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王如意Rui

5、谢夫人中毒案（下） 韩朝阳被派明州

　　谢德年缓缓站起身，苍老慈爱的脸上还留着点点泪水：“韩小姐，什么事？”
　　韩望舒隔着那盘艾草糕，望着俨然一副慈父模样的谢德年：“您的手指和衣袖上又为何会沾上艾草汁呢？”
　　众人的目光皆向谢德年的手望去，仿佛心虚一般的，谢德年将手中的拐杖握得更紧，企图将手藏在自己宽大的衣袖中，但他浅杏色的衣袖边那几处已有些墨绿色的痕迹依旧显眼。
　　“我……”
　　“父亲？”
　　谢德年几乎与谢知舟同时开口，谢德年张了张嘴，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今早杨韵拜托我帮她弄一些艾草过来，可能是那时候沾到的吧，但我没想到，她要那艾草竟是…竟是…”
　　谢知舟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对韩望舒还是对自己说道：“父亲和母亲这些年来甚是相爱，就算是娶了杨姨娘也从未改变，是不可能伤害母亲和我的。”
　　韩望舒没有理会谢知舟的话而是继续问道：“那谢二夫人，一个连甘草味甘都不知道的农户之女，是，如何想到这样的手法的呢？”
　　谢德年的脸上突然没有了刚刚的悲怆而是逐渐有些僵硬：“许是……许是……”
　　韩望舒轻叹了一口气：“剩下的甘草，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没处理掉吧。”说着韩望舒抬手指向刚刚一直站在谢德年身后拼命低着头，在杨韵被押走后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小厮：“毕竟他昨日下午来我的医馆可是买了不少甘草。”
　　谢德年诧异的转身看向小厮，小厮已经害怕得跪趴在地上，谢德年又回头看向韩望舒：“我就知道，婉儿那么要强，不会轻易放过我。”
　　冯信江此时才反应归来，慌忙让手下把谢德年押往大理寺。
　　谢知舟望着谢德年被押解的背影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为什么？父亲？”
　　谢德年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却没有回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和这样强势的女人都过一辈子，至少，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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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舟，你也在这啊？”一道女声打断了两人的回忆，杨韵挎着一筐新鲜的蔬菜站在医馆门口：“韩小姐，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洗去冤情，这是我自家种的一点蔬菜，你不要嫌弃。”说着将那筐蔬菜塞到了冬葵手中，冬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韩望舒，在韩望舒轻轻点头后才收了下来。
　　“谢二夫人，近来可好？”
　　杨韵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谢知舟：“不用叫我谢二夫人，叫我杨韵就行，这谢家的一切本就是知舟母亲的，那谢德年，哦，呸，张德年不过是个入赘的，还好现在这一切都还是还给知舟了。”
　　说着杨韵又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事，我还得跟知舟赔个不是，一开始，他哄骗我说，为了拉近我和你娘的关系，让我称这份艾草糕是自己做的，我一心想着讨好你娘……”
　　谢知舟给了杨韵一个安抚的微笑：“不必愧疚，杨姨娘，日后您和知文有需要帮助的皆可来府上找我，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
　　杨韵伸手拢了拢鬓角有些散落的头发：“你想问我，为何那时不立刻指出是张德年给我的艾草糕吧。”杨韵轻叹了一口气：“当时他以知文的性命相要挟再加上我以为这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若不认罪……还好，有韩小姐在”
　　谢知舟望着杨韵张了张嘴，又似乎想明白一般将嗓子里的声音咽了下去。
　　杨韵又冲着谢知舟鞠了一躬：“无论如何，姨娘都对不起你。”随后又转向韩望舒：“韩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了，真的，感谢您。”
　　韩望舒起身想要送一送杨韵，杨韵有些局促地挥了挥手：“不用送，不用送。”便匆匆离开了。
　　谢知舟望着杨韵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兀自开口：“小时候，总觉得杨姨娘和知文来到府上是为了抢夺父亲的爱，便和下人一起欺辱他们，母亲总是会阻拦我，告诉我，我们已经有父亲很多的爱了……”
　　韩望舒刚想出声安慰，谢知舟却拱了拱手，“多谢韩姑娘了，日后如果有谢某帮的上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
　　送走谢知舟，医馆也该打烊了，韩望舒回头看到那个雕花木盒还是被留在了桌子上，拿过木盒，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在马车上，韩望舒一边把玩着那根发簪一边回想着谢知舟的话，张德年为了自己能够完全掌握谢府伪装了那么久的爱意，那自己的父亲呢，也会伪装吗？
　　“小姐，小姐？想什么呢？”冬葵见韩望舒看着发簪久久不说话，忍不住耶娜道：“小姐不会看上谢家公子了吧。也是这谢家公子虽然身子骨差了点，但为人谦逊有礼，家境殷实……”
　　“哎，打住，我可没有。”韩望舒忍不住出声打断。
　　冬葵想歪了歪脑袋：“没看上谢公子？那小姐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啊！不会是公子及冠礼上看上沈公子了吧，沈公子可不行！”冬葵表情严肃。

　　“为什么？”韩望舒看着冬葵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凑近问到。
　　虽只有二人在马车里，但冬葵还是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说道：“这沈公子的父亲沈司使可是个吓人的。”
　　“吓人的？”韩望舒看着冬葵夸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比谢公子父亲还过分？”
　　“小姐你别笑，这京都人人都说这沈司使沈诚是活阎罗，以折磨人为趣，喜欢生啖人肉，饮人鲜血！这样的沈家，小姐还是不要嫁过去的好。”冬葵瞪大双眼，表情夸张仿佛亲眼目睹一般。
　　对于这样没有根据的民间传言韩望舒自是不信的，但还是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小丫鬟：“是吗，可是我看沈公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就算是他父亲有这样的嗜好，也不影响吧，况且我倒是还挺想看看这沈司使是如何生啖人肉的。”
　　冬葵被韩望舒一番话吓得慌了神，慌忙握住韩望舒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不可小姐！你可知当年沈公子为何被送往明州？”
　　韩望舒挑了挑眉：“为何？”
　　“正是一晚沈公子看到了他的父亲将他的母亲绑于房中，一刀刀剜下他的母亲的肉，一口一口咀嚼！沈公子当场想要杀掉沈司使却被毒打了一顿，最后送到了远离这京都的明州，你想想背负着这样的家庭，这沈公子长得再一表人才也难是个可靠之人！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被美色冲昏了头啊！”
　　韩望舒看着冬葵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着急的模样，终于不忍心再逗她，摆了摆手：“放心吧，这沈公子还没貌美到让我深入虎穴。”不过，他倒是有别的地方让更能引起我的兴趣。
　　冬葵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韩望舒，终究没再说什么。
　　马车行至韩府门前，却看到了一辆皇宫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顶金黄色的绸布下坠着鲜红色的丝绦，即使在气势恢宏的丞相府前也丝毫不弱显局促，韩望舒微微蹙眉，在冬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刚迈入正门，边听见李公公宣读圣旨的声音，这声音已经在她的梦里出现千百次，此时更是让韩望舒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今命韩朝阳为明州治水史即日前往明州，以救明州百姓于水患之中，钦此～”
　　“臣，领旨，谢主隆恩。”
　　李公公宣完圣旨与韩启寒暄了两句便转身离开，正撞见立于门口的韩望舒，今日去医馆行医没韩望舒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裙上面点缀了一些青色的梅花，配上她捂着胸口的动作看起来倒是显得十分柔弱，李公公的目光在韩望舒的脸上停留眼里闪过一丝怔愣但又很快恢复如常，冲韩望舒轻轻点头，韩望舒微微欠身回礼，此时韩启和夫人白秀荷以及韩朝阳也走到门前目送着李公公上了车。
　　“父亲，这李公公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吗，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直到李公公的马车走远，看着偷偷抹泪的白秀荷，韩望舒才忍不住侧身问道。
　　韩启看了看韩望舒又看了看韩朝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明州水患，大堤竟一日便崩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圣上知晓此事，在朝堂之上雷霆大怒，钱宿那个老家伙借你哥哥及冠假装好心向圣上推举……”
　　不用韩启说完，韩望舒便明白了个大概，钱宿绝不会那么好心，那这治水之差定是个难差，此时韩朝阳打断韩启：“父亲，我们为人臣子，自是要替圣上解忧，替百姓解忧，如今明州百姓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儿臣也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圣上钦点，这正是光耀门楣之时！”
　　韩启看向平时还有些顽劣的儿子，恍然间竟觉得他一夜长大了，有些欣慰的拍了拍韩朝阳的肩头：“这治水绝不会是一个易事，你的才学本事我不怀疑，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害怕那钱宿使上一些肮脏手段，你不曾见过，难以应付啊！”
　　“我……”韩望舒刚准备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
　　“韩兄，恭喜恭喜啊，听说你当官了，我特来庆贺。”四人抬头望去，只见沈毅依旧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手里拎着两罐酒迈进院中。
　　“韩相，韩夫人，韩小姐，都在呢。”沈毅微微行礼，又疑惑到：“韩兄拜官有机会建功立业这不是好事吗，怎的大家都一脸愁云。”
　　韩启看了看沈毅：“这明州路途遥远，生活艰苦，朝阳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我们难免担心。”
　　沈毅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正好，我回京都复完差了明日也要启程回明州了，韩兄不如与我做个伴，我们一同前往。”
　　沈毅的话音刚落，韩启便如同想起什么一般却又带着疑惑看向沈毅，沈毅举了举手中的酒：“家父听闻此事，还特地让我带了两壶如意楼的好酒前来恭贺，这可是平日里喝不着的好酒。”不知为何听到这话，韩启脸上的担忧减少了许多，转身向白秀荷说道：“劳烦夫人吩咐厨房炒几个好菜，今日沈公子便在府上用餐吧。”
　　白秀荷应声去准备，韩朝阳开心的接过沈毅的手中的酒：“太好了，这样路上我也不会无聊了！”
　　沈毅一边说着“叨扰了。”一边与大家一起往内厅走去。
　　“我也要同哥哥一起去明州！”韩望舒跟上脚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