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山沉静》hylinone871

4、第 4 章

　　第四章

　　何开心的公寓离餐馆不远，步行即可到达。他的住所和他在警局的办公室风格迥异，充满了各种新奇古怪的玩意儿：占满一面墙的书架上塞满了心理学、哲学、神秘学甚至科幻小说；角落里有专业的沙盘模型和放松用的懒人沙发；工作台上除了电脑，还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矿石、古董罗盘和未完成的拼图。最显眼的，是放在客厅中央舒适座椅上的两套银灰色流线型全息头盔，以及配套的体感手套和压力反馈背心。

　　“最新款，‘深渊感知VII型’，沉浸度高达98%！”何开心像展示宝贝一样介绍着，“专门为高敏感人群优化过感官过滤系统，不会造成神经负荷过重。来来，戴上试试。”

　　韩沉依言坐下，拿起头盔。材质轻便透气，内部衬垫柔软贴合。他调整好松紧，按照何开心的指示启动了设备。

　　轻微的嗡鸣声后，视野被温柔的蓝色光晕充满，系统引导语音柔和地提示进行身份绑定和基础设置。韩沉用了自己的常用ID“沉渊”，选择了基础的人类战士形象，略微调整了面部细节使之更接近本人，便进入了游戏登陆大厅。

　　何开心已经在线了，他的ID是“开心就好”，形象是一个穿着华丽法师袍、笑容灿烂的精灵族男性，正蹦蹦跳跳地朝韩沉挥手。

　　“先别急进游戏，看看论坛，了解下新版本。”何开心的声音通过游戏内通讯传来，带着笑意。

　　韩沉调出游戏内置论坛界面，瞬间被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的帖子标题淹没了：

　　《神鬼人灵龙，五种力量任选一，开局选对路，后期不用愁！》
　　《妖鬼佛魔不如灵，一息致胜！灵修才是版本答案！》
　　《大神带你辩生死，空有灵气也难活——深度解析灵气运用与生命本源关联》
　　《论生气的重要性：你死了就知道了——从零开始理解“生气”系统》
　　《497区惊现新灵源矿脉，储量惊人！诸位灵修道友速来，先到先得！》
　　《魔眼仙源终极PK，全服第一争夺战实录！朋友要不要看一下？》
　　《绝品灵功〈青山诀〉换超级魔功〈馥雨心经〉，青山馥雨你是不是傻？等价交换懂不懂！》
　　《818我区那些沙雕大神日常：今天你被雷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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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沉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标题和讨论内容，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开天》这款以西方奇幻为背景的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MMORPG）的认知。什么“灵修”、“生气”、“灵源”、“神鬼人灵龙”……听起来更像是东方仙侠或者神秘学的内容。

　　“何开心，你确定这论坛是《开天》的吗？”韩沉忍不住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耳机里传来何开心憋笑的声音：“沉沉，你是不是太久没有玩游戏了？版本更新迭代快得很！《开天》早就不只是打怪升级换装备了。‘灵源纪元’资料片引入了全新的‘本源力量’体系。玩家可以选择觉醒五种本源力量之一：代表秩序与创造的‘神’，代表混沌与欲望的‘鬼’，代表平衡与适应的‘人’，代表纯净与能量的‘灵’，以及代表古老与变化的‘龙’。每种力量都有独特的成长路线、技能树和世界观互动。”

　　“这跟之前的世界观完全割裂了。”韩沉指出。

　　“不是割裂，是融合与拓展。”何开心解释，“游戏公司‘维度互动’的背景很深，据说有超级科技集团注资，意在打造一个‘超拟真第二世界’。新加入的体系并非空想，据说参考了很多前沿理论研究，甚至……一些未被公开的超常现象数据。所以玩起来格外有‘实感’。而且，据说超级实验组那边有研究发现，在高度拟真的全息环境中进行特定类型的活动，比如修炼、战斗、解谜，能够微弱地刺激和锻炼玩家的精神力场，甚至可能对那个传说中的‘超维度战场’产生影响。”

　　“超维度战场？”韩沉捕捉到这个新名词，“那又是什么？”

　　“一个……都市传说，或者说是高层圈子里半公开的秘密。”何开心的声音压低了些，即使在游戏里也带着神秘感，“据说存在一个超越我们现实世界的维度，那里是各种意识、能量乃至规则碎片碰撞交锋的场所，被称为‘虚界’或‘超维度战场’。现实世界的一些重大事件、科技突破甚至集体意识变迁，都可能与那个战场的‘胜负’或‘平衡’有关联。而某些拥有特殊资质的人，其精神活动可能无意间与那个战场产生共振。《开天》的设计，或许就是在尝试用游戏的方式，筛选、引导甚至训练这种‘共振’能力。”

　　“你信那个？”韩沉觉得这比游戏的设定更不靠谱，“幽灵战场真的存在？我是觉得不科学。”

　　“哨兵向导科学吗？”何开心反问，语气理所当然，“ABO性别系统科学吗？放在一百年前的地球上，有人告诉你世界上存在能听到一公里外针尖落地声的人，或者存在能靠信息素气味识别身份和诱导发情的性别，你会不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韩沉被问得一滞，下意识地回答：“挺科学啊。失衡症，神游症，基因诱导，记忆投射，刺激分化那些，都有详细的生理学和心理学研究基础，哪里不科学？”

　　“……沉沉，”何开心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如果还是地球上那个旧时代，局限于牛顿力学和经典生物学框架的话，这一切哪里科学？我们现在所处的‘大宇宙时代’，科学边界早就被拓宽了无数次了。量子纠缠、意识投射、高维干涉……这些曾经的理论前沿，现在有些已经成了应用学科的基础。所以，别用过去的‘科学’标准，来衡量现在和未来的可能性。”

　　韩沉默然。何开心说得有道理。他自己身为哨兵，本身就是“不科学”的存在。只是长期身处秩序井然的警务系统，习惯了用证据和逻辑链条构建世界，对于这些过于玄乎的说法，本能地保持怀疑。

　　“唉，沉沉你真无趣。”何开心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这也不怪你，我听说你原先的人设是个冷面警官。一定是那什么……《美人为馅》的剧情影响了你的原因。设定里你就是个严肃认真的家伙。”

　　韩沉额角跳了一下：“何开心你是真无聊，你自己的剧情都乱七八糟的，《朱一龙衍生合集》还是《镇魂》切片？我在那部电视剧里面好歹是能单手抱妹、身手不凡的刑警，你就只记得冷面？”

　　“好吧好吧（╯▽╰），”何开心在那边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英俊潇洒，武力高强，智勇双全，满意了吧？咱们别纠结这个了，先进游戏体验一下。实践出真知嘛！”

　　韩沉也懒得再跟他扯皮，准备连接游戏主世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好友列表里有一个陌生的ID亮着：“17穗鬼の面具”。头像是一个狰狞的日本能剧面具，风格与游戏整体格格不入。

　　“这个‘17穗鬼の面具’是谁？你朋友？未成年吗？名字这么中二。”韩沉问。

　　“啊？哦，那个啊……”何开心似乎看了一眼列表，“不是朋友，好像是上次打团队副本随机匹配到的路人，操作挺厉害的就加了好友。名字是有点怪，不过有超级网管AI实时监控游戏内言论和行为，不用担心是奇怪的人。别管他了沉沉快连，我要登了，看看今天能不能组个野团去新开放的黑雾密境碰碰运气，据说里面出产稀有灵源材料！”

　　韩沉不再多问，确认了连接。视野中的蓝色光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广阔、细节惊人的天地。高耸入云、闪烁着魔法光泽的尖塔，熙熙攘攘、种族各异的玩家和NPC，空气中仿佛能嗅到铁匠铺的炭火味、魔法药剂的奇异香气以及远处森林的清新气息。耳边传来集市嘈杂的吆喝声、武器碰撞的铿锵声、技能释放的呼啸声，还有背景音乐恢弘又细腻的旋律。

　　百分之九十八的沉浸度，果然名不虚传。几乎与现实无异，却又充满了奇幻的魅力。韩沉操控着自己的战士角色“沉渊”活动了一下手脚，体感反馈真实而精准。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那里偶尔有狮鹫或飞龙的身影掠过。

　　然而，就在他适应新环境，准备寻找何开心的角色“开心就好”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与现实中感受到的类似的“被注视感”，再次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缠绕上他的意识。这一次，感觉更清晰了一些，仿佛来自……游戏世界的“深处”，或者，透过游戏世界的表层，从某个更遥远的“地方”投来。

　　游戏世界，似乎也并非全然是虚幻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