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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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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油屋——汤婆婆要和北方的矿山商人铁石,签订一份长期的大额燃料供应契约!签约仪式就在明晚,油屋要举办盛大的宴会!
整个油屋都忙碌起来,准备宴会。我们清洁工更是忙到飞起,恨不得长出八只手。
我心里却有点不安。想起之前偷听到的,铁石他们手里有汤婆婆的“秘密记录副本”,还对契约条款不满……这场签约,真的能顺利吗?
晚上,我累瘫在铺位上,窗户又被敲响了。
这次我轻车熟路地溜出去。白龙果然在等我,但脸色异常严肃。
“明天晚上,宴会开始后,”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靠近主宴会厅。找个借口,躲到后勤部仓库或者锅炉房去。最好和锅炉爷爷待在一起。”
“要出事了?”我紧张地问。
“有备无患。”白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我,“记住,保护好自己。如果我……”他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如果事情有变,去找锅炉爷爷,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更小、更精致的骨哨,塞进我手里:“这个,和之前那个不一样。吹响它,无论我在哪里,一定会尽力赶到。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这听起来像临终托付啊! 我慌了,抓住他的袖子:“白龙,你到底要干什么?很危险是不是?你别吓我!”
白龙握住我抓着他袖子的手,他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别怕。我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为了油屋,也为了……”他看着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轻轻抽回手,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决绝,有不舍,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川岛奈,”他第一次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叫我的真名,“好好活着。”
说完,他转身,身影迅速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我捏着那枚小小的、带着他体温的骨哨,站在原地,夜风吹得我浑身发冷。
“好好活着……” 他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吉利呢!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等着!我得做点什么!” 可是我能做什么?一块抹布,能改变什么?
那一晚,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白龙最后那个眼神和那句话。
“白龙,你个笨蛋闷骚龙!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不然……不然我的跑腿费找谁结去!” 我对着黑暗,嘴硬地嘟囔,但眼角有点湿。
明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而我这块小抹布,好像不能再只是刮油壶了。
白龙那句“好好活着”跟炸弹似的,炸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去刮油壶,心里七上八下。
“今晚宴会……不会真出大事吧?白龙那表情跟要去就义似的……” 我越想越慌,手里的刮刀在油壶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小抹布!你刮壶还是杀壶呢!” 青蛙吉的咆哮准时响起,“心不在焉的!赶紧干完,下午全员去宴会厅帮忙布置!敢出错,扒了你的皮!”
“又扒皮……你就不能换个新鲜词?” 我内心吐槽,但不敢吱声。
下午,我们一群清洁工被赶到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这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到处是鲜花、彩绸、闪闪发光的餐具。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后的擦拭和摆放。
工作量巨大,我正踮着脚擦一个比我人还高的花瓶,脚下垫的凳子忽然不稳——
“哎呀!” 我惊呼一声,身体往后倒!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我跌进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
一抬头,正对上白龙皱着眉的脸。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及时接住了我。
“英、英雄救美?虽然我不美,是块抹布……” 我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想站稳。
“小心点。”白龙扶稳我,目光扫过我脚下那个歪倒的破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用这个。”他不知从哪拎过来一个结实稳当的矮梯,放在我旁边。
“哦……谢谢。” 我声如蚊蚋,小心地爬上去继续擦。他在下面帮我扶着梯子。
周围传来其他清洁工低低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白龙大人居然扶梯子?”“小抹布什么来头?”
我耳朵发烫,假装专心擦花瓶。白龙就站在下面,也不说话,但存在感超强。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偶尔落在我身上。
“那个……”我忍不住打破沉默,低头小声问,“昨晚……你说的……”
“按我说的做就行。”白龙打断我,声音不高,但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专心干活,别摔下来。”
“……哦。” 我闭上嘴。“还是那么闷!”
擦完花瓶,我爬下梯子。白龙很自然地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湿布(比我那块抹布高级多了):“手脏了,擦擦。”
我接过,擦着黑乎乎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提前藏的)掏出一小包东西,飞快地塞进他手里。
“这什么?”白龙看着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
“我自己烤的……地瓜干。”我有点不好意思,“用锅炉爷爷那边的小炉子偷烤的,没放糖,但挺甜的。你……饿了可以垫垫。” (其实是我省下自己的口粮,特意烤的!)
白龙愣住了,看着手里那包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焦黑的地瓜干,又看看我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耳根又有点泛红。
“……谢谢。”他把地瓜干小心收进怀里,“晚上,别吃宴会剩下的东西,不干净。我给你留了别的。”
“给我留了别的?!” 我眼睛瞬间亮了!“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他卖了个关子,嘴角那抹弧度又出现了,“快去干活吧。”
他转身去指挥别的布置了,但我看见他手好像不自觉地碰了碰放地瓜干的胸口位置。
“嘿嘿,他收了!他还脸红!” 我心里的小人开始转圈跳舞,擦桌子都擦出了节奏感。
傍晚,宴会快开始了。油屋上下忙成一团,客人们陆陆续续到来,奇形怪状,珠光宝气。我们这些底层被赶到后厨和传菜通道帮忙,简直是人(妖)挤人(妖)。
我端着一大盘摞得高高的、摇摇欲坠的空盘子,小心翼翼地在嘈杂的走廊里挪动。忽然,一个喝得有点上头的青蛙侍从跌跌撞撞冲过来,眼看就要撞到我——
一只手臂稳稳地横过来,挡开了那个青蛙侍从,同时扶住了我手里倾斜的盘子。
又是白龙!他什么时候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啊!
“看着点路。”白龙对那青蛙侍从冷声道,然后接过我手里大半的盘子,自己拿着,“跟我来,这边走。”
我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穿过混乱的走廊。他走得很快,但不时会回头确认我跟上没有。
“你怎么老是在……这种地方?” 我忍不住问。他可是今晚安保和接待的重要人物,应该在前厅才对。
“巡视。”白龙言简意赅,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拐角停下,把盘子还给我,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小油纸包,塞给我,“现在吃。待会儿忙起来没时间。”
我打开一看,是几个精致小巧的、还温热的豆沙糯米团子!一看就不是大锅饭能做出来的!
“这……你做的?” 我惊讶。
“厨房顺便拿的。”白龙移开视线,“快吃。我走了。”
他转身要走,我急忙拉住他袖子一角:“白龙!”
他回头。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也要小心。别忘了,你还欠我十倍跑腿费呢!” (用玩笑掩饰真正的担心!)
白龙看着我,这次,他没笑,但眼神很深,很暖。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但在半空中停住了,只是轻轻拍了下我的头。
“知道了。财迷抹布。”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我捏着温热的糯米团子,靠在墙上,心里又甜又涩。“一定要平安啊,闷骚龙。”
我三口两口吃完团子(真好吃!),重新投入战斗。宴会正式开始了,前厅传来音乐、笑声和汤婆婆夸张的寒暄。我们后面忙得脚打后脑勺。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按照白龙的叮嘱,尽量待在人多、靠近锅炉房方向的地方。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
突然,前厅传来的音乐停了!一阵不寻常的、压抑的骚动声传来!
紧接着,是汤婆婆尖锐到变形的声音:“铁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出事了!
我心跳骤停,下意识就想往前厅跑,但想起白龙的话,硬生生刹住脚。我躲到一根大柱子后面,竖起耳朵。
前面传来铁石洪亮而带着怒气的声音:“汤婆婆!你还好意思问?这份契约,和你当初承诺的完全不同!还有,关于沼底那件事的秘密记录,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副本流到我手里?你想用这个拿捏我?”
果然!他们拿出秘密记录了!
现场一片哗然!汤婆婆气急败坏的反驳声,其他客人的议论声,乱成一团!
我急得团团转,白龙呢?他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这时,我看到白龙的身影从前厅侧门快步走出,他脸色冷峻,对着几个心腹守卫迅速交代着什么,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我藏身的柱子,停顿了一瞬。隔着嘈杂和混乱,他对我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快走。”
然后,他毅然转身,重新走向那个充满风暴的中心。
我知道,我留在这里只会添乱。咬咬牙,我转身,朝着锅炉房的方向,拔腿就跑!
白龙,你千万要撑住!你的抹布,等你回来结账呢!十倍!不能赖账!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呐喊。
日常的糖还没吃够,大风暴就来了。但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和那条闷骚龙之间,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我得先保住小命,才能有机会,继续跟他要跑腿费(划掉),继续跟他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