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中间位》姜朵海棠

3、宿舍风波

　　徐茹昇和沈岳礼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挚友，相见恨晚的感觉——课间凑在课桌旁分享零食，课后讨论难题，体育课上并排坐在操场边啃冰棍，连作业本上的字迹都透着同款鲜活，在沈岳礼的辅导下，两人的期中成绩都是前十。最让她们惦记的，是晚休后的秘密时光：宿管阿姨的手电筒光束消失在走廊尽头，沈岳礼就会踩着拖鞋，踮着脚像只偷跑的小猫，溜进隔壁宿舍钻进徐茹昇的被窝。两人头挨着头，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压低声音聊喜欢的歌手、课堂上的小糗事，连呼吸都带着同频的温热，直到眼皮沉重地粘在一起，还攥着对方的手腕不肯松开。
　　李晓桐问沈岳礼：“岳礼，你干啥天天来和昇昇一起睡？你过来睡，你的同床王子怡不吃醋吗？我记得之前你俩天天黏一块，上下课一起走，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厕所……”。
　　“不是的，是我自己一个人睡有点害怕，岳礼来陪我这段时间，后面我就不怕了……”徐茹昇有点着急的替沈岳礼解释道。
　　“害怕啥呀，有我睡在你旁边呢，你害怕可以过来和我一起睡呀”李晓桐拍拍胸口道。
　　“好呀，你早说嘛，你人好好噢桐姐~”徐茹昇开心的道。
　　“没事，我想去哪睡是我的自由”沈岳礼冷冷回答道，面无表情，貌似有点生气。
　　但好景不长……
　　事实并未如此，小孩的占有欲是你无法想象的，这份形影不离，在王子怡心里埋下了嫉妒的种子。在徐茹昇没来之前，沈岳礼虽有自己的朋友圈，却总会特意等着王子怡一起去食堂，帮她占座、分她爱吃的糖醋里脊，甚至周末会约着一起去玩。可徐茹昇来了之后，沈岳礼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她——走路要挽着胳膊，吃饭要面对面坐，连王子怡主动递过去的零食，沈岳礼都忙着和徐茹昇说笑，随手放在一边忘了拿。王子怡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酸，渐渐凝成了化不开的怨气。
　　敌意是从细微处开始蔓延的。徐茹昇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笔，她捡起来时狠狠瞪了一眼，嘴里嘟囔着“没长眼睛”；课间操后，她拉着几个相熟的女生聚在走廊角落，压低声音说徐茹昇“有心机”“故意抢别人朋友”，说她看人的眼神“怪怪的”，像在盘算着什么。渐渐地，班里住宿的女生看徐茹昇的眼神变了——有人遇见她就扭头走开，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组队做值日时，没人愿意和她一组，甚至她想去接热水，都有人故意在热水机前磨蹭，直到她转身离开。
　　那一晚，成了王子怡发难的导火索。夜色像浸了墨的棉布，沉沉压在校园上空。教学楼的灯光早已熄灭，连平日里聒噪的蝉鸣都弱了下去，只剩晚风卷着香樟树的叶子，在地面扫过细碎的声响。徐茹昇攥着刚买的薯片包装袋，指尖蹭到袋面凸起的纹路，脆响混着两人的笑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清亮。
　　“你是没看见老谢讲课时，口水顺着教案往下滴，前排那男生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最后直接把课本竖起来挡脸！”徐茹昇边说边比划，眼睛弯成月牙，鬓角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沈岳礼跟在她身后，平日里总是抿成直线的嘴角此刻向上弯着，连眼底都盛着细碎的笑意。听到“课本挡脸” 时，她忽然闷笑出声，肩膀控制不住地抖，最后干脆扶着楼梯扶手弯下腰，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点气音：“不行了…… 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徐茹昇回头看她，无奈又好笑地挑眉：“至于笑成这样吗？我还没说体育课上，张强做仰卧起坐的时候，身体扭成毛毛虫似的，真的是笑麻啦！”
　　“不是…… 是你学老谢那皱眉的样子…… 太像了……” 沈岳礼直起身，眼角还泛着红，伸手揉了揉笑酸的脸颊，指尖不经意碰到徐茹昇的手腕，又很快收了回去，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等我缓会儿，不然真走不动道了。”
　　这时，二楼的宿舍门“吱呀” 一声开了，李晓桐的脑袋探出来，扎着的高马尾晃了晃，声音带着雀跃的撒娇：“我就说这笑声耳熟！昇昇、岳礼，你们可算回来了！我的零食呢？我都等半天了，肚子都叫了！”她几步跑到楼梯口，伸手去够徐茹昇手里的袋子，眼睛亮晶晶的，像盼着糖的小孩。
　　“急什么，又跑不了。”徐茹昇笑着把一袋草莓味的饼干递过去，指尖碰到李晓桐温热的掌心，“给，你最爱的这个，特意多买了两袋。”
　　“就知道昇昇最好了！”李晓桐立刻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饼干，含糊不清地说，“快上来吧，笑啥呢这么高兴。”
　　徐茹昇转头看向还在缓笑的沈岳礼，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走了走了，再笑下去，宿管阿姨该来查岗了。”沈岳礼的胳膊很细，隔着薄薄的校服短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沈岳礼顺着她的力道站直，嘴角还带着笑意，轻声说：“行行行给我缓一下。”说着沈岳礼深吸一口气，忍住脸上笑意。
　　两人挽着胳膊往上走，徐茹昇还在碎碎念着白天的趣事，沈岳礼偶尔应一声，笑声时不时飘出来。可当她们推开沈岳礼宿舍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热闹像被突然掐断的收音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宿舍里的灯开着，昏黄的光打在王子怡的脸上，能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她坐在床上，肩膀微微耸动，手里攥着一张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宿舍里的其他人 —— 吴美晗、张琪、刘梦 —— 都坐在各自的床上，没有说话，空气像凝固的冰块，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南方初秋的天，本该还带着夏末的燥热，可徐茹昇刚踏进宿舍，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连挽着沈岳礼的手都不自觉地松了松。
　　吴美晗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冰冷的嘲讽：“哟，这么开心啊？还知道回宿舍？”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徐茹昇身上，让徐茹昇莫名地心慌。
　　徐茹昇愣了愣，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零食往前递了递，声音带着点无措：“我…… 我买了点零食，大家一起吃啊……” 她以为是自己刚才在楼道里笑太大声，吵到了宿舍里的人，心里还想着要不要道歉。
　　可张琪却猛地别过脸，声音冷冷的：“不吃，谁稀罕你的东西？别在这做好人了。”
　　“就是” 刘梦也跟着开口，眼神里满是鄙夷，“别人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笑得那么开心？看别人难过你就这么高兴吗？”她说着，朝王子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徐茹昇这才注意到王子怡的状态，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零食袋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看向王子怡，声音里满是慌乱：“啊？我不知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想上前安慰，可脚像被钉在原地，看着王子怡通红的眼睛，心里又愧疚又无措。
　　吴美晗却“嗤”了一声，从床上下来，走到徐茹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人就是假惺惺，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刚才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子怡有多难过？”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徐茹昇心上。
　　徐茹昇的眼眶瞬间红了，鼻尖酸酸的，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心分享零食，怎么就成了“假惺惺”？最近这段时间，沈岳礼她们宿舍里的人对她总是有股敌意，跑操的时候，吴美晗会故意撞她一下，让她差点摔倒；吃饭的时候，张琪看到她过来，会立刻收拾东西离开；甚至有时候，她想跟大家说话，得到的也只是冷冰冰的回应。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惹到了谁。
　　“好了，美晗，别说了。” 沈岳礼轻轻拉了拉徐茹昇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安抚，“我先送你回宿舍，今晚我就不去跟你睡了，我在这陪子怡一会儿。” 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一边是委屈的徐茹昇，一边是伤心的室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徐茹昇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攥着沈岳礼的衣角，说“我真的不知道.....她......”
　　“没事，我知道。” 沈岳礼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轻柔。
　　徐茹昇走出宿舍，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把宿舍里的压抑和冰冷都关在了里面。她沿着走廊走，脚步轻飘飘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晚风从楼道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凉意，吹得她眼角的泪终于掉了下来。她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手里还攥着那袋没送出去的零食，包装袋被她攥得变了形。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对她这么大的敌意？这一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泪浸湿了枕巾，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