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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陷阱与数据残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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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旧港陷阱与数据残骸
旧港区第七仓库，像一头蹲伏在夜色里的钢铁巨兽，沉默地锈蚀着。
林薇在距离仓库正门两百米外的废弃集装箱阴影里停下，关闭了所有电子设备的主动信号。她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城市作战服，这是从琉璃街安全屋带出的装备之一，布料能一定程度削弱热成像扫描。脸上涂抹了哑光油彩，头发紧紧束在脑后。
她没有贸然接近正门。萧衍的警告（“不止有系统想回收的东西，还有它害怕被人看见的东西”）和苏婉临走前的“祝福”，都表明这里绝非简单的陷阱。
她拿出一个改装过的热成像仪，隔着集装箱的缝隙，对准仓库主体结构扫描。
画面呈现：仓库庞大的钢架结构在夜色中冷却，大部分区域是冰冷的深蓝色。但在仓库中部偏右的地面区域，却有一片不规则的、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热源区，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温度明显高于环境。
不是机器运转的热量——热量分布太均匀，没有核心高温点。更像是……地下有东西在持续发热，热量透过了混凝土楼板。
而在仓库二楼东南角的某个小房间（可能是以前的监控室或办公室），有两个集中的人形热源，一动不动，似乎处于静止或休眠状态。
守卫？还是别的什么？
林薇收起热成像仪，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四旋翼微型侦察无人机。它通体漆黑，旋翼经过消音处理，搭载着高清摄像头和微型频谱分析仪。她设定好自动巡航路径——避开热源区，从仓库侧面一处破损的通风百叶窗潜入，重点侦察热源区上方和那两个静止人形。
无人机无声起飞，融入夜色。
等待回传画面的间隙，林薇打开加密通讯器，屏幕上是谢危楼那边持续传来的、微弱但稳定的呼吸波形。这冰冷的信号成了此刻唯一让她心定的锚点。她将刚刚扫描到的热成像图和仓库结构简图发了过去，附言：
「热源地下，两人值守东南角。已放‘蜻蜓’。」
几秒钟后，回复以一条极其简短的、仿佛来自虚空的数据流形式抵达。不是文字，是一个经过压缩的、特定频率的电磁背景噪音样本，以及一个坐标点标记。
林薇瞬间明白。谢危楼在昏迷前，或刚刚苏醒时，一定是调阅过旧港区附近的历史环境监测数据（这可能属于谢氏某个不起眼的环境监测子公司的业务范围）。他发来的，是这个坐标点（很可能就是仓库热源区）在过去72小时内，环境电磁背景辐射的异常波动模式。
她快速将样本导入随身电脑的一个分析程序。波形比对结果很快出来：该地点在每天凌晨三点左右，会出现持续约十五分钟的特定频率的、高强度定向电磁脉冲。这种脉冲不属于任何民用或常规工业用途，其特征与她之前分析苏母终端信号时，发现的某种底层数据交换协议的载波频率有高度相似性！
系统在每天凌晨三点，会与仓库地下的东西进行“数据交换”或“维护”！
而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距离下一次“交换”还有四个多小时。
这或许是她的机会窗口，也可能是陷阱刻意安排的时间。
就在这时，微型无人机的第一波画面传了回来。
画面有些晃动，但很清晰。无人机从通风窗顺利潜入，仓库内部空旷得可怕，巨大的钢梁撑起高高的穹顶，地面堆积着少许灰尘和杂物。它首先飞向那两个静止人形所在的二楼房间。
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摄像头捕捉到了房间内的景象：
那里根本没有活人。
只有两具穿着陈旧工装、靠在椅背上的……人体模型。模型的头部被粗糙地涂成了肉色，在红外视角下呈现出与人体相似的热量分布（可能是因为内部填充了某种恒温材料）。模型的手被摆在桌面的键盘上，面前是老旧的监控屏幕，屏幕一片雪花。
一个粗糙的、用于欺骗热成像扫描的假目标。
林薇心头警铃大作。假目标意味着，设局者预判了她（或任何探查者）会使用热成像。这是一个明确的反侦察布置。
无人机继续飞向仓库中部的热源区上空。
画面显示，那里地面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灰尘较少。但通过无人机搭载的微型频谱仪，林薇看到了更多：那片区域的地面，持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谢危楼发来的样本同频的电磁辐射残余。而在热源区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直径约一米的、近乎完美的圆形区域，辐射强度几乎是周围的两倍。
圆形区域的边缘，与周围混凝土地面有着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色差。
那下面有东西。一个被精心掩藏、甚至可能定期开启的入口。
就在无人机试图降低高度，用更精密的传感器扫描那个圆形区域时——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但足以让无人机内置陀螺仪失灵的强干扰脉冲，毫无征兆地从仓库某个角落爆发！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瞬间剧烈扭曲、翻滚，最后变成一片漆黑。信号中断。
遥控终端上显示：“设备失去连接。最后信号强度：急剧衰减。判断遭遇定向EMP（电磁脉冲）攻击或高强度屏蔽。”
陷阱被触发了。不是粗暴的爆炸或枪击，而是更精准、更技术的“致盲”。
几乎在无人机失联的同一瞬间，林薇佩戴的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了之前布设在仓库外围几个振动传感器中，某一个被触发的警报——不是来自她所在的正面，而是来自仓库背靠海湾的那一侧，废弃的装卸码头方向。
有人从水上来了？还是说，无人机触发警报后，埋伏在码头方向的“真家伙”出动了？
林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执行预定好的C方案：不是撤退，而是反向利用警报！
她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两个声光诱饵弹，设定好三秒延时，用尽全力朝着与码头警报方向相反的、仓库的西北角掷去！
“轰！砰——！！！”
巨大的爆炸声和刺眼的闪光瞬间撕裂了旧港区的寂静，火光映亮了半边仓库墙壁。
几乎就在爆炸声响起、吸引所有注意力的同时，林薇像一道影子，从藏身的集装箱后窜出，不是远离仓库，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扑仓库侧面那扇她早已留意到的、锈蚀严重的应急消防小门！
声东击西。用最直接的物理干扰，换取最短的潜入窗口。
消防门上的挂锁早已锈死，但门框的合页处锈蚀更严重。林薇将一个小型破拆液压钳的刃口卡进合页缝隙，用力一压——
“嘎吱……嘣！”
金属疲劳的合页断裂，整扇门向内歪倒。林薇侧身闪入，反手用一根速降绳卡住门框，让门虚掩，不至于完全倒下发出巨响。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暗，也更空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灰尘和一丝……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和灼热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远处西北角，诱饵弹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隐约映出钢架的轮廓。
她的眼睛迅速适应黑暗，凭借记忆和方向感，压低身形，快速向中央热源区移动。耳机里，其他几个振动传感器没有再被触发，码头方向的动静似乎停了，可能被爆炸声干扰了判断。
她很快抵达了热源区边缘。脚下混凝土地面传来的温度明显高于周围。那个直径一米的圆形区域就在前方五米处，在微光下，边缘的色差更加明显——那不是涂料的差异，更像是两种不同材质、经过精细拼接后产生的自然反光差异。
圆形区域本身，似乎是一种深色的、非金属的复合材料。
林薇蹲下身，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高灵敏度震动探测器，轻轻贴在圆形区域外的地面上。读数显示，下方大约三到五米深处，有持续的低频机械振动，规律而稳定，像某种大型设备的运转。
她又取出一个手持式多功能扫描仪，调整到物质密度分析模式，对准圆形区域扫描。
扫描结果让她瞳孔骤缩。
圆形区域下方的物质密度，显示为极低，远低于混凝土或土壤。扫描仪甚至探测到了下方存在一个中空的、结构规则的巨大空间。而那个刺鼻的气味，在圆形区域边缘尤为浓烈。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仓库地下密室”。这是一个高科技的无尘密闭空间的入口，那股气味可能是内部循环净化系统的排放物，或者某种设备的冷却剂挥发。
系统要“回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存放在这种环境里？
她需要进去。
林薇开始仔细检查圆形区域的边缘，寻找开合机构。没有明显的锁孔、把手或电子感应区。边缘严丝合缝，技术等级极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凌晨三点的“数据交换”窗口越来越近。她不确定系统是否会提前激活防御，或者“交换”本身就是一次清除程序。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寻找物理开关，考虑使用更激进的手段（比如高能切割）时，她的手指无意中拂过圆形区域边缘某处一道极其细微的、像是磨损或划伤的凹陷。
扫描仪在这个凹陷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生物电磁场残留。
非常熟悉。
林薇立刻调出之前存储在设备里的、苏母“苏醒”期间记录的脑神经信号特征图谱。
比对结果在下一秒弹出：匹配度92.7%。
这个凹陷处，残留的脑电波特征，与苏母终端激活时的信号特征高度一致！
一个惊悚的猜想在她脑中炸开：这个入口，可能需要特定的、类似苏母那样的“终端”或“授权神经信号” 来开启！苏母不是孤例，这里可能存放着更多类似的“终端”，或者……制造/维护终端的关键设备！
怪不得系统要“回收”。这里的东西，可能涉及它存在或控制的核心秘密！
她不可能模拟出那种神经信号。但……
林薇猛地想起谢危楼发来的、那管淡金色“馈赠”液体的描述——“能强行打开神经感知阈限”、“更清晰地感受世界底层的‘波动’”。
如果那种物质的作用是增强感知，甚至让人被动“接收”到系统的某些信号……那么，此刻体内可能残留着该物质代谢产物、且意志力强行保持清醒的谢危楼，他正在“感受”到什么？他之前发来的电磁背景样本，是否就包含了某种“钥匙”的碎片？
这个念头疯狂而冒险。但她没有时间了。
她再次打开通讯器，快速输入：
「入口需神经信号密钥，特征匹配苏母。你能否感知到‘锁孔’的频率或波动？任何异常感受，即刻描述，无需加密。」
这是极度危险的请求。这意味着谢危楼需要主动去“触摸”那些残留在他体内的、来自系统的诡异感知，并试图解读。这可能会让他再次陷入危险，甚至加速他与系统的“连接”。
信息发出。
仓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和地下深处传来的、规律的低频震动。
十秒。二十秒。
林薇紧盯着屏幕，手心渗出冷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通讯器屏幕剧烈闪烁起来！不是文字回复，而是一段疯狂跳动的、杂乱无章的脑电波模拟信号图（显然是赵博士那边紧急截取并转发的），伴随着谢危楼断断续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极度痛苦的语音信息：
“…高频…尖啸…在…坐标…叠加…不对…是循环缺口…在…β波段左旋三分之…一秒…重复…痛苦…是它的…标记…利用…标记…”
语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强行切断。
紧接着，赵博士的一条文字信息急促地跳出来：「谢总强行激发残留感知后出现剧烈神经痛和意识涣散！我们正在稳定！他最后反复强调‘标记’和‘缺口’！」
β波段左旋…循环缺口…痛苦是标记…
林薇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谢危楼不是在描述一个静态的“锁孔频率”，而是在描述一个动态的、有缺陷的循环信号。他感受到了那个“密钥”信号的某种固有缺陷或漏洞（循环缺口），而这个缺口，似乎与“痛苦”（很可能是系统用来控制或标记“终端”的痛苦反馈机制）的某种特征（标记）重合。
利用标记？如何利用？
她看着扫描仪上那个残留着苏母脑电特征的凹陷。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她无法模拟完整的“密钥”神经信号。
但，如果她能制造一个强烈的、与那个“缺口”和“痛苦标记”精准共振的外部干扰，是否有可能在这个“密钥”验证的瞬间，制造一个微小的系统错误，让这个严密的入口，出现一刹那的“误判”或“卡顿”？
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时机把握，更需要一种能引发神经层面共振的干扰源。
她有什么？
林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从谢危楼实验室带出来的老式加密通讯器上。这设备为了对抗极端干扰，发射功率和信号调制方式都极其特殊。
一个疯狂的想法诞生了。
她快速计算着谢危楼描述的参数（β波段左旋，三分之二秒周期的缺口），将加密通讯器连接上随身电脑，开始编写一段极其简短、但调制方式无比复杂的强干扰信号程序。这段信号不承载任何信息，唯一的目的，就是在她预设的精确时间点，爆发出一个与那个“循环缺口”和“痛苦标记”特征完全共振的电磁脉冲。
她把程序导入通讯器，设定为声控触发。
然后，她咬紧牙关，用多功能工具刀的刀尖，对着自己左手小臂外侧的皮肉，划开了一道不深但足够疼痛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
剧烈的、新鲜的痛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她的神经。
她将那个老式通讯器的麦克风，紧紧压在了流血的伤口边缘。让麦克风能清晰地捕捉到因疼痛而产生的、她身体无意识的肌肉颤抖和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
这些声音，经过通讯器特殊电路的处理和放大，将与她预设的共振干扰信号混合，一起发射出去。
她在用自己最真实的生理痛苦，作为那个“标记”的载体！
准备就绪。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还在流血的手臂按在那个残留着苏母脑电特征的凹陷处。冰凉的触感混合着刺痛。
她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苏母终端被激活时的状态，回忆着那种冰冷、空洞、被操控的感觉。
然后，她按下了通讯器上那个改装过的、此刻连接着干扰程序的发射按钮。
“嘀——”
一声轻微的启动音。
下一秒——
“滋啦——！！！！”
以林薇的手臂和那个凹陷处为中心，一道无形但剧烈的电磁共振风暴猛然爆发！
老式通讯器的天线甚至冒出了细微的电弧火花！
林薇感觉整条手臂瞬间麻痹，像被高压电击中，剧烈的酸麻和灼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与她自残的伤口痛感混合在一起，几乎让她晕厥。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瞬间——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解锁声，从脚下那个圆形复合材料盖板的内部传来！
紧接着，盖板中央，亮起了一圈柔和的、冰蓝色的指示灯。
盖板无声地向下沉降了约五厘米，然后平滑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下方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洁净无比的金属通道，和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低温与特殊气体的冰冷气息。
入口……开了。
用痛苦共振，强行撬开的。
林薇瘫坐在入口边缘，大口喘着气，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混合着被电击的焦糊味。她抬起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幽蓝通道。
系统害怕被人看见的东西，就在下面。
而她，已经拿到了门票。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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