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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暗涌 ...
宴会定在十一月十五日这天,深秋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下午四点,静芊推开了段言卧室的门。她手里拿着一个丝绒托盘,里面躺着几件首饰泛着温润的光。
“试试这对。”母亲静芊拿起珍珠耳钉,走到女儿身后。镜子里映出母女二人的脸,相似的眉眼,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情,一个是经年沉淀后的宁静,一个是青春正盛却过早蒙尘的冷冽。
段言坐着没动,任由母亲的手抚过她的耳垂。指尖微凉,带着常年触碰画布与黏土的薄茧。
“珍珠要贴耳戴,光泽才温柔。”静芊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她仔细地为女儿戴上耳钉,退后半步端详,“你外公曾说,珍珠是月亮的泪,沉在海里被时间磨成了温润。”
段言看向镜中的自己。白色的修身礼服裙和珍珠耳钉,长发被松松挽起。像橱窗里的人偶娃娃。
“人有时也得这样,”静芊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把疼的磨成光的。”
段言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门在这时被敲响。段怀信站在门口,目光在女儿身上停留片刻满意地颔首:“很好。”
他走进来没有看静芊,只是对段言说:“薛家也会到场。薛振刚从斯坦福夏校回来,你们可以多交流。”语气平淡,像在交代一项工作安排。
静芊转过身,继续整理托盘里的首饰,手指拂过一枚胸针的别扣,发出极轻的“咔哒”声。
段言从镜子里看着父亲:“只是交流?”
“当然是交流。”
段怀信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年轻人,总该认识些新朋友。”
他说完,又看了静芊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在楼下等你们。”
他关上房门脚步声远去。
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静芊拿起梳子为女儿整理鬓边一丝碎发。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妈妈,”段言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快乐吗?”
梳子的动作停了。
静芊看着镜中女儿的眼睛。
然后她继续梳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的快乐……在你们出生后,就有了新的定义。”
“……”
“生日快乐,妈妈。”
宴会设在别墅一层的宴会厅。不大,只请了少数至亲世交和静芊艺术圈的几位朋友。
空气里浮动着白茶的香薰味,混合着油画颜料和旧纸张特有的气息,那是静芊的味道。
段言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
她看着母亲穿行在宾客间,一袭黛青色长裙,笑容温婉,与每一位客人交谈时都微微侧耳,专注得像在聆听某种无声的旋律。
完美的女主人。
段言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经全黑,玻璃上映出室内温暖的灯火,和她自己模糊的脸。
晚上八点整,薛家到了。
薛振跟在父母身后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了第一颗纽扣。
个子很高,身形挺拔,走路时背脊自然挺直,没有许多富家子弟那种刻意端着的姿态。
他的礼物是一本装帧古雅的画册。
静芊接过时眼睛微微一亮:“这是……宋人《溪山清远图》的仿刻本?这个版本很少见了。”
“家父的收藏,听说您研究宋代山水,觉得放在您这里比放在库房里更有意义。”
薛振的声音清朗平和,语速不疾不徐。
段怀信在一旁露出赞许的笑容:“薛振对艺术也很有见解。”
“只是略懂皮毛。”薛振微微欠身,态度谦逊却不卑微。
段言远远看着,心里冷笑。又一个精通“规则”的人。礼物选得精准,话也说得漂亮,一切都恰到好处无可挑剔。
可她讨厌这种无可挑剔。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段怀信找到了她。
“言言,带薛振去露台看看你母亲新栽培的兰花。”他拍了拍她的肩,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他刚从加州回来,那边植物学研究很前沿,可以多交流。”
薛振适时地走了过来。对段怀信礼貌地点头看向段言:“如果不麻烦的话。”
段言放下杯子,起身。礼服裙摆划过小腿,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露台上没有开灯,只有宴会厅的暖光透过落地窗漫出来。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模糊的星河,风里带着丝丝寒意。
段言走到栏杆边没有看花,直接看向薛振。
“这里没有别人,薛同学。”
她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可以省去客套。”
薛振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她身旁,手搭在冰凉的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那片灯火上。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轮廓清晰而冷静。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那你觉得,我们是该讨论兰花的杂交技术,还是被安排在这种场合见面的合理性?”
段言微怔,随即冷笑道:“看来你很清楚这是什么场合。”
“就像清楚我自己也是被精心培育,和期待在某个季节开花结果的品种之一。”薛振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睛很亮,在暗处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段言,我们是一类人,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摆上展台,还要为这份‘完美’鼓掌的人。”
风忽然大了些,吹起段言鬓边的碎发。她没去整理,只是看着他。
这句话太直接,直接到撕开了所有社交礼仪的包装露出了内里冰冷的本质。他没有奉承和试探,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一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那你怎么应对?”段言听见自己问。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
薛振沉默了几秒。他转回身重新看向远处的城市。灯火在他眼里明明灭灭。
“找到自己的土壤。”他说,“哪怕只是花盆里的一捧土。在规则之内为自己争取最大的生长自由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比如,我研究新能源不是因为家族产业,是因为我相信那是未来。我今天来,也不全是因为父母要求。”
段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握紧了栏杆,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那是因为什么?”
薛振侧过头,目光再次与她相接。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有种复杂的东西,探究评估,还有一丝极淡的欣赏。
“听我父亲说,段董的女儿为了一个男孩敢放弃保送资格。”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我想看看,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段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寂静的露台上,显得又急又轻。
他知道陈恒,知道保送,知道她做的一切。
“现在你看到了。”她的声音冰冷,僵硬,“可以回去交差了。”
薛振摇了摇头。夜风吹起他额前一丝黑发,他抬手随意地捋到后面,动作自然不带一丝刻意。
“我看到了一个……”他斟酌着用词,“还没找到自己那捧土,就先试图为别人遮挡风雨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就像在审视一件复杂的作品:“很勇敢,但策略有待商榷。”
段言咬住了下唇。
牙齿陷进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她想反驳想冷笑,想说“关你什么事”。
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她所有的反抗和坚持,都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鲁莽。她以为自己在保护陈恒,实则只是把他们两个人都推向更艰难的境地。
“薛先生。”侍者的声音从露台门口传来,礼貌而克制,“薛总在找您。”
薛振应了一声。他最后看了段言一眼,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
“关于‘土壤与自由’的探讨,随时。”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讨论更具体的策略。”
名片是素白的卡纸,正面只有名字和邮箱。背面他用钢笔手写了一行字,墨迹在微弱的光下泛着深蓝的光泽。
段言没有接。
薛振也不强求,将名片轻轻放在栏杆上转身离开了。
露台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风声逐渐大了,远处传来宴会的隐约谈笑声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她低头看着那张名片,伸出手把它拿了起来。卡纸边缘锋利,划过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
段言回到房间,脱下了那厚重的礼服,卸了妆。镜中的脸苍白带着一丝丝血色。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她就这样看着镜中的自己。
过了一会,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三样东西:陈恒送她的那本书,扉页上,是他写下的“给段言。雨不会停,但书可以防潮。”;手机里那张星空照片,她打印了出来压在了笔记本下;现在,又多了一张名片。
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屏幕的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刺眼。
点开邮箱,新建邮件。
收件人输入那个手写的邮箱地址。光标在标题栏闪烁。
她想了很久,打了三个字,又删掉。再打,再删。
最后她只输入了两个字——
策略。
正文空白。
鼠标悬在“发送”键上,停留了足足一分钟才点击。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段言合上电脑走到窗边。夜空里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在城市的光污染下泛着混沌的暗红色。
她想起母亲为她戴项链时说的话。
——“‘芊’字,草木蓬勃,向上而生。珍珠是深海给的,但戴着珍珠的人要活在月光下。”
月光。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不是月光,而是一片星空。陈恒修好的那台望远镜里看到的星空,齿轮悬在中央像一颗孤独的小行星。
和露台上薛振说的那句话。
——“还没找到自己那捧土,就先试图为别人遮挡风雨的人。”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名片,又看了一眼背面的字。把它和书,星空照片放在一起,重新锁进抽屉。
钥匙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像某种决心落锁的声音。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这一夜,没有人提起陈恒。
但那个名字,像一颗沉默的恒星,存在于露台未尽的对话里,存在于珍珠冰凉的光泽里,更存在于段言按下发送键时那短暂闭起的眼睛里。
静默被打破了。
母亲的生日宴,父亲的精心安排,一个名为薛振的“完美选项”带着清醒的共鸣叩门。
抽屉里锁着诗集与星空,颈间戴着未凉的“星星”。段言发出了那封只有标题的邮件。下一章,我们将看到回音,而陈恒的静默,也即将被新的风暴打破。选择前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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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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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最近降温 大家注意保暖 写稿时总会想起陈恒那句 “雨不会停,但书可以防潮。” 愿这本书也能为你放一点潮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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