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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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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滚过来伺候爷宽衣!”桌前的人岿然不动,见到他既不行礼迎接也不上前讨好,少主不禁怒不可遏,“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们晟朝皇帝把你送来,不就是给我玩儿的?真当自己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少主夫人了?”
宁云昭闻言气定神闲,她下午在院中行走,已多少知道自己未来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危机意识促使她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后路,只是………
倒了杯茶喝了一小口,冷冷抬眼看向眼前身形高大的少主,见他明显一愣,随即伸舌舔过干燥的嘴唇,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来回逡巡:“假清高?我喜欢……听说你们中原女人,被男人摸了手都得寻死觅活?”
说完晃着虚浮的脚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浓烈的酒气和劣质脂粉香让宁云昭眉头紧锁,她嫌弃地抬手捂鼻。
喝了一碗茶水的少主见状,刚升起的一丝怜惜立马消失殆尽,他凶神恶煞,抡起一旁的狼牙重锤就往她方向打,宁云昭灵敏一闪,重锤在石板地砸出一声巨响。
“邱准!!”
无人应答,没人出现。
眼前人已被宁云昭激得暴跳如雷,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双手举着重锤开始乱挥,又快又乱,宁云昭在呼呼风声中艰难躲着,狼牙擦过她的手臂,碧色衣上立即晕上了红。
宁云昭心急如焚,门后那人怎么还不出手,再拖下去,她就要一命呜呼了。
听到宁云昭喊他假名的陆晏声一阵无言,自少主进屋他便一直躲在门后看戏,听对令人作呕的污言秽语公主却面不改色。他不觉被淡然喝茶的公主吸引,随即察觉茶水中可能混有蒙汗药,明白公主胸有成竹的原因。
只是酒囊饭袋如愿喝下茶水,却不似那天在帐中一样立即生效,陆晏声心下奇怪,难道自己猜错了?
待看到弱柳迎风的公主在身如铁塔的少主旁狼狈躲闪时,他神色变幻莫测——茶水中真没有蒙汗药?那刚刚淡然的模样是装的吗?
……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是演的?
发觉又被她精湛的演技欺骗,陆晏声咬牙切齿,蓦地听到公主急切地喊着他的假名——果然一开始就知道他在!
酒囊饭袋身形摇晃,陆晏声摩挲着手中短剑——此时是个好时机,他应当掷出短剑,随后干净利落地离开。
只是将短剑在手中翻来又覆去,却迟迟未动手。
“贱、人!敢看不起我……”少主双目赤红,健硕的身躯就算喝醉酒也依旧力大无穷,“呵!你放心,等我玩腻了,就把你赏给府中下啊!!!”
话还未说完,一把红色粉末直击少主面门,男人不由得闭紧双眼,捂住嘴鼻不断怒吼咳嗽,随即咣当一声倒地,鼾声如雷。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宁云昭惊魂未定,木然拿出手绢,囫囵擦拭着指间粉末,书中说石猛兄胆小如鼠。好在她做了两手准备。
谁知下一秒,门后闪出熟悉的身影,短剑的寒光直直指向她,不禁一愣,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你要杀我?……可是为何?”
“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欺骗背叛。”眼前人面无表情,似是忌惮她手中的红色粉末,眼睛时不时撇向她的手。
宁云昭的手被粉末辣得难受,听了他的话更难受了:石猛兄这么记仇的吗?不就是骗他喝了碗掺了蒙汗药的酒,再说那时他身上伤口溃烂坏死,需要动刀挖除,她还不是怕他受不了!
“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
“等!等一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你要是……”
“为何不报官?”宁云昭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人打断,问出这句话后,他将脸转向一旁,表情隐没在阴影下。
“……我不是很想你被抓。”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重锤,发出小小的声音。帐中她帮他治伤时,他的身体伤疤叠着伤疤,刀剑鞭痕的新伤下是陈年的旧伤,他的胸口甚至……
她抿了抿唇,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都是毫不掩饰的不忍——好疼啊。
他握着短剑的手松了一瞬,脸色也不复刚刚的严肃紧绷,他欲言又止,或许……
“不过你的易容技术有点烂。”
陆晏声闻言一噎:“技术烂?”不禁气极反笑,“晟朝遍地是我的通缉令,我技术烂?技术烂我还能一路安然无恙地走到……”
结果对面的公主一脸瞠目结舌。
陆晏声:“?”
“你你你……你不是石猛吗?!”公主满脸掩不住的惊惶。
陆晏声沉默,不一会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气笑了。
宁云昭脑海中立马闪过那晚护卫俊美的脸庞,闪过帐中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闪过书中对男主陆晏声的描述——胸口上被晟朝烙印的奴印烫疤,还有常年练剑持剑右手虎口周围的茧……
越想越心惊,自己怎么会忽略胸口烙印这么明显的特征!她强行按下翻涌的思绪,再一抬眼,眼前的陆晏声已脸色黢黑:“……你和石猛认识?我倒不知道他还认识你。”
刚刚强装镇定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不好!她刚刚一时糊涂,说漏嘴了!书中男主在来苍北国之前和石猛是同窗,但在闺中的永宁公主是绝对不认识石猛的!她绝不能透露她是穿越者的事。
于是宁云昭双手绞着袖口,硬着头皮道:“……这,石,石猛兄……”她眼一闭心一横,“是我倾慕之人!”
“啧。”
将眼悄悄睁开,陆晏声脸色更黑了:“行,若有机会,我会将你的心意转告给他。”
说完又举起短剑,宁云昭一看暗道不好:“且慢!你先听我说!”
短剑直面而来,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陆晏声充耳不闻公主的垂死挣扎。
“我助你沉冤得雪!”
短剑蓦地停住。
“向晟朝复仇!”
陆晏声微微挑眉,放下刚刚拿来吓唬人的短剑,看了眼眼前柔弱单薄的永宁公主,觉得有意思极了。
“行啊,我听你说。”
——
翌日,天光大亮,从星从月小心翼翼,在坏掉的木门边探头探脑,昨晚她们得了主子的吩咐,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能出来,也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昨晚公主房里叮铃哐啷动静很大,只是负雪院本就相当荒凉,几乎无人在此,两个丫鬟纵使担忧心急,却也乖乖听公主的话。
房内石板地上隐约看见红色粉末和一地的碎木瓷瓶。公主却已早起,眼下乌青,手扶着额头静坐在桌前,见到她们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从月端着面盆进去为公主梳洗,从星憋着泪默默收拾一地狼藉的屋子。
一身形修长的八尺男子迈门而进,从星从月被面若冰霜的小少主吓了一跳,身子有些发抖——她们昨日听到男人如野兽般的嘶吼和暴行,不觉心生害怕。
小少主身形一顿,见状不耐烦地啧了声,宁云昭挥挥手,让从星从月先行退下。
二人犹豫半饷,见到公主冲她们点点头,示意她们放心,便也退下了。
“挺会收买人心的啊。”小少主漫不经心道,这俩丫鬟自出行以来都是明哲保身要紧,这两日倒是和公主熟了许多。
话闭他想了想,不对,自己好像也被“收买”了?
宁云昭不置可否,将昨日半夜写的采买清单递给他:“这些是我暂时需要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买到。”
伸手接过,连着几页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暂时?这么多?”
“当然,我想先在府中试试,如若可行,再在城中寻个地儿开医馆。”说完公主顿了顿,“对了,你把少主藏哪儿了?”
“公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的小少主——如今的陆晏声说道,“这几天我得呆你屋里,改良一下这张新做人皮面具。”
昨夜太匆忙,把人藏好后他对着少主的脸草草做了张人皮面具,糊弄不熟悉的人还可以,但要瞒过相识已久的人是不可能的,趁这几日将面具改得精细些。
想到之后可能还会面见苍北国王上,也就是少主的父亲,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他的技术确实不精,当时忙着逃命,只来得及向石猛学了个皮毛,就赶鸭子上架在实践中学习进步了。
“啧……你换个称呼,以后别再叫我公主了。”宁云昭起身,又拿出那个熟悉的藏青色包袱,里面分类包好的干草药已经所剩无几,想来是昨天在西边院落用了不少。
他看着她驾轻就熟的娴熟操作,想起先前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只会女红的永宁公主,什么时候这么精通医术了?
宁云昭见他没说话,只盯着药草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得提高声音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眼前人有些无奈,他摘下面上还不太贴合的人皮面具,漫不经心问道,“那应当叫你什么?宁姑娘?……或者你的本名?”
她闻言抬头,陆晏声此时含笑望着她,他本就生了一张任谁见了都要怔神片刻的俊脸,那双桃花眼未语先笑,询问的话在他舌尖转了一圈,终是转了个弯:
“罢了罢了,还是叫做夫人吧。”末了,他轻轻一笑。
“可以吗?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