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容我择日疯，来年撞日死》梧桐叶又落

3、潮湿的现实

　　梦，醒了。
　　镝木绯站了起来用左手将斗笠往下拉了一下，确定遮住脸了以后才从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
　　雨后的街道弥漫着湿土和朽木的气息，不算好闻，但比刚才那场冷雨要好得多。
　　他左眼下的旧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一些他宁愿永远遗忘的事情。
　　他走得很慢，脚步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假发似乎前阵子提过这个地方。
　　说银时在这里开了家什么都能做的店，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无所事事。
　　绯当时并未深究，他自有他的路要走，或者说，漫无目的地徘徊。
　　绯抬头看了看
　　……登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久违的吐槽欲，当然，这是在吐槽他自己。
　　‘不对吧，银时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他再抬头，视线向上偏移。
　　万事屋……阿银？
　　“……这应该就是了，真是让我找了好久。”
　　绯目光迟疑，但很快被惯有的平静覆盖。
　　绝对不是他路痴才找不到的。
　　坏运气总是和迷路一起出现。
　　那该死的运气总在临门一脚时把他引向错误的方向。
　　他在楼下站了片刻，那只是单纯地在发呆。
　　然后，他踏上了那吱呀作响的楼梯。
　　一个巨大的白毛生物窝在角落，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又闭上了眼睛。
　　进了屋里，绯为了不让银时认出来于是故意让声音变得更低沉。
　　“万事屋旦那在吗？”
　　一个银色毛球脑袋从一堆漫画书后面冒了出来。
　　“啊，马上！”
　　一道充满活力的少女声音也从里间响起。
　　橙色头发的女孩跳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个陌生来客。
　　“银酱竟然真的能接到委托阿鲁！”
　　“喂！神乐，阿银我也在努力工作好吧，只不过幸运女神不眷顾我，才没什么委托！”
　　银时挠了挠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天然卷，嘟囔道。
　　“我可不是运气最差的啊，最差的另有其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怀念和唏嘘。
　　绯的关注点却全在橘发女孩身上，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夜兔族的吗？’
　　银时这家伙，总是能招惹到一些奇怪的存在。
　　他按下了这份疑虑，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那么，这位……遮住脸的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们万事屋帮忙的？”
　　“我的宠物蛇跑丢了，能帮我找到他吗？”
　　神乐一脸不屑，用手肘捅了捅银时。
　　“什么嘛，只是找蛇阿鲁，银酱的委托果然都是这种level的！”
　　绯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超级厚的信封放到桌子上。
　　“订金。”
　　绯平静地说。
　　空气安静了一瞬。
　　银时和神乐瞬间认真脸。
　　“咳，”
　　银时清了清嗓子，试图摆出一点专业架势。
　　“这个嘛…寻找走失宠物也是万事屋业务的重要一环，请您放心！无论是蛇还是…呃…更奇怪的生物，我们都有丰富的寻找经验。”
　　“保证完成任务阿鲁，无论是蛇还是龙，我们万事屋都会把它找出来阿鲁！”
　　绯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尤其是银时那见钱眼开的模样，斗笠下的嘴角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还是老样子。
　　“它大概两米长，黑色，眼睛是青色的。”
　　绯补充道。
　　万事屋的策略是。
　　计划一！地盘排查。
　　银时派神乐去歌舞伎町后巷和垃圾堆附近，结果神乐捏着鼻子回来了。
　　“只有银酱的穷酸味阿鲁。”
　　新八则负责询问街坊。
　　顺便吐槽。
　　计划一，宣告失败。
　　策略升级为。
　　计划二！主动出击。
　　银时确定了特征。
　　“黑色、长条、可能出没在阴暗处。”
　　锁定了几处可疑地点。
　　于是。
　　……
　　他们掀翻了某个小帮派院子里晾晒的黑色皮水管。
　　被对方追了三条街。
　　计划二，宣告失败。
　　银时一边挖着鼻子一边抱怨
　　“我说啊，客人，你的蛇是不是成精了，怎么这么难找，该不会是自己跑回老家了吧？”
　　绯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老家？他哪里还有什么老家。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它可能只是躲起来了。”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银时跑进酒馆躲雨，发现绯还坐在那个位置，但姿势有些僵硬。
　　他把雨伞放下，随口问了一句。
　　“喂，客人，你没事吧？”
　　“没事。”
　　雨声淅沥，酒馆里一时有些安静。
　　“独立日好烦啊喂，最近老是下雨。”
　　绯扭头。
　　“什么……独立日？”
　　银时摆了摆手。
　　“就是梅雨季啊梅雨季。”
　　镝木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下雨天是挺讨厌的，什么都湿漉漉的，弄得人心情也黏糊糊的。”
　　天气放晴了，但寻找行动近乎停滞。
　　银时宣布采用“守株待兔”法。
　　美其名曰“让目标主动现身是最高明的策略”。
　　实则是在沙发上躺得更平了。
　　神乐和新八也显得无精打采。
　　傍晚，神乐和新八无功而返，耷拉着脑袋回到万事屋。
　　银时正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突然，角落里的定春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却不是威胁的呜咽声，巨大的尾巴甚至轻轻摇晃了一下。
　　“嗯？定春，怎么了阿鲁？”
　　神乐好奇地问。
　　银时三人朝着定春看去。
　　只见在定春厚厚毛发旁的地板上，一条通体漆黑、鳞片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幽光的蛇。
　　它正慵懒地盘踞在那里，它的脑袋微微抬起，一双青色的眼睛像最上等的翡翠，正安静地注视着门口的主人。
　　它竟然自己回来了。
　　“啊！是那条蛇阿鲁！”
　　神乐惊呼。
　　“它…它什么时候进来的？”
　　新八也吓了一跳。
　　银时看着那条蛇，抓了抓头发。
　　“喂喂，这叫什么事啊。自己跑回来了？那我们的委托费……”
　　绯伸出左手，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了一下黑蛇冰凉的鳞片，动作熟练而自然。
　　然后，他站起身，转向银时。
　　“委托完成了，尾款我会照付。”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少了些刻意压制的沙哑。
　　“啊？哦……好……”
　　银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委托完成得也太突然了。
　　绯点了点头，似乎准备离开。
　　他弯腰，想用左手将黑蛇捞起来带走。
　　也许是动作幅度稍大，也许是巧合，他头上那顶一直稳稳戴着的斗笠，突然歪了一下，然后滑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轻响落在木质地板上。
　　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一般，几缕较长的鬓发贴在他的脸颊旁。
　　而那张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脸，也彻底暴露在万事屋昏黄的灯光下。
　　嘴角那一颗熟悉的痣。
　　以及……右眼上那道竖向无比熟悉的疤。
　　空气仿佛凝固了。
　　银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嘴巴微微张开。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里面的懒散和死鱼样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神乐和新八也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看看银时，又看看那个黑发男人，一脸茫然。
　　绯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似乎没预料到斗笠会突然掉落，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似乎想避开那过于直接的目光，但最终，他还是缓缓认命般地转回了头，对上了银时那双瞪大的眼睛。
　　他青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
　　无奈，窘迫，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像是回家了的心安。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银时的嘴唇动了动。
　　“……绯？”
　　不是疑问，是确认。
　　镝木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再试图隐藏。
　　他迎着银时的目光，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啊。”
　　他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原本的音色，低沉，却不再沙哑伪装。
　　“是我。”
　　又是一阵死寂。
　　他上下打量着绯，目光扫过他空荡的右袖管，扫过他过分苍白的脸和披散的黑发。
　　最终，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带着浓浓疲惫和无语的语气，嘟囔道。
　　“哈，你这霉运缠身的家伙竟然还没死吗。”
　　“……还是这么一副倒霉相啊。”
　　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概吧。”
　　梦，醒了。
　　但或许，另一个更好的梦，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