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坐回同一张桌》悠悠然也

5、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冷静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钥匙落在小盘子里，发出轻响。屋里黑着，她按开灯，暖黄色的光铺开，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拎着那杯已经凉掉的热饮。

　　杯子的纸皮被捏得有点皱。她走到垃圾桶前，举着杯子停了两秒，最后松手，让它掉进去。

　　她换鞋、绕到客厅，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灯光下，她忽然觉得今天像被人悄悄拆开了两次。

　　一次在下午咖啡馆。
　　一次在便利店门口。

　　是很轻的拆法，却让她的情绪透了风。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放着沈峥今晚说的那句：

　　【沈峥：散着散着，就走到你这附近了。】

　　那时她愣了一秒，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那句话太沈峥了。
　　不夸张，不暧昧，也不装成“恰巧路过”。

　　坦白，却留了余地。

　　她想到自己当时的反应——
　　比她想象得还要平静，也比她愿意承认的更在意。

　　她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谁打乱的类型，但沈峥显然是例外。

　　**

　　洗澡的时候，她闭着眼，让水冲在肩上，脑子却比白天更清醒。

　　她回忆起他在路灯下说的那句：

　　【沈峥：我确实到家了。只是后来……看到你回消息，就出来散步。】

　　与其说这是解释，不如说是他愿意让她知道那些“他没说出口的部分”。

　　她一直以为沈峥是那种把所有话藏在心里、不太会表达的人。
　　但重逢之后，他那些小心的坦白，让她慢慢意识到：

　　他不是不说。
　　他只是要确认她听得住。

　　这种极其谨慎的靠近，没有任何压力，却让人很难忽视。

　　林柠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心跳比洗澡水的温度更难降下来。

　　她坐到床边，看见手机屏幕停在那句：

　　【沈峥：明天见。】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像是在试图从中判断出他到底想靠近多少，但越看越觉得自己有点傻。

　　其实很简单——
　　如果她真的不想往前走，今晚就不会下楼。

　　**

　　她打开电脑想继续改提案，可盯着文档十分钟，一行字也没写出来。

　　她关上电脑，把脸埋进手臂里叹气。

　　认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心了吗？
　　从便利店那一杯热饮开始，又或者更早，从他替她圈出第一个句子开始。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某个人的出现打乱节奏了。

　　她翻身拿起手机，把聊天框拉到最上面，从下午那句开始看：

　　【沈峥：到公司了吗？】
　　【林柠：刚进电梯。你呢？】
　　【沈峥：路上。别太晚下班。】

　　她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从下午开始，他就在努力让他们不结束对话。

　　只是方式极其温和。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点开输入框。

　　写一句话花了三分钟。

　　删掉又打、打了又删，最后留下的不算暧昧，也不算客气。

　　【林柠：我刚洗完澡，这次是真的。】

　　按下发送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绷了一下。

　　几秒之后，屏幕亮起。

　　【沈峥：我信。??】
　　紧跟着第二条：
　　【沈峥：早点睡。甲方不会因为你多熬一小时就良心发现。】

　　林柠看着那句话，突然鼻子有点发酸。

　　他还是那样。
　　说话像在给人留台阶，又像在替她分担一点重量。

　　她回：

　　【林柠：你也是。下次别走太远再散步。】

　　这句话发出去时，她心里“咯一下”。
　　因为比起玩笑，它更像一种默认关系的方式。

　　这一次，他回复得更快。

　　【沈峥：好。
　　下次提前跟你说我要往你这边走。】

　　林柠盯着【往你这边走】这几个字，心突然跳得特别明显。

　　她躺回床头，手机扣在胸口，深呼吸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又拿起来。

　　最后她打了句再直接不过的话：

　　【林柠：明天你有事吗？】

　　她按下发送的那一刻，心里明显慌了一秒。

　　这是她第一次在话语上迈向他，而不是等他来接。

　　手机震了一下。

　　【沈峥：有。】

　　她心口一紧，还没来得及解读这句话的方向，第二条跳出来：

　　【沈峥：有想见你这件事。】

　　林柠愣住。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不是酥麻，不是甜腻，是一种久违的踏实感，从胸口慢慢往外散开。

　　她忽然意识到——
　　她已经把他从“过去”挪到了“现在”。

　　未来还没定，可“现在”已经改变。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轻轻闭上眼。

　　明天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害怕去期待一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