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众星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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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段言的名字出现在红榜第二，紧挨着陈恒。
转学生、家境优越、美貌、年级第二。
这多个标签叠加，瞬间引爆了鹿海一中的话题。
后来的两个星期里，课间走廊开始有人“路过”高三七班门口，论坛出现热帖，甚至有人偷拍她低头做题时的侧脸，配上标题：“新晋校花兼学神，真实存在？”
段言却对这一切的反应很冷淡。
她依旧每天穿干净的校服，扎高马尾，在早读课开始前五分钟走进教室，坐在陈恒旁边。
唯一的变化是：她桌上的情书和开始堆积的礼物。
各种各样。
她却从未拆开过任何一封。
午休时，李晨明打听着来到了（7）班后门，走到了段言的位置前。
他骄傲打开一个丝绒盒子，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笑，里面是一条镶钻的项链：
“段言，这是我妈从巴黎带回来的，我觉得很配你。”
段言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T家去年的圣诞限量款，主钻0.5克拉，辅钻是碎钻镶拼，国内市场价八万左右。”
李晨明得意：“识货！”
“可惜是二手。”
段言语气平淡，手中转玩着笔，“仔细看这条项链内扣有轻微划痕，链尾的logo刻印的比正品粗0.1毫米，是品牌授权国内代工厂的尾单，也就是‘原单货’。市价不超两万。”
她慢慢推回盒子：“下次送人前，建议先送鉴定机构。”
李晨明脸色煞白，攥着盒子匆匆离开了。
周一早晨，段言刚回到位置坐下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信封，字迹工整。
前排女生转过头小声对她说：“这是隔壁班班长陆泽送的，他练了半年钢笔字呢。”
段言拿起信封扫了一眼，挑了挑眉问到：“练了半年？”
“对，听说还专门请了老师——”
“半年写成这样，”段言嘴角微微上扬，“建议他先停一停，想练好字不在时长在方法。笔锋全是模仿没有筋骨。”
她把信封放回桌上，没拆。
前桌女生先是一愣，慢慢转过头悄悄对同桌说：“好伤人……”
段言像是没听见，从书包里抽出竞赛题集。
余光里，陈恒正低头默写古文，笔尖未停，但他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周二，追求者的礼物开始堆满桌角。
有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名牌香水和口红，有限量版的钢笔，还有一本精装诗集。
段言随手拿起那本诗集，翻了两页没忍住笑了。
前桌小女生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译者序缺页，第三章有两处印刷错误。”
她合上书，径直走到教室后的废纸箱前，当着全班的面扔了进去，“这种品相也拿来送人，是在侮辱书，还是侮辱我？”
此刻，送礼的男生坐在后排脸色瞬间涨红。
教室里鸦雀无声。
段言回到座位，从书包里拿出另一本诗集，是陈恒在旧书店留给她的那本，书页已经微微卷边。她低头读起来，神色柔和。
而陈恒，从头到尾没有抬头。
周三下午放学，段言在走廊被体育生邵桐拦住。身后跟着几个篮球队的男生，笑着起哄。
“段言，周六我生日，家里要办泳池派对一起来玩？”
邵桐身材高大，且说话时习惯性抬着下巴，“你家应该也有泳池吧？我家刚装的恒温无边泳池，德国进口系统，水干净得能当镜子照。”
段言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邵桐，你家泳池区那个‘圣托里尼风’，是仿‘麓山公馆’三期样板间的吧？”段言抱着手，言语间竟没有半分客气。
邵桐一愣：“你怎么知道？”
“去年鹿海高端地产设计展，那个样板间是反面案例。”她语速平缓，像在陈述客观事实。
“无边设计本身没问题，但你们施工时用了廉价玻璃砖，水线高了三厘米有安全隐患。夜间灯光色温太高显得水发蓝，像小区游泳池。”
周围瞬间安静。身旁几个男生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段言微微侧身，歪头调戏的看着邵桐，声音轻而清晰：“你说的德国系统，型号是 AquaPro 3，三年前就停产了。噪音超标，能耗比新款高82%。”
邵桐耳根通红，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段言礼貌性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经过教室后门时，她余光瞥见陈恒站在门内，他显然听到了全程。
他手里拿着物理竞赛题集，目光与她对上一瞬，然后垂下眼嘴角极轻地动了一下。
像是压住了一个笑。
回到座位，段言发现桌上多了一张草稿纸。
上面是手绘的泳池水循环系统优化示意图，标注：新型低噪泵的型号、安装角度、节能计算公式，甚至附上了两家靠谱供应商的联系方式。
字迹瘦劲，线条干净，是陈恒的笔迹。
背面有一行小字：
“理论计算，换装静音泵可降噪42%，能耗降低38%。数据来源于产品白皮书与工程实测报告。仅供参考。”
段言拿起纸转头看向陈恒。
他正低头做题，侧脸平静但耳根却泛着很淡的红。
他没有说话，但他用最擅长的方式为她刚才的“碾压”补上了最专业的注脚。
仿佛在说：“你说得对，但可以更精确。”
段言把那张草稿纸小心地夹进笔记本里。
这是她收到的最像情书的东西。
周四的中午，段言收到了一份匿名礼物：一本绝版诗集，品相极佳，内页有藏书印，正是她在旧书店找的那本。
班里开始猜测是谁送的。有人说是邵桐为挽回面子，也有人说是别班富二代。
段言拿着书第一次露出认真神色。她看向陈恒，他却低头刷题，毫无反应。
她心里一沉。
放学后，她带着那本书去了旧书店。
老板一看就笑了：“这本书啊，小恒上个月就订了，说等到货了留给他。”
段言怔住：“那他为什么……”
“昨天有个男生来，出三倍价非要买，小恒就让给他了。”老板摇头，“我说你啊，那孩子攒了挺久钱的。”
段言转身跑回了学校。
教室空荡，陈恒还在座位上整理笔记。
她走到他面前，把书放在了桌上：
“为什么让出去？”
陈恒抬头，眼神平静的回答道
“你需要，他有，他给。很公平。”
“我想要的是你给的！”
话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陈恒沉默了，从书包里拿出了另一本书，更旧，封面磨损，但内页却完好。扉页有作者的亲笔签名，日期是1962年。
“这本才配你。”
“那本不够好。”
段言接过抿了抿唇，翻开扉页，上面有一行新写的小字：
“给段言。雨不会停，但书可以防潮。”——他连赠语，都在回应她“伞”的比喻。
段言一惊，用手慢慢摸着书的边沿。
“你怎么得到这本的？”
“用三年竞赛奖金，和老板换的。”他顿了顿，神色依然镇定,“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地给她“珍贵的东西”。
而她知道，他让出去的那本一定让他很心疼。
那天晚上回到家，段言把签名诗集放在了床头。
给陈恒发了短信：“书很贵重。我该怎么还？”
很久后他回复：“不用还。但下次有人送你书，先看看译者序有没有缺页。”——他在调侃她白天对追求者的毒舌。
段言对着屏幕笑了。
而城市另一端，陈恒站在阳台上，看着手里那张旧书店的收据——上面写着那本签名诗集的价格，是他三个月的生活费。
父亲在屋里咳嗽，他握紧收据，然后慢慢把它撕碎，扔进垃圾桶。
有些代价，他心甘情愿。
因为有些人，值得晴天的雨和防潮的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众星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