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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直播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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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站在路灯下没走,直到楼上传来的钢琴声彻底停下。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周叙白的消息弹出来:“视频剪好了,现在发?”
“发。”林砚回得干脆。
不到十分钟,#天才钢琴家被资本迫害# 的话题冲上热搜第一。急诊室监控画面里,沈知珩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着针管,苏蔓站在床边说话,表情冷硬。紧接着是黑胶唱片摔碎后那段录音——“如果手术失败……别等我。”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评论区炸了。
“这根本不是自愿退圈!是被逼的!”
“星曜资本太脏了,连救命的钱都要算计?”
“当年说他江郎才尽,原来是被资本封杀?”
“求完整录音!求当年真相!”
热度持续攀升,星曜股价开盘即跌。苏蔓紧急召开内部会议,电话打到林砚那里,语气强硬:“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他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林砚声音平静,“现在全网都在问,当年是谁逼他签放弃声明,是谁扣着医疗费不放。你要不要亲自直播解释一下?”
苏蔓沉默几秒:“你疯了?为了一个废人,搭上整个集团声誉?”
“他不是废人。”林砚挂断电话,打开直播平台。
沈知珩被迫开播。镜头前他穿着旧毛衣,头发有点乱,右手放在腿上没动。背景是那架积灰的钢琴,琴盖半开。
“我不接受采访。”他说。
弹幕刷得飞快:
“沈老师别怕!我们挺你!”
“弹一首吧!随便什么都行!”
“右手不行就用左手!我们不挑!”
沈知珩没看屏幕,手指搭上琴键,弹了一段简单的旋律。音符很轻,节奏缓慢,像在安抚什么。弹到一半,他忽然停住,抬头看向镜头:“你们……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弹幕一滞。
“心里闷,喘不过气?”他低声问,“像被人按在水底,想喊又喊不出声?”
满屏问号。
“那是我的情绪。”沈知珩说,“五年前手术醒来,医生告诉我右手废了。经纪人说合约到期,公司不再续约。记者围在医院门口,问我为什么突然消失。没人问我疼不疼,怕不怕。”
他重新低头,左手继续弹。旋律变了,压抑中带着挣扎,像在黑暗里摸索出口。弹幕开始有人哭:
“我懂这种感觉……失业三个月,不敢告诉爸妈。”
“离婚那天也是这样,明明没哭,心却像被撕开。”
“沈老师,我在听,你别一个人扛。”
沈知珩手指没停,声音却轻得像自言自语:“后来我去街头弹琴,有人给钱,有人拍照,有人骂我装可怜。可只要有人停下脚步,我就知道他们心里有伤。我能听见——焦虑、后悔、不甘心……我把这些情绪编进曲子里,弹给他们听。”
他忽然加重力道,一段激烈音符砸出来。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我心跳加速了!”
“手心出汗了怎么回事?”
“我怎么突然想哭?!”
“不止我一个人吧?!”
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百万。有人录屏发微博:“沈知珩弹琴时,我同步感受到窒息感!不是比喻!是真的生理反应!”底下评论清一色:“+1”“我也这样”“像被拽进他记忆里”。
星曜股价再跌5%。
苏蔓冲进直播间,ID直接打赏火箭霸屏:“装神弄鬼!情绪共鸣?不过是心理暗示!”
沈知珩没理她,手指滑向高音区。旋律陡然温柔,像有人轻轻拍背,低声说“没事了”。弹幕渐渐安静,有人发:“突然不难受了……像有人抱了我一下。”
“这是第三境界。”老槐的声音突然从镜头外传来。他不知何时进了屋,站在钢琴旁,“群体共情——他能让所有人共享同一种情绪,也能帮所有人消化它。”
沈知珩终于停下,右手微微发抖。他看向老槐:“代价太大了。”
“值。”老槐把一杯水推给他,“百万人陪你哭过,你就不是一个人在扛。”
直播间突然卡顿,接着跳出系统提示:“主播设备异常,即将中断。”沈知珩苦笑:“金手指超载了。”
画面黑屏前最后一秒,林砚的脸出现在镜头边缘。他伸手关掉直播,对沈知珩说:“够了。”
屋里安静下来。沈知珩低头喝水,林砚捡起地上碎裂的唱片残片,一片片拼在茶几上。
“星曜今天损失不小。”林砚说,“董事会刚给我打电话,要求公开道歉。”
“你答应了?”
“我说,除非苏蔓辞职。”林砚把拼好的唱片推到他面前,“裂缝还在,但图案没丢——还是两只交握的手。”
沈知珩摸了摸碎片边缘:“她不会走。”
“那就让她滚。”林砚拿起手机,拨通号码,“周叙白,把苏蔓挪用艺人基金的证据发出去。标题写——《资本吃相难看,副总裁亲手毁掉天才》。”
沈知珩猛地抬头:“你早有准备?”
“五年。”林砚收起手机,“我找了你五年,也查了她五年。”
沈知珩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当年说——‘林砚,你该有更好的人生。’”林砚直视他眼睛,“可没有你的地方,算什么好人生?”
沈知珩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林砚起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停住:“明天排练厅,十点。这次不来,我就搬来你家住。”
门关上后,沈知珩低头看茶几上的唱片碎片。裂缝把两只手分开了,但指尖还挨着。他拿起笔,在乐谱《重逢》下面添了一行字:“裂缝会长出新的纹路。”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声。沈知珩走到窗边,看见林砚的车还停在楼下。驾驶座车窗降下,林砚抬头看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热搜新词条:#沈知珩直播救赎百万人#。
沈知珩转身回到钢琴前,掀开琴盖。这一次,他双手都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