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山沉静》hylinone871

3、第 3 章

　　第三章

　　“对，渗透。”何开心转身，目光变得严肃起来，“韩沉，你听说过‘维度干涉’或者‘现实滤泡’理论吗？一些前沿超心理学和量子物理交叉领域的假设。他们认为，我们的现实并非唯一稳固的，可能存在与我们世界部分重叠或相邻的其他‘层面’或‘维度’。在极特殊条件下，两个层面之间可能发生短暂的‘渗透’或‘干涉’。强大的干涉可能造成物理现象，比如传说中的鬼屋、时空错乱点，微弱的干涉可能只留下难以检测的能量痕迹，或者影响生物的精神状态。”

　　“你是说，可能有东西，从‘墙的另一边’，试图过来？或者，已经来过了，又离开了？”韩沉觉得这个解释比单纯的灵异事件更……“科学”一点，尽管同样匪夷所思。

　　“或者，是有人在这边，试图打开或连接‘另一边’。”何开心补充道，眼神扫过那面墙，“无论是哪种，这都不是普通刑侦案件能处理的范畴了。需要上报给‘特殊现象应对部’吗？”

　　特殊现象应对部（简称特应部），是警务系统内部一个极其隐秘的部门，专门处理涉及超自然、超常态、无法用现有科学完全解释的异常事件。权限极高，但也讳莫如深。

　　韩沉沉吟片刻。“先等等。痕迹太微弱，卡片来源不明，上报了也未必能立案，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既然对方留下了痕迹和卡片，不管是警告、挑衅还是无意之举，都可能还有后续。我们保持警惕，暗中观察。”

　　“同意。”何开心点头，“那我先把侧写报告发给你，卡片和这面墙的情况，我会私下做一些更深入的资料查阅和……个人渠道的咨询。”他所谓的个人渠道，往往是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对超常现象有研究或兴趣的“网友”或“线人”。

　　“小心点。”韩沉提醒。何开心有时候过于大胆，对未知事物充满探究欲，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放心啦，我可是很惜命的。”何开心摆摆手，恢复了那副轻松的模样，“现在，吃饭！我要吃大餐！食堂可不行！”

　　韩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紧张的气氛被何开心这么一搅和，似乎冲淡了些，但韩沉心头的阴影并未散去。墙上的淡痕，诡异的卡片，嫌疑人矛盾的侧写，何开心语焉不详的过去，还有那张卡片上象征时间的沙漏标记……这些碎片之间，仿佛隐藏着一条若隐若现的丝线。

　　而他们此刻，正站在丝线的起点，或者，已经不知不觉地被缠绕其中。

　　夜幕彻底降临。城市灯火辉煌，却照不进某些悄然滋长的阴影。在无人知晓的维度间隙，时间的沙漏，或许正在以某种不寻常的方式，悄然倾泻。

　　最终，韩沉还是被何开心拉到了离警局不远的一家颇具特色的私房菜馆。餐馆规模不大，装修是简洁的工业风混搭着温暖的木质元素，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何开心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稔地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径直引着韩沉走进一个相对安静的小隔间。

　　“别看这里不起眼，老板以前是五星酒店的主厨，退休了开了这家小店，食材新鲜，手艺更是一绝。”何开心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兴致勃勃地介绍，“尤其是他们的招牌瓦罐鸡，炖得骨酥肉烂，汤汁浓郁，配上他们自己做的花卷，绝了！还有这个清蒸鲈鱼，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鱼肉鲜嫩得能滑进喉咙……”

　　韩沉听着何开心的念叨，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似乎稍稍放松了些。何开心身上有种奇特的能量，能驱散周遭的阴霾，哪怕只是暂时的。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局里上下，包括韩沉自己，都愿意纵容他有时过于跳脱的言行。

　　“就这些吧，再来两碗米饭，一壶菊花枸杞茶。”何开心利落地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韩沉，“沉沉，你刚才在办公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现在好点没？”

　　“嗯。”韩沉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

　　“只是‘嗯’可不行。”何开心不依不饶，“你得学会放松，老是绷着，哨兵感官又那么敏锐，迟早会把自己累垮的。苏眠姐没提醒过你吗？向导的疏导虽然重要，但自我调节才是根本。”

　　“她说过。”韩沉简略地回答。苏眠确实经常提醒他，甚至尝试过用向导的能力帮他进行精神梳理，但韩沉的自我防御机制太强，效果有限。更多时候，他依靠的还是自己意志力强行压制和调节，毕竟，他是一个逆向进化者的事，是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秘密。

　　“说过没用，得做。”何开心像个小老师一样指点着，“比如现在，美食当前，就别想那些案子啊、怪墙啊、鬼卡片啊什么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菜很快上来了。果然如何开心所说，瓦罐鸡香气扑鼻，汤汁金黄浓郁；清蒸鲈鱼鱼身完整，上面撒着葱丝姜丝和红椒丝，淋着热油，滋滋作响。还有几碟清爽的时蔬和小菜。

　　何开心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先是给韩沉碗里夹了一个肥嫩的鸡腿：“吃这个，这个很好吃的，沉沉！尝尝看，保证你忘掉所有烦恼！”然后又迅速把另一个鸡腿捞到自己碗里，动作快得像生怕被抢。

　　韩沉看着碗里的鸡腿，又看看何开心满足地咬着自己那个鸡腿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这种毫不做作的分享和亲近，在他冷硬的生活里并不多见。

　　“你自己呢？”韩沉问，指的是他光顾着夹菜给别人。

　　何开心咽下嘴里的肉，又夹了一片翠绿的菜叶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有嘛！两个鸡腿，一人一个，公平！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韩沉不再多言，低头开始用餐。鸡肉炖得确实酥烂入味，带着药材和香料复合的醇厚滋味。热腾腾的食物下肚，似乎真的将盘踞在心头的那股寒意驱散了一些。

　　何开心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用左手灵活地将桌上几个小餐盘重新排列，摆成对称的图案，这是他思考或放松时无意识的小动作。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并不粗鲁，反而透着一股孩子气的专注和享受。

　　“总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呀沉沉？”何开心解决掉一片菜叶后，又挑起话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韩沉，“案子有压力很正常，但我觉得你今天的情绪，不完全是因为案子。有什么事情还不能跟我说吗？我可是专业的心理分析师，免费咨询哦。”

　　韩沉筷子顿了顿，点在清蒸鲈鱼的鱼头上。鱼眼空洞地望着上方，仿佛也带着某种未解的谜题。

　　“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缘由。”韩沉最终还是选择坦白一部分感受，面对何开心，隐瞒似乎没什么意义，也瞒不过他那双善于洞察的眼睛。“不光是墙和卡片。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很模糊，时有时无，但令人很不舒服。而且，心慌得厉害。”

　　何开心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表情也变得认真。“被注视的感觉……是物理层面的窥视，还是精神层面的‘感应’？”

　　“不确定。更像是后者。一种无形的‘压力’。”韩沉描述着自己难以言喻的感受，“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时钟下面，听着它滴答作响，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敲响，或者，敲响后会发生什么。”

　　“时间的压力……”何开心喃喃道，联想到了卡片上的沙漏符号。“你的哨兵直觉一向很准。这种预警不会空穴来风。或许，我们无意中接近了某个‘事件’的边缘，或者，那个‘事件’正在主动靠近我们。”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过，干坐着猜测也没用。既然暂时理不清头绪，不如换个脑子？”

　　“怎么换？”

　　“吃完饭，我们去玩游戏吧！”何开心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带着蛊惑的语气，“《开天》！最新资料片‘灵源纪元’上线了，据说加入了全新的力量体系和世界观，超级有意思！而且，全息沉浸式体验，最能放松精神了！我新搞到了顶配版的传感头盔，效果一级棒！”

　　韩沉对游戏兴趣不大，他有限的业余时间更喜欢用来锻炼、阅读案件卷宗或者干脆休息。但看着何开心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确实需要一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打破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耶！”何开心欢呼一声，立刻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快快快，回家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