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美人鱼》九峰山

19、中餐厅的相遇（二）

　　对面的男人忽然急速的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接着，他忽然伸手，一把扯过茶几上的纸巾盒。

　　“诶...........”林安然想伸手制止，但已经来不及。

　　“哗啦.......哗啦.........哗啦.........”他开始抽纸巾，一张接一张，手腕动作很大，带着种奇异的机械性与不协调。
　　林安然坐在对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怔。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漂浮，也未完全清醒，而是一种带着几分执拗的混沌感。他整个人像卡在某个念头的齿轮里，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抽纸巾,抽出的纸巾堆在膝盖上，继续抽。

　　“???? ??。（不要这么做。）”他的朋友打完电话回来，看到他这样，眉头皱得更紧，低声制止：“你克制一下。”
　　可他像没听见一样，动作不停，手指陷进某种惯性里。抽纸的频率越来越快，茶几上的纸巾盒很快被抽空了一大半，洁白的纸巾堆在他膝头，如同一团凌乱的雪。

　　林安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她能感受到一种清晰的……混乱。那不是醉到胡言乱语的癫狂，而是一种即将失控的张力，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轻轻一碰就可能崩断。

　　终于，他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膝上的那堆纸巾，眼神空了一瞬，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接着，他随手抓了一把纸巾，胡乱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和下巴。纸巾被他揉皱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一大团砸进去，发出“啪”的一声，砸得不偏不倚。
　　他呼出一口气，仰头靠回沙发椅背。他的朋友刚打算松口气，男人却忽然转头，视线冷不丁地对上了林安然。

　　她还没从刚才那幕中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圆圆的，神情怔怔的。那副表情落在他眼里，不知为何，竟像是逗笑了他。

　　他忽然嘴角一挑，眼神亮了起来，露出一个带着点神经质的笑，开口道：

　　“???????（“吓到了？”）”

　　林安然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歪着头，又笑了，继续用韩语说道：

　　“?????? ???? ???????? ?? ??????… ???? ???? ???? ?????（“你这么看着我……是想要纸巾？”）”说完，他竟然真的伸手朝垃圾桶探去.........

　　“??, ???? ??!”
　　西装男一惊，立刻伸手拦住，“你别.......”

　　可他动作更快，已经从那一团揉皱的废纸中挑出了一张看起来还“干净”的。他夹着那张纸巾，朝林安然伸过手去，声音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 ????.（“喏，给你。”）”

　　林安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视线怔怔地落在那张纸巾上。那纸巾被他用修长却无力的手指轻轻夹着，像是风一吹就会飘走。

　　她脑子里“哐”地一声像被什么卡住了。鬼使神差地，她居然真的伸手，接了过来。

　　“????（“你看，”）,” 他眯起眼睛笑了，语气懒散又带着点宠溺，“?? ??????.（“多乖。”）”

　　林安然垂下眼，看着手里那张纸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朋友终于出声，语气温和中带了些明显的认真：“非常抱歉。他喝醉了，说话做事都……比较随意。希望你能理解。”

　　“……没事。”林安然低声回答。

　　可掌心那张纸巾，却像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与气息，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让她觉得发烫。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只能僵硬地攥着。

　　男人靠在沙发里，闭着眼，嘴角挂着未收回的笑意。

　　这时老板娘端来一杯咖啡，他的朋友接过后喂他喝了一口。

　　他皱了皱眉，揉着太阳穴，懒洋洋地吐出一句：“??????.（“不好喝”）”
　　“????.（“闭嘴。”）”他的朋友低声呵斥，语气却透着无奈与几分妥协。他搀着男人快步走向门口，临走前还回头朝她点了点头。

　　门外夜色沉沉，他们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城市灯火之中。

　　林安然站在原地，指尖握着空空的咖啡杯，冷得发僵。心里翻涌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最终只低低吐出一句：“是疯子吗？还是生病了？”

　　几分钟后，老板娘快步走过来，笑眯眯地道：“姑娘，有位子啦，进去吃饭吧。”

　　手机这时亮了一下——

　　【吴勉：我停完车了，快进来了。】

　　周周和于静也推门进来，拎着千元店的纸袋边走边嚷嚷：“基本都是 made in China！这边的店太懂进货了！”

　　几人汇合开始吃着今天晚上来之不易的一顿饭。

　　饭，终究还是要吃的。生活，也终究得继续。
　　...............

　　林安然她们回到宿舍应经很晚。洗漱完毕后她脱下外套，随手打开了衣橱。目光无意间落在角落里那件男士外套上，动作不由一顿。

　　那是之前车祸之后她带回来的那件外套。她已经仔细清洗过了，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她没有舍得丢掉。其实也谈不上“舍不得”，只是每次拿起，又总有些犹豫。

　　此刻，她盯着那件外套出神，脑海里回想那天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嗅了嗅外套残留的气息。外套已经没有了那天保护她的男人的气息。但是心里隐隐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今天晚上喝醉酒发疯男人身上的味道怎么跟记忆中的味道这么相似呢？她不由自主地拧紧了指尖，心里微微发紧。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不太合理的猜测甩开。

　　林安然怔怔地站了许久，眼神始终停留在那件安静挂着的外套上。她没有动它，只是轻轻合上了衣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