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准入许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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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蝙蝠洞。
一份纸质文件被安静地放在主控制台边缘，与周围闪烁的屏幕和精密仪器格格不入。那是一批准入许可的副本，来自哥谭市宗教事务与社区服务联合办公室，关于新任基层社区服务人员（多派驻于条件艰苦的小型教堂或救助站）的分配批复。
它并非蝙蝠侠需要处理的事物，但它会被罗宾放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名单上第一个名字。
艾拉·艾琳·J·埃登斯。
布鲁斯·韦恩独自坐在控制台前，洞穴的冷光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他面前的巨大主屏幕上，正显示着这份档案的详细电子版，以及他能调取的，与之相关的所有碎片信息。
照片上的女孩很年轻，十八岁。金色的头发，神情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眼神清澈，看不出波澜。相貌……与记忆中的艾琳有七分相似，但线条更清晰，气质更内敛，仿佛将艾琳那种外露的坚韧，向内压缩了起来。
他的目光逐行扫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将信息与他之前掌握的信息拼接：
出生证明：常青城，母亲：艾琳（状态：已故）。父亲：不详。时间：10月13日。
母亲死亡证明：病逝（附爆炸伤后遗症、失忆诊断记录）。地点：常青城某慈善收容所。
“病逝”。一个多么宽慰又多么残忍的词。仿佛时间的流逝和身体的损耗是唯一的凶手，抹去了所有本该存在的痛苦、恐惧和不甘。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括号里的诊断上：爆炸伤后遗症、失忆。
寥寥几字，构成了一幅他无法直视的画卷：她从废墟和火焰中存活，躯体破碎，记忆更破碎。她忘了那个叫“乔治”的大学生，忘了码头的腥风，忘了老鼠糊糊和星星的尾巴，忘了自己用尸体交易消炎药的决绝，也忘了……那座她曾誓死守护的小教堂。她带着空白的过去和疼痛的现在，在陌生的故乡度过了最后的日子。
孤独。绝对的孤独。
他甚至希望她是带着记忆死去的，至少那样，她知道自己是谁，曾为何而战。失忆……那意味着连她自身的存在意义都被剥夺了。
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比蝙蝠侠面具更深刻的线条。他逐行审阅，每一个字都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声却汹涌的暗流。
派遣文件：主动申请前往哥谭特定小教堂服务。
一个在教会系统里长大的孤儿。没有父母，只有集体的扶养。辗转……意味着没有固定的家，没有深厚的羁绊。她的世界是流动的、临时的，直到她最终走向了与母亲相似的道路。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沉寂的心里炸开——她不是被随机分配。她是自己要求回到这个吞噬了她母亲的城市。
为什么？
布鲁斯向后靠进椅背，皮革发出轻微的呻吟。蝙蝠洞的低温似乎在这一刻浸入了骨髓。他闭上眼睛，但屏幕上那张年轻的面孔却更加清晰地浮现——艾拉·埃登斯。那相似的眉眼，沉静的眼神，甚至头发那温暖的色调，都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他以为早已焊死的情感闸门。
但他强行将闸门压得更紧。
理性开始疯狂运转，为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命运嘲弄的联系，找到一个“安全”的解释。
“孩子的父亲……最好不是罪犯或者帮派分子。”
这个念头冰冷且尖锐，带着蝙蝠侠特有的对人性之恶的认知。它迅速压过了其他联想。
艾琳消失在帮派斗争的余波中。现场被刻意清理过，残留的血迹和组织分布……符合爆炸，但也符合事后处置。他当年倾向于前者，因为那更符合“意外”的特征和他后续发现的属于老修女玛莎那十不存一的遗骸。
但现在，一丝疑虑如毒蛇般钻入：如果那不是爆炸呢？如果是有人带走了垂死的她？
罗马人残余势力的无差别袭击。一个落在他们手中的女人，似乎给蝙蝠侠提供过帮助……他们会做什么？
他强迫自己沿着这条黑暗的路径思考下去：囚禁、审问、或许更糟……然后，她逃了出来，或者被丢弃，带着身孕和创伤，一路逃到常青城。
如果艾拉是这种暴行的产物……
这个推测让他指尖蜷缩，混合着愤怒和愧疚的情感上涌，又被他强行抑制。
而“父亲不详”，在他此刻的思维定式下，自然而然地指向了哥谭街头最黑暗的可能性——帮派分子、罪犯、暴力过客……任何一个都可能是在艾琳落入绝境时，给她留下更深创伤和这个孩子的人。
他没有想到自己。
一丝一毫都没有。
“乔治”与艾琳的恋情，是发生在那小教堂还存在、雅各布还活着、一切尚有希望的时候，那是明亮的过去。
而艾琳的“死亡”和后续可能的遭遇，在他心中被归类于教堂爆炸后的黑暗时期，是与他断开联系后的纯粹悲剧。将“父亲”的身份与自己联系起来，需要打破他内心对那段历史的怀念，需要接受一种过于个人化的巧合。
布鲁斯·韦恩的思维模式，尤其是在涉及潜在风险时，首先排除的是这种带有情感干扰的“幸运”选项。
布鲁斯关掉了档案页面，但那份准入许可的纸质文件，依然静静地躺在控制台上，像一个无法被忽略的标记。
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艾拉在教会系统的具体记录，关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于她主动申请背后的动机，关于……一切。
但首先，他必须面对这个事实：艾琳没有在爆炸中立刻死去。她经历了更多的苦难，并留下了一个女儿。
蝙蝠侠必须评估风险，计算变量，确保这个女孩不会卷入更深的漩涡。
对布鲁斯·韦恩而言，这是一次无法回避的，与过去的再次对视。
而这一切，都始于提姆放在他桌前的，那几份看似平常的准入许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准入许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