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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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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白的时候,晏离带着赫连隽等人走的是南城门。
现如今她逃走,害怕被他们给抓到,于是特地绕了个弯跑到了西城门。
皇城后面的浮生山一直从西环绕到东边,从西门逃出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刚才西岐人的话,这里说不定还有东晋派来的兵,她不能在祈安街久待。
虽然大梁亡了,但是没有人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只有不停地逃,逃得越远越好,蛰伏暗中,才有可能报如今的灭国之仇!
晏离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悲凉,她嘴角泛着苦涩,心情复杂到极致。
此时马儿转入一个拐角,察觉到前方的异样,不等晏离有所动作,便用前蹄止住了奔跑,坐在马背上的人被惯性甩的往前窜了一下。
“什么情况?”
待晏离看清前面堵着的人是谁时,心都凉了半截。
不出所料,前方等着她的便是赫连隽等人。
为首之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语气调侃:“商贾之女……竟然也会骑马?”
闻言晏离面上不为所动,现如今逃走被抓,再怎么讲也都是多说无益。
只见她目无惧色,把头甩向另一边:“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便!”
晏离在赌,赌这个男人虽然知道她身份不简单,但是此番来祈安街依旧需要她的助力,如若不然早在潇湘湖边就把她杀人灭口了。
她在赌这个男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大梁,一定是为了找什么东西……那她便还有用武之地。
“要杀要剐?”赫连隽挑眉,把这几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说出来的语气却跟晏离大相径庭。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逐渐更甚:“当真随我便?”
闻言晏离的眉心一跳,下意识觉得有些后怕。
这男人外表倒生的一副好皮囊,可一夜的相处下来便知他是个衣冠禽兽,要真的是落在他手里随便欺辱,于她而言还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到那时别说出逃,可能就连活着都渺茫。
看着晏离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赫连隽顿时收起了自己的笑,语气甚至带上了威胁:“你放心,本王不会杀了你。留着你,还大有用处。”
话音刚落他便一挥手,“赵璟,把人给本王绑起来,若是再逃……你就提着项上人头来见本王。”
赵璟心下惶恐,连忙行礼:“是!”
晏离没有反抗,任由赵璟将自己翻着花样绑住了全身。
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越是反抗,越是离死就不远了。
赵璟在晏离的手腕处系了个死结,临走的时候还顺便瞪了她一眼,粗犷的脸上满是写着对她的不满。在他扭头要走的时候,晏离喊住了他。
“大块头。”
“干什么?”赵璟脸色不悦。
晏离冷哼一声,悠悠的道:“我观你面相,年幼时便丧父丧母吧。”
闻言赵璟眉心一拧,“你想说什么?”
“没事,也不怪你如此粗鄙憨傻。”
“贼人再多嘴!”赵璟把手中的大刀架在晏离的脖子上,想以此来威慑她。
谁成想女人只是闭眼把头扭向另一边,活生生一副眼不见心不烦。
赵璟无他,只能把刀再收回来,心里却早已不是个滋味。
……
赵璟来到赫连隽的跟前,拱了拱手:“王爷,人已经绑好了。”
赫连隽点头,眼神一撇便看出赵璟心情不好。
“怎么?想家了?”
赵璟欲言又止,瓮声瓮气的说:“王爷,您就别打趣末将了。”
赫连隽看一眼晏离的方向,便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开口嘱咐道:“此女不简单,你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赵璟心下了然,一脸认真道:“末将遵命。”
——
从祈安街离开后,赫连隽带着寒霄骑驻扎在浮生山的一处脚底下,如今城中不止有西岐的人,就连东晋的人也来凑热闹。
而晏离就被绑着手脚推进一个帐篷里,外面是两个骑兵在守着。
晏离无法,只能闭目养神,等待一个机会。
赵璟安顿好战马立即来到赫连隽的帐中,低声询问:“王爷,趁现在西岐和东晋在大梁皇城中交手,今夜我们便派人秘密前往皇宫吧。”
赫连隽没有作声,自顾自地打开手中的信条:
宫中有变,速回!
他俊俏的眉头微皱,微不可察的叹了声气,修长的手指把信条放入点燃的蜡烛上,一直看着它燃烧殆尽。
赵璟观察到赫连隽不悦的神情,轻声道:“可是宫中老太君……”
他没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先皇英年早逝,只留下十岁小儿堪当大任。
如今后宫之主却有两位,一位是幼帝生母,姓氏上官,被称为上官皇太后。
另一位则是幼帝祖母,太皇太后,私下大家都称其为老太君。
但上官太后性格……未免有些柔弱,自是被太皇太后仗着长辈的名义左右行动。
赫连隽按了按眉心,对赵璟吩咐:“传令下去,今夜潜入大梁皇宫。无论有无收获,三更一刻必须返回此处。”
“遵命!”
赵璟正欲退下,又想起什么,转身低声询问:“王爷,那个大梁女子……该如何处置?”
赫连隽目光落在案几的舆图上,指尖轻点某处,片刻后方道:“将她带过来,本王有话要问。”
“是。”
不多时,晏离便被带入帐中。
赵璟退下后,军帐内骤然寂静下来,只余烛火偶尔噼啪轻响。赫连隽并未立刻开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案几,那规律而沉缓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晏离侧身站着,始终不愿看向他,可那叩击声却仿佛穿透耳膜,一下下敲在心弦上,让她避无可避。
帐外夜色渐浓,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帐壁上,几乎交叠。
在长久的沉默当中,晏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赫连隽敲打的手停住,忽的一笑:“姑娘好生聪明,”随即眼神变暗:“本王要梁国皇宫的地形图。”
“哼!”晏离嗤笑一声,“王爷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一商贾女子,又怎能知道皇宫的地形图呢?”
“是吗?”
闻言赫连隽不急不慢地从案几上拿起一根大约有食指般长度的线头,徐徐道来:“若本王没猜错这是从浮光锦上划下来的线头,而这种布料只有奇兰国才有,奇兰——是梁国附属国之一。”
说完赫连隽看向晏离,手指轻轻一动,线头便落在晏离面前。
“每年八月十五,便是奇兰国进贡的日子,也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分得点这种布料。”赫连隽看向晏离的眼神逐渐意味不明。“本王很好奇,商贾之女也能穿得了这种布料么?”
“我……”晏离被问的说不出话。
从皇宫逃出来本就着急,根本没有时间容得她换下衣裳,现下被识破也该是她预料之中才对。
晏离暗自后悔,早知道……她就该再警惕一点。
还不等赫连隽开口审问,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三公里外发现一队行兵,正朝我军驻地而来!赵将军已带十人前去拦截!”
赫连隽眉心微蹙:“对方人数?”
“约三四十人。”
赫连隽起身,果断下令:“将她带下去,留两人看守。其余人随我来。”
他并非担心赵璟不敌,只是今夜行动在即,绝不能提前暴露行踪。
晏离被带离军帐时,心下稍松。然而这片刻的安宁转瞬即逝——若想不出脱身之法,死亡不过是迟早的事。
此刻营中人力空虚,正是她逃走的绝佳机会。
她迅速环顾四周,心却沉了下去。那男人果然谨慎,帐内空荡,连一件可用的器物都未曾留下。
难道真要就此放弃?
大梁尚在等她。无论如何,她必须逃出去。
晏离伏下身,目光锁定地上那块微微凸起的石块。她将反绑的双手凑近石棱,开始用力磨蹭绳索。
粗糙的石面狠狠擦过腕部皮肤,很快就传来刺痛。她却毫不停顿,只死死咬住下唇。
不知过了多久,麻绳终于被磨开少许纤维。晏离眼底一亮,甚至顾不上手腕已是血肉模糊。
她正欲继续,帐外却骤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晏离立刻停下动作,迅速坐直身体,垂下头掩去所有情绪。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低垂的眼,也遮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既是手脚都废了,也无需担心,把她跟里面的人关在一起即可。”
晏离听着好像是赵璟的声音。
她心里不由得疑惑,谁的手脚废了?要和她关在一起吗?
“进去!”
还不等晏离细想,帐子就被人掀开了,外面皎洁的月光照进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只见两个骑兵架着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粗鲁地把她丢在地上。
她头发凌乱,身上破烂不堪,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瘫倒在地。
晏离不敢轻举妄动,帐子里只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瘫在地上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晏离的存在。她艰难地想抬起头,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最后只露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晏离,嘴唇微微蠕动,吐出两个字——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