警惕、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的观察。他看着艾拉长大，看着她的恶魔血脉在人类躯体中慢慢平和，看着她的灵魂光芒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刺眼。

　　现在她跳进了哥谭这口大锅。康斯坦丁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来“看看”。

　　他集中精神，灵视穿透物理距离和层层雨幕，最终找到了东区码头边缘那个特定的灵魂光点。

　　艾拉的“影像”在他特殊视野中逐渐清晰：

　　她的灵魂核心，是一种炽烈、纯净到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白金色光芒。那不是普通信徒的虔诚之光，那是经过无数次主动选择、自我约束、在苦难中反复锤打后形成的、近乎实质的意志结晶，厚重，坚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确性”。康斯坦丁见过狂热的圣徒，见过低阶的天使，没有谁的光芒能“硬”到这种程度。

　　然而，在这璀璨白金的边缘，有一层如冷却熔岩般暗红与漆黑交织的“污迹”——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恶魔血脉。这玩意儿本该像最恶毒的诅咒，不断侵蚀、污染、诱惑核心，最终将其拖入黑暗。可在艾拉身上，康斯坦丁震惊地发现，这层“污迹”早已转化了部分，变成了某种……保护性的外层？

　　狗屎，恶魔给天堂看门吗？

　　更离谱的是，那恶魔血脉的活性低得吓人。艾拉没有动用过它，一次都没有。没有用它来获得力量，没有用它来行方便，没有用它来感知黑暗或诱惑他人。她所有的行为，都严格限制在她那具混血身体作为“人类”所能做到的极限之内。

　　“疯子……”康斯坦丁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雨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流进嘴里，又咸又苦，像他此刻的心情。“彻头彻尾的、自虐的苦修疯子。”

　　他内心深处某个阴暗角落，其实曾隐隐盼着这灵魂被体内的恶魔反噬。那样多简单，他就能把她归类为“潜在威胁”，然后采取相应措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着一个灵魂比圣人还圣洁的恶魔混血，感到一种无处发泄的烦躁和……茫然。

　　他想看圣人堕落吗？不全是。他只是不相信有东西能永远保持这种“绝对”。尤其当她带着那样的血脉，尤其当她来到了哥谭——这座擅长腐化一切美好的城市。但他那双骗过魔鬼、看过无数灵魂本质的眼睛又告诉他，那白金色的光芒做不了假，她那十几年如一日、近乎偏执的“人类式善行”做不了假。

　　雨势更急了，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衣领。灵视带来的负荷让他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他吐掉湿透的烟蒂，手有些抖地点燃了新的一支，深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和劣质烟草的辛辣暂时压住翻腾的不适。

　　“行吧，小圣人，”他对着东区码头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弧度，混合着嘲讽、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乎其微的动容，“继续你的表演。让我瞧瞧，在哥谭这地方，不用魔鬼力量的那套‘做好事’，能坚持多久……或者，能把你自己逼成什么样。”

　　他不会插手。至少现在绝不。蝙蝠侠的家务事是雷区，而一个自愿跳进哥谭熔炉、用最艰难的方式锤炼自己的“圣徒”，操，还是恶魔血统的圣徒，这出戏本身就值得他冒着雨、搭上几包烟，蹲在远处默默观望。

　　但他把此刻看到的、艾拉灵魂那极不协调却又异常稳固的形态牢牢刻在了脑子里。等把烟吸完，他得去处理自己的那些烂账了，那些真正属于地狱的、肮脏的、熟悉的麻烦。

　　而艾拉·埃登斯，这个行走在人间与地狱边缘的奇异存在，她的“锤炼”，才刚刚在哥谭拉开序幕。康斯坦丁知道，自己还会回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