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仙：凡躯镇魔》洋念

3、凡道初鸣，一指定乾坤

　　凡道护灵大阵启动的瞬间，整个落凤村被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乳白色光晕中。
　　王震御剑悬停于村外半空，身后三十余名王家修士列阵而立，清一色的青色劲装，腰间佩剑在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当看到那层从未见过的光晕时，王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什么阵法？”他低声自语。
　　以他筑基初期的眼力，竟看不出这阵法的根基何在——没有阵旗，没有灵石节点，甚至连灵气波动都微弱到近乎于无。可偏偏，那层光晕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压抑感，仿佛遇到了某种天生克制灵力的存在。
　　“家主，管他什么阵法。”身侧一名炼气九层的灰衣老者阴恻恻开口，“区区凡村，能有什么像样的手段？待老夫去破了它！”
　　这老者是王家供奉的客卿长老，姓吴，一手“破灵锥”在附近小有名气。
　　王震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吴长老先试试深浅。记住，莫要伤了地脉根基。”
　　“放心。”
　　吴长老咧嘴一笑，身形从飞剑上飘然落地。他右手在腰间储物袋一拍，三枚巴掌大小的青铜锥便悬浮于身前。锥身刻满细密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落凤村的听着！”吴长老运足灵力，声音如炸雷般在村口回荡，“老夫只破阵，不伤人。若识相，现在就撤去阵法，交出凌玄那魔道余孽，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生路。若冥顽不灵——”
　　他眼中凶光一闪，三枚破灵锥骤然激射而出，直刺光晕最薄弱的西北角！
　　“那便先死一半人！”
　　破灵锥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这是专门破解低阶阵法的法器，每一枚都蕴含了吴长老苦修四十年的破灵真元，便是筑基初期修士布下的防御阵法，也能硬生生凿开缺口！
　　祠堂前，村民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赵伯将小石头紧紧搂在怀里，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记得凌玄的话——凡道阵法以信念为源，信念不灭，阵不可破。
　　“护我乡土……”
　　不知是谁第一个低声念出这四个字。
　　随即，第二个、第三个……三百余村民，无论老幼，都开始低声重复。声音起初杂乱微弱，但很快便汇聚成整齐的洪流，在祠堂前回荡，又顺着某种无形的连接，融入那层乳白光晕之中。
　　嗡——！
　　光晕骤然明亮了三分！
　　三枚破灵锥撞上光晕的瞬间，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那些足以凿穿精铁的锥尖，竟像是陷入了一团无形的泥沼，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更诡异的是，锥身上的灵力光芒正以惊人的速度黯淡、消散！
　　“什么鬼东西？！”吴长老脸色大变。
　　他感觉到自己与破灵锥之间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那光晕中似乎有某种力量，专门吞噬、瓦解灵力！
　　“给我爆！”
　　吴长老当机立断，掐诀引爆了三枚破灵锥。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三枚法器同时自爆，威力足以重创筑基修士！
　　轰！轰！轰！
　　三团刺目的青光炸开，狂暴的灵力冲击波向四周疯狂扩散，地面被犁出三道深沟，最近的几间茅草屋瞬间被掀飞屋顶！
　　然而——
　　当烟尘散尽，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层乳白光晕，依然完好无损！
　　非但如此，光晕表面甚至连涟漪都没有泛起一丝，仿佛刚才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爆炸，不过是三枚爆竹而已。
　　“这不可能！”吴长老失声惊呼。
　　半空中的王震，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他看出来了——这阵法根本不是在防御，而是在“消化”。它把所有的灵力攻击都当成了养分，吞噬、转化，反过来增强自身！
　　“凡道……”王震脑海中闪过一个极其古老的词汇，那是他在青木门藏经阁某本残卷上看到的只言片语，“传说中上古时期，有凡人以众生信念对抗仙道，莫非……”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若真是那种禁忌之力重现，别说他王家，便是青木门恐怕也……
　　“所有人听令！”王震猛地咬牙，眼中杀机沸腾，“结‘青木焚天阵’，给我把这村子连同阵法，一起烧成灰烬！”
　　不能再试探了。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种力量扼杀在萌芽之中！
　　三十余名王家修士齐声应诺，迅速变换方位。他们脚踏玄步，手掐法诀，一道道青色灵力从体内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百丈方圆的巨大阵图。阵图中央，一朵虚幻的青色火焰缓缓成型。
　　青木焚天阵，青木门赐予附属家族的镇族阵法之一，需三十六名炼气中期以上修士联合施展。阵成之后，可召来“青木灵火”，焚金化铁，便是筑基后期修士陷入阵中，也要脱层皮！
　　“起阵！”
　　随着王震一声令下，阵图中央那朵青色火焰轰然暴涨，化作一片覆盖半个村落的火海，朝着乳白光晕狠狠压落！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是绝杀！
　　祠堂前，赵伯的额头渗出冷汗。
　　即便隔着阵法，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焚尽万物的炽热。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地面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黄、枯萎。若非有光晕隔绝，光是这高温，就足以让凡人毙命！
　　“玄哥儿……”老人仰头望向山巅。
　　那里，凌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莫慌。”
　　“凡道护灵阵，护的不止是地脉，更是人心。”
　　“现在，闭上眼，想象你们最想守护的东西。”
　　声音不大，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村民们下意识地照做——赵伯想起了儿子儿媳临死前将小石头托付给自己的眼神；张大山想起了妻子在病榻上说的“要看着娃儿长大”；孩子们想起了爹娘粗糙却温暖的手……
　　每一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珍贵之物。
　　而这些情感的共鸣，正通过凝心草粉建立的联系，如百川归海般汇聚！
　　乳白光晕，在这一刻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它不再是被动防御。
　　光晕表面，无数细密的白金色纹路浮现、蔓延，最终交织成三百余个模糊的人形虚影——每一个虚影，都对应着一名村民！虚影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在光晕外侧形成了一道由信念构筑的、坚不可摧的长城！
　　青木灵火狠狠撞上信念长城。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刺耳的消融声炸响！青木灵火疯狂灼烧，却无法突破那层看似薄弱的长城。相反，火焰本身正在被长城中蕴含的、某种至纯至坚的意念不断消磨、瓦解！
　　“这是什么邪法？！”阵眼中的一名王家修士惊恐大叫。
　　他感觉到自己注入阵法的灵力正在失控反噬！那长城中传来的，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灵力的力量，它不狂暴，不霸道，却带着一种“万法不侵”的顽固，正在从根源上瓦解青木焚天阵的结构！
　　“稳住！”王震双目赤红，一口精血喷在阵图上，“给我烧！烧穿它！”
　　他就不信，一群凡人的信念，真能挡住三十六名修士联手施展的杀阵！
　　然而——
　　“信念若只有三百，或许真挡不住。”
　　凌玄的声音，忽然在王震身后响起。
　　王震骇然转身，却见那个本该在山巅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阵法外围，正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他。
　　“但你忘了一件事。”凌玄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对准了青木焚天阵的核心阵眼，“落凤村地下的微灵脉，此刻正被凡道滋养，它的‘灵’，已不再是任人掠夺的死物。”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大地，微微一震。
　　不是地震。
　　而是地脉的……苏醒！
　　以灵泉为中心，乳白色的地脉之力如潮水般涌出地面，却不是涌向王家修士，而是汇入了凡道护灵阵中！这股力量经过凡道本源的转化，化作了最纯粹的“守护之念”，融入了信念长城！
　　三百村民的信念，加上整条微灵脉的灵性共鸣——
　　长城的光芒，在这一刻炽烈如阳！
　　“破。”
　　凌玄轻轻吐出一字。
　　食指隔空，对着青木焚天阵的阵眼，虚虚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但所有王家修士，包括王震在内，都感觉到自己与阵法之间的联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切断了。
　　不是强行打断。
　　而是“否定”。
　　就好像这片天地忽然不认可“青木焚天阵”存在的合理性，于是它便自行瓦解、消散。
　　轰隆——！
　　三十六名修士同时喷血倒飞！
　　青木焚天阵反噬！
　　阵图崩碎，灵力乱流如风暴般席卷，王家修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七零八落地砸在地上。修为稍弱的几人当场昏死过去，即便是王震这等筑基修士，也面色惨白，体内灵力乱窜，一时竟提不起半分力气。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焦土的声音。
　　三十余名修士联手，甚至动用了镇族杀阵……竟然，被一个少年一指点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王震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惊骇与恐惧。
　　凌玄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王家之主。
　　“我是凌玄。”
　　“落凤村，一个普通的村民。”
　　他说着，弯腰捡起王震掉落在地上的飞剑。剑身青光流转，刻着“青木”二字，显然也是青木门赐下的制式法器。
　　“修仙家族，青木门……”凌玄手指轻抚剑身，凡道本源微微涌动。
　　咔。
　　一声轻响。
　　飞剑寸寸碎裂，化作一地毫无灵性的凡铁。
　　王震瞳孔骤缩。
　　徒手碎法器？！这根本不是炼气期甚至筑基期能做到的事！便是金丹老祖，也要动用真元才行！
　　“回去告诉青木门。”凌玄将碎铁扔在王震脚边，声音平静无波，“落凤村的灵脉，从今日起姓‘凡’。若再敢伸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惊恐的王家修士：
　　“伸一只，我斩一只。”
　　“滚。”
　　最后这个字吐出时，所有王家修士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
　　他们连滚带爬地架起昏迷的同门，甚至顾不上收拾残局，仓皇逃窜。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如丧家之犬。
　　村口，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那层依然闪耀的乳白光晕。
　　“赢了……我们赢了？！”
　　祠堂前，张大山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跳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赢了！真的赢了！”赵伯搂着小石头，老泪纵横。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席卷了整个村落。欢呼声、哭笑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许多村民相拥而泣。他们第一次知道，凡人……原来真的可以对抗仙师！
　　凌玄站在村口，静静看着这一幕。
　　识海中，黑石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表面道纹已亮起近半，一股股精纯的凡道本源从中涌出，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更让他惊喜的是，随着村民信念的彻底凝聚，黑石又解锁了一段新信息：
　　【凡道·众生斩：聚合群体信念化为锋芒，信念越纯粹，斩击越强，可破同阶一切灵力防御】
　　【凡道本源进阶：基础境（15%）——信念初步凝聚，可施展‘镇仙’‘养脉’‘众生斩’雏形】
　　【警告：天罚倒计时——两日】
　　“两日……”凌玄望向天际。
　　秩序之眼的注视，青木门的报复，以及那即将降临的天罚……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玄哥儿。”
　　赵伯带着村民们走了过来。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身后三百余人齐刷刷跟随。
　　“落凤村三百二十七口，谢过救命之恩！”
　　凌玄抬手虚扶：“赵伯言重了。我既是落凤村的人，守护乡土，理所应当。”
　　“不。”赵伯摇头，目光坚定，“从今日起，您不只是落凤村的人，更是我们的……道主。”
　　道主。
　　凡道之主。
　　这个称呼让凌玄微微一怔。他看着眼前这些眼神炽热的村民，忽然明白了什么——凡道的传承，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人心的认同与追随。
　　“既如此。”凌玄深吸一口气，“我便立下凡道第一誓——”
　　他声音清朗，传遍四野：
　　“凡道不凌弱，不媚强，以守护众生为基，以打破枷锁为志。”
　　“凡道修士，不汲灵气，不掠资源，以信念为源，以共鸣为力。”
　　“凡道所在之处，仙凡平等，众生皆可寻自己的道。”
　　话音落下，黑石剧烈震动！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凌玄为中心扩散开来，扫过每一个村民。所有人都感觉灵魂深处似乎多了某种烙印，与脚下的土地、与身边的同伴、与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更为深刻的连接。
　　那是凡道的……印记。
　　也是凡道盟最初的雏形。
　　夜幕降临。
　　王家府邸，灯火通明。
　　正厅内，王震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抬头。主位上，一名身着青木门执事袍的中年男子闭目养神，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他便是青木门派来支援的筑基后期执事——木长风。
　　“所以，你们三十余人，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指点破了青木焚天阵？”木长风缓缓睁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是属下无能！”王震冷汗涔涔，“但那凌玄所用手段，绝非寻常魔道，倒像是……像是古籍中记载的‘凡道之力’！”
　　“凡道？”木长风敲击扶手的动作一顿。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意思。门中古籍有载，三千年前，曾有凡道余孽作乱，被秩序之眼降下天罚，连带着三座凡界一同抹去。没想到，三千年后，竟又出现了。”
　　“秩序之眼？天罚？”王震茫然。
　　“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木长风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落凤村的方向，“既然涉及凡道，便不是你能处理的了。我会禀报门中，请金丹长老定夺。”
　　王震心中一凛：“执事大人的意思是……”
　　“等。”木长风淡淡道，“等天罚降临。若那天罚灭了落凤村，便省了我们的事。若灭不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意：
　　“门中自会派出‘清道队’，将凡道余孽，连同那片土地，彻底从世上抹去。”
　　窗外，夜空无星。
　　唯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正在九天之上缓缓蔓延。
　　裂痕深处，漠然的眼眸再次睁开，锁定了落凤村的方向。
　　倒计时——四十八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