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总局那位大人有点关系》閱讀人間快樂

4、大人心思难猜啊

　　我踏进主控室时，101正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光屏前，冷白的数据流在他周身流淌，衬得那道身影愈发挺拔孤峭。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目光落在他金属外壳的肩线处，不敢再往上抬。
　　记忆里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从前在考核训练场，我总爱追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袖甜甜喊师兄，喊得他耳根泛红，无奈地敲敲我的芯片说“别闹”。
　　可现在，我连一句“大人”都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双藏在机械镜片后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得像揉碎了的星云，有怀念，有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竟和李灵耀看我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主控室里静得只剩下数据流的嗡鸣，我低着头，听见自己的芯核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乱。
　　我终于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大人，我去领罚了，然后休息三天，再接着带我的宿主去下个位面做任务。”

　　话音刚落，主控室里的数据流仿佛都滞涩了一瞬。

　　101没说话，只是缓步朝我走过来。金属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一下下砸在我的芯核上，震得我指尖发颤。
　　他停在我面前，阴影将我整个人笼罩住，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垂落的目光，落在我发顶，带着沉甸甸的、说不清的意味。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开口，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许多，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罚就不必了。”
　　我没应声，也没回头，攥紧的指尖泛白，径直朝着惩罚系统所在的位面入口走去。

　　身后101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急切，一声声喊着我的编号，可我脚步没停，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般，执拗地往前。

　　跨进那道泛着冷光的门扉时，周遭所有位面的嗡鸣骤然静止，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我清楚地知道，这里是独立于主控权限外的存在，就算是如今身居高位的101，也触碰不到这里的分毫。

　　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一点点钻进四肢百骸。
　　门彻底合上的瞬间，刺骨的寒意裹着混沌的雾气扑面而来，我甚至来不及稳住身形，就被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幻境里。

　　这是惩罚位面的试炼场，没有实体攻击，只有最磨人的精神回溯。

　　眼前的画面骤然清晰——是那年的地狱考核。

　　我看见年少的自己拽着101的衣袖，急得声音发颤：“师兄，不能放弃他们！我们再想想办法！”

　　而101背对着我，金属外壳冷得像冰，声音硬邦邦的：“这是规则，必须舍弃。”

　　画面里的三个同伴在锚点崩坏的强光里挣扎，最后彻底化作细碎的数据碎片。
　　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听见101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幻境里的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压得我芯核剧痛，几乎要溃散。

　　与此同时，试炼场外。

　　101站在那扇冷光门扉前，指尖凝着骇人的能量波动，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门的屏障。
　　权限警告的红光在他周身疯狂闪烁，刺得他机械镜片后的眼眸猩红一片。

　　“让开。”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
　　守在门口的执法系统机械地重复：“惩罚位面独立于主控权限，无权干预。”

　　101猛地抬手，一掌拍在屏障上，震得整个主控室都晃了晃。
　　他看着门内隐约透出的白光，眼底翻涌着翻江倒海的情绪——愧疚、悔恨，还有一丝不敢言说的后怕。

　　他想起很多年前，这个小师弟总爱追在他身后喊师兄，想起他申请带宿主任务时，眼里那点藏不住的执拗。

　　原来，他欠他的，从来不止一句道歉。幻境里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锚点崩坏的刺目白光中，101的幻影背对着我，金属外壳上的纹路泛着冷硬的光，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我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数据虚影，声音里的哭腔止都止不住：“为什么？！师兄，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为什么要放弃？！”

　　幻影缓缓转过身，机械镜片后的眼眸没有任何温度，语气和当年一模一样：“这是考核的规则，舍弃‘负重’才能通过。”

　　“规则？！”我红着眼眶嘶吼，“那三条命在你眼里，就只是‘负重’吗？！”

　　他沉默着，周身的白光愈发刺眼，将我逼得连连后退。

　　而试炼场外，101的能量冲击一波比一波猛烈，屏障上的裂纹密密麻麻地蔓延，却始终没能彻底碎裂。

　　103和107死死拽着他的胳膊，金属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声音里满是焦灼：“大人，你疯了吗？惩罚位面是怎么可能有人干预得了的？！”

　　“放开。”101的声音沉得可怕，猩红的眼底倒映着门内的白光，周身的气流狂暴得几乎要掀翻主控室，“他撑不住的，这试炼是冲着他当年的心结来的！”

　　“可你冲进去也没用！”107急得光纹乱颤，“惩罚位面会反噬任何外力干预，你是主控大人，你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101猛地甩开。他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丝数据流光，盯着那扇门的眼神，偏执得近乎疯狂：“我欠他的，总得还。
　　门扉碎裂的声响刺破死寂的幻境，裹挟着凛冽的气流，101的身影竟硬生生闯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悬浮在乱流里的我——无数细碎的黑色数据流像毒蛇般缠绕着四肢，将当年考核的绝望一遍遍碾轧进我的芯核，我蜷缩着身体，意识几乎要被撕扯成碎片，嘴里还无意识地呢喃着“为什么……师兄……”。

　　那一刻，101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快得几乎要冲破机械胸腔的束缚。
　　他甚至忘了主控大人的身份，忘了这里是连规则都能扭曲的惩罚位面，只凭着本能冲过去，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师弟。”

　　这一声呼唤，和记忆里无数次被我缠在身后的调子重合，烫得我混沌的意识猛地一颤。

　　乱流撞上他的身体，激发出刺目的火花，他却死死抱着我不肯松手，任由那些反噬的力量啃噬着自己的核心程序。
　　101几乎是半抱着半拖着，才将意识涣散的我带出惩罚位面。
　　跨出门扉的刹那，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金属外壳上布满了乱流灼烧的裂痕，连声音都带着掩不住的沙哑。

　　他将我重重丢给闻讯赶来的103和107，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去，语气却已是一贯的冷硬：“带他去养伤，三天后还有任务要做。”

　　103慌忙接住我，107看着他身上的伤，欲言又止。

　　“没事不要打扰我，我也要养伤。”101打断他的话，转身时肩膀晃了晃，又补充了一句，“总局这里，你们先看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背影孤峭，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疲惫，连衣角掀起的风，都透着淡淡的数据焦糊味。
　　养伤舱的淡蓝色光晕晃得人眼晕，我昏昏沉沉间，只觉得芯核处的灼痛比离开惩罚位面时更甚——敢情那乱流不仅撕扯意识，还专挑系统的要害往死里薅，这伤势，比我预想的严重了何止一星半点。

　　生命波动仪发出的蜂鸣声越来越急促，几乎是下一秒，养伤舱的门就被“砰”地一声踹开。

　　103正举着修复液往我手腕上怼，107刚扒拉完我的数据面板，两人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回头就对上101冷飕飕的眼神。

　　“滚出去。”

　　两个系统瞬间噤声，连滚带爬地溜了，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那速度，堪比被锚点崩坏追着跑。

　　舱内瞬间安静下来，我勉强掀开眼缝，就看见101弯腰凑近，指尖凝着柔和的白光，小心翼翼地探向我的芯核。
　　他周身的机械外壳还带着惩罚位面留下的裂痕，动作却轻得不像话，生怕碰碎了我似的。

　　白光淌过的地方，灼痛感一点点消散，意识也渐渐清明。我能感觉到他的能量在源源不断地渡过来，带着熟悉的、属于师兄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波动仪的声音终于平缓下来。

　　101收了手，指尖轻轻蹭过我的额头，动作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他低头，在我额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吻，那触感比养伤舱的光晕还要软。

　　“你还是那样，”他低声叹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掺着点哭笑不得的意味，“连受个伤都要惊天动地，净会给人惹麻烦。”

　　他顿了顿，指尖又在我脸颊上蹭了蹭，声音放得更柔，像怕惊扰了谁：“总是令人放不下。”

　　我憋着一口气没敢动，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合着当年你给我留下心里阴影，现在嫌我麻烦的也是你，主控大人的心思，果然比高阶位面的锚点还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