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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双城轨迹 ...

  •   北京清晨六点半,天已经大亮。干燥的阳光穿过酒店不算干净的玻璃窗,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投出方正的光斑。沈屹睁开眼睛,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李文博均匀的呼吸声——他还没醒。
      沈屹轻手轻脚下床,洗漱。镜子里的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晚看论文看到一点。他往脸上泼了把冷水,强迫自己清醒。今天上午是陈建华教授的讲座,主题是“拓扑量子计算:从理论到实验”,他准备了三个问题,想在提问环节问。
      七点,李文博也醒了。两人收拾好下楼吃早餐。餐厅里人不多,都是夏令营的学生,安静地吃饭,偶尔低声交谈。沈屹拿了豆浆、油条、鸡蛋,找了个角落坐下。李文博坐在他对面,面前是碗小米粥和两个包子。
      李文博喝了口粥,“陈教授去年那篇PRL,关于马约拉纳零能模的那篇,你看了吗?”
      “看了。实验设计很巧妙,但我觉得解释部分还可以更深入。”
      “我也有同感。”李文博推了推眼镜,“他今天应该会讲这个,到时候可以问问。”
      简单几句对话,是同行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交流。沈屹发现,李文博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在点上。这是个很好的对手,他想。
      八点半,讲座在酒店三楼的会议室开始。陈建华教授五十出头,个子不高,头发浓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讲课的风格很直接,没有多余的开场白,上来就切入正题。
      “拓扑量子计算的核心,是利用物质的拓扑性质来编码和处理量子信息。”陈教授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公式,笔迹遒劲,“与传统量子计算相比,它的最大优势在于抗噪性——拓扑性质是全局的,不容易受局部扰动影响。”
      沈屹飞快地记着笔记。陈教授讲的内容,有些他在论文里看过,但现场听讲解,理解更深。特别是关于马约拉纳零能模的实验验证部分,陈教授展示了他们课题组最新的数据,有些甚至还没发表。
      “这是我们上个月刚测到的结果。”陈教授调出一张图表,上面是复杂的振荡曲线,“在特定的磁场和温度下,我们观测到了理论预言的信号。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在更多体系中重复这个实验,需要提高信噪比,需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学生:“需要更聪明、更有耐心的年轻人,加入这个方向。”
      会议室里很安静,但沈屹能感觉到空气里那种绷紧的兴奋。那是猎手看到猎物时的眼神,是登山者看到顶峰时的渴望。在座的二十几个人,此刻都在想同一件事:我要成为那个“更聪明、更有耐心”的年轻人。
      提问环节,沈屹是第三个举手的。陈教授指了指他。
      “陈教授您好,我是浙大的沈屹。”他站起来,声音很稳,“关于您刚才提到的马约拉纳零能模的输运测量,我有一个问题。在您的实验设计中,采用了非局域测量的方案来排除平庸安德烈夫束缚态的干扰。但我在模拟时发现,在某些参数区间,平庸态也可能产生类似的非局域信号。请问您是如何排除这种可能性的?”
      问题很专业,很具体。陈教授眼睛亮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眼镜,认真地看着沈屹:“很好的问题。事实上,这正是我们最近在攻克的一个难点。我们用了三种独立的交叉验证方法……”
      他详细解释了十分钟。沈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问完坐下时,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审视,有佩服,也有竞争的压力。他旁边的李文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沈屹看见他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记着什么。
      讲座持续到中午十二点。结束后,陈教授被几个学生围着继续问问题。沈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陈教授却叫住了他。
      “沈屹是吧?浙大的。”陈教授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才提问的学生名单,“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下午来我实验室看看?我们正好在做相关的输运测量。”
      “好,谢谢陈教授。”沈屹点头,心跳快了几拍。
      “下午两点,物理楼西楼308。到了给我打电话。”陈教授写了串号码给他,然后转向其他学生,“你们也都可以来,下午实验室开放参观。”
      走出会议室,李文博在旁边低声说:“陈教授记住你了。”
      “运气好。”沈屹说,但心里是高兴的。
      “不是运气,是准备。”李文博很认真地说,“你问的那个问题,我昨晚也想到了,但没想清楚怎么问。你问得很到位。”
      沈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对李文博的评价,又高了一点。这是个坦诚的对手。
      午餐时,沈屹收到了苏棠的消息:“讲座结束了?怎么样?”
      他打字回:“刚结束。陈教授的讲座很好,下午可以去他实验室参观。你那边呢?”
      “在改稿,陈叙给了很详细的修改意见,要重写一大段。不过他的建议确实有用,改完感觉逻辑清晰多了。”
      沈屹看着“陈叙”这个名字,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他回:“那就好。别太累,记得吃午饭。”
      “知道了。你也是,多吃点。”
      对话简短,但沈屹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他知道苏棠在忙,在进步,在做她喜欢的事。这就够了。

      同一时间,杭州。
      出版社的空调开得很足,苏棠却觉得手心在冒汗。电脑屏幕上,是她昨晚熬夜改出来的稿子,但此刻看着,却觉得处处是问题。陈叙发来的修改意见有十几条,每条都很犀利,直指她论述中的薄弱环节。
      “宋代杭州的出版业繁荣,不能只停留在‘繁荣’这个描述上。要具体:雕版技术的进步体现在哪些方面?书坊的分布和规模?刻工、印工、装帧工的分工?书籍流通的渠道和范围?”
      “文人雅集和市井娱乐的互动,这个角度很好。但你需要更具体的案例:某某文人在某次雅集后,将诗作交付某书坊刊刻;某部畅销话本如何从市井进入文人视野,又被赋予新的解读。”
      “注意时间线。你的论述在北宋和南宋之间跳跃,会让读者困惑。建议按时间顺序重新组织材料。”
      每一条意见都让苏棠既羞愧又兴奋。羞愧是因为自己确实考虑不周,兴奋是因为陈叙的指点让她看到了更深、更广的可能性。这就是和真正的高手一起工作的感觉——痛苦,但成长极快。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修改。先从时间线开始,把材料按北宋、南宋、两宋之交重新梳理。然后是出版业部分,她打开昨天从市档案馆借来的几本古籍影印本,一页页翻找具体的记载。
      中午十二点半,陆扬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小苏,还不去吃饭?”
      “马上,改完这一段。”苏棠没抬头。
      “别太拼,身体要紧。”陆扬走进来,看了眼她屏幕上的文稿,“进度怎么样?陈叙的意见消化得了吗?”
      “有点难,但能跟上。”苏棠老实说,“陈经理……真的很厉害。他指出的问题,我一开始都没意识到。”
      陆扬笑了:“他在这个领域深耕了快十年,自然厉害。不过他愿意这么详细地指导你,说明他很看好你。好好学,机会难得。”
      “嗯,我知道。”苏棠点头。
      “对了,陈叙下周三来杭州,实地考察几个宋代遗址。你准备一下,到时候陪他去,正好可以现场请教一些专业问题。”陆扬说,“具体行程我晚点发你。”
      “好。”苏棠应道,但心里动了一下。下周三,沈屹在北京的夏令营已经过了一周。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七月十七日,周三。那就是五天后。
      “怎么了?不方便?”陆扬察觉到了她的犹豫。
      “没有,方便。”苏棠摇头,“工作而已,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就好。”陆扬拍拍她的肩,“去吃饭吧,别饿着。”
      陆扬离开后,苏棠又工作了一会儿,直到一点才起身去吃饭。出版社楼下有家小面馆,她常去。今天人不多,她点了碗片儿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手机震了,是林薇的消息:“棠棠,吃饭了吗?我快累死了,今天跑了三个采访,脚都快断了。”
      苏棠回:“刚要吃。你呢?”
      “在啃面包,等下还要写稿。周牧野那个傻子,昨晚视频到一半睡着了,呼噜震天响。气死我了!”
      苏棠笑了,能想象那个画面。她打字:“他在北京也辛苦,互相体谅。”
      “知道啦,我就是发发牢骚。对了,你家沈屹怎么样?适应北京了吗?”
      “他说还好,今天下午要去陈教授的实验室参观。”
      “哟,进展不错啊。那你呢?和陈叙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他专业很强,我学到很多。”
      “那就好。不过棠棠……”林薇那边停顿了几秒,“我打听了一下,陈叙还没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人又帅,又有才,还和你一个学校毕业的。你……小心点。”
      苏棠看着这条消息,眉头皱了起来。她打字回:“薇姐,你想多了。我们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而且我有沈屹。”
      “我知道你有沈屹,我也相信你。但棠棠,人心是肉长的。一个优秀的男人,每天和你讨论你热爱的专业,耐心指导你,欣赏你的才华……时间长了,很难不产生好感。我不是说你会怎么样,我是说……这种情境本身,就容易产生问题。”
      苏棠沉默了。她想起昨天和陈叙的那通电话——她有个关于宋代书院的问题想不通,打给他请教。陈叙在电话那头讲了整整二十分钟,从书院的起源、发展,讲到在杭州的具体体现,还推荐了几本她没看过的参考书。挂电话前,他说:“苏棠,你问的问题越来越深入了,很好。继续保持这种思考的深度。”
      当时她只觉得高兴,觉得遇到了良师。但现在被林薇一说,她突然意识到,陈叙对她的耐心和欣赏,确实超出了普通的工作关系。但他从没有任何逾矩的言行,永远专业,永远保持距离。这反而让她更困惑——是她想多了,还是林薇想多了?
      “棠棠?”林薇又发来消息。
      苏棠回:“我知道了,会注意分寸的。不说了,面来了,我要吃饭了。”
      “好,你吃吧。晚上聊。”
      放下手机,苏棠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突然没了胃口。她拿起筷子,机械地吃着,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她爱沈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陈叙……陈叙是另一种存在。是她在专业道路上的引路人,是她敬重的前辈,是她能毫无障碍交流学术的同道。这种关系很珍贵,但也很危险——因为它太容易模糊边界。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沈屹。他发来一张照片——物理实验室,巨大的银色仪器,复杂的管线,闪烁的屏幕。配文:“陈教授的实验室。很震撼。”
      苏棠放大照片,在角落的镜面反射里,看到了沈屹模糊的身影。他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侧着脸,表情专注。那种表情她见过,在他看物理文献时,在他解出一道难题时,在他……热爱着什么时。
      她心里那点混乱突然平静了。她打字回:“好厉害。你穿白大褂很好看。”
      那边很快回:“实验室要求。你吃饭了吗?”
      “在吃。你呢?”
      “刚吃完,休息一会儿,下午继续参观。”
      “别太累,注意休息。”
      “嗯,你也是。”
      简单的对话,但让苏棠的心重新安定下来。是啊,她在想什么。她有沈屹,那个会为她吃醋,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红耳朵,会在雨夜跑来见她,会认真规划他们未来的沈屹。而她和陈叙,只是工作,只是学习。只要她把握好分寸,就不会有问题。
      她吃完面,付了钱,回到出版社。下午要继续改稿,要把陈叙的意见消化完,要把那部分文稿做到最好。因为她不只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自己——她要在自己的领域里,变得足够好,好到能配得上沈屹的未来,好到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永远仰视。
      这个念头让她重新充满了力量。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北京,下午四点。
      沈屹从实验室出来,摘下护目镜,长长舒了口气。陈教授的实验室比他想象中更震撼——价值千万的仪器,精密的控制系统,实时处理数据的超算。更震撼的,是实验室里的人。那些硕士、博士、博士后,每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工作,讨论问题时语速飞快,夹杂着大量专业术语。沈屹听着,能听懂七八成,但剩下的两三成,让他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科研前沿还有多远的距离。
      “感觉怎么样?”李文博从后面跟上来,脸上也有震撼的神色。
      “差距很大。”沈屹老实说。
      “嗯,但也很兴奋。”李文博推了推眼镜,“看到那些仪器,那些数据,那些人在研究的问题……就觉得,这才是真正做物理的地方。”
      沈屹点头。是啊,这才是真正做物理的地方。不是在图书馆看论文,不是在教室听课,不是在实验室做重复性的验证实验。是在这里,在最前沿的仪器前,在最困难的问题前,和一群最聪明的人一起,尝试推动人类知识的边界。
      “沈屹。”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屹转身,看见陈教授走过来。他连忙站直:“陈教授。”
      “刚才在实验室,我看你听得很认真。”陈教授看着他,“你对拓扑量子计算这个方向,是真正感兴趣,还是因为热门才感兴趣?”
      问题很直接。沈屹想了想,也很直接地回答:“真正感兴趣。我大二开始看这个方向的论文,虽然很多看不懂,但觉得……很美。拓扑序,任意子,非阿贝尔统计……这些概念背后的数学和物理,有一种简洁而深刻的美。我想弄清楚这种美。”
      陈教授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很好。做物理,最终是要被美打动的。下周三下午,我有个小组会,讨论最近的实验进展。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听听。”
      “我可以吗?”沈屹问,心跳快了一拍。
      “可以。周三下午两点,物理楼西楼308,别迟到。”陈教授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沈屹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周三下午的小组会,那是实验室内部的讨论,一般不对本科生开放。陈教授邀请他,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你被看中了。”李文博在旁边说,声音里有一丝羡慕,但更多的是平静的认可。
      “还不一定。”沈屹说,但心里是雀跃的。
      “一定了。”李文博很肯定地说,“陈教授很少主动邀请本科生参加小组会。他看上你了。”
      沈屹没说话。他拿出手机,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棠,但想了想,又放下了。等确定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晚上六点,夏令营安排了聚餐,在一家老北京火锅店。二十几个人围坐两桌,气氛比前两天轻松了许多。大家开始互相介绍,聊各自的学校、研究方向、未来的打算。沈屹话不多,但听得很认真。他发现,这些人里,有本科就发过SCI的,有参加过国际会议的,有已经在跟导师做项目的。每个人都很优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沈屹,听说你今天被陈教授邀请参加小组会了?”坐在对面的一个男生问,是北大的,叫王睿。
      消息传得真快。沈屹点头:“嗯,下周三。”
      “厉害啊。陈教授要求很严,能入他的眼不容易。”王睿举起酒杯,“来,敬你一杯,未来的陈组大佬。”
      沈屹和他碰了杯,喝了一小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麦芽的微苦。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坐在旁边的另一个男生说,是南大的,叫赵峰,“陈教授的组出了名的难进,也出了名的难待。每周工作八十小时是常态,延期毕业是常事。我有个师兄,在陈组读了五年博士,现在还在为毕业论文发愁。”
      这话里有话。沈屹听出来了,但他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但我想试试。”
      “有魄力。”赵峰笑了笑,也举起酒杯,“那就祝你成功。”
      聚餐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回酒店的路上,沈屹收到了苏棠的视频邀请。他走到队伍后面,接通。
      屏幕里,苏棠应该在宿舍,穿着那件浅蓝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背景是熟悉的书桌。但她的表情有些疲惫,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
      “刚回酒店?”她问。
      “嗯,聚餐刚结束。你看起来好累。”
      “今天改了一天稿,头都大了。”苏棠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改完了,发给陈叙了。他说基本可以,明天再给我一些细节的修改意见。”
      “那就好。”沈屹顿了顿,“陈叙……他对你要求很严格?”
      “非常严格。”苏棠说,但语气里没有抱怨,“不过严师出高徒嘛。他越严格,我进步越快。你呢?今天实验室参观怎么样?”
      “很震撼。”沈屹简单说了说实验室的情况,关于仪器,关于那些人,关于那种专注的氛围。但他没提陈教授邀请他参加小组会的事——他想等确定再说。
      苏棠静静听着,然后轻声说:“沈屹,我有时候会想,你去了北京,见了更大的世界,认识了更优秀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太普通了?”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沈屹怔了怔,然后很认真地说:“苏棠,物理的世界很大,有无数的问题,无数的方向。但在我心里,你的位置,只有一个。那个位置,不会因为我去哪里、见谁、做什么而改变。这是物理定律,守恒的。”
      苏棠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那个笑容疲惫,但很温柔:“沈屹,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不是会说,是实话。”沈屹说,“而且苏棠,你一点都不普通。你在做你喜欢的事,在努力,在进步。这就很了不起了。”
      “真的吗?”
      “真的。”沈屹顿了顿,补充,“而且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实验室,看到那些博士、博士后,突然觉得……科研这条路,很苦,很漫长,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但如果这条路上,有一个人,在远方,做着她喜欢的事,也在努力,也在进步,那我就会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走。我们是两个人,在各自的路上,一起往前走。这种感觉,很好。”
      苏棠的眼睛红了。她咬着嘴唇,轻声说:“沈屹,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沈屹说,声音有些哑,“等沙子漏完,我就回去。很快。”
      “嗯,很快。”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沈屹走到酒店楼下。挂了视频,沈屹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北京的夜空。城市的光污染很严重,看不到星星。但他抬头,仿佛能看到杭州的方向,看到苏棠在宿舍的灯光下,继续看她的资料,改她的稿子。
      手机震了一下,是李文博发来的消息:“沈屹,明天上午张教授的讲座,我有个问题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那个拓扑序的分类。你方便吗?”
      沈屹回:“方便。几点?”
      “早餐时?”
      “好。”
      他收起手机,走进酒店。大堂的时钟指向十点。新的一天很快就要开始,带着新的讲座,新的讨论,新的挑战。
      而他,要往前走。在他选择的这条路上,坚定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因为远方有个人,也在往前走。因为他们说好了,要在更高的地方,再次相见。
      这就是够了。足够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漫长的夜晚,安心睡去,等待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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