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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村墅篇）我还是更爱吃甜的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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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墅的夜晚总是宁静的，尤其是雨前。
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泥土和草木潮湿的气息。
镝木绯靠在廊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地缠绕着，既想挣脱，又忍不住牵挂。
他不喜欢那个充斥着流言与冷漠眼光的村子，唯有这间远离喧嚣的村墅和松下私塾的众人能让他喘息。
但心底总有一根无形的线，另一端牢牢系着那亮着温暖灯光的家。
父母并非没有动过搬离的念头，但每次提起，总是绯先拒绝。
搬走了，父亲那点微薄的收入从哪里来？
母亲镝木葵的病需要药材养着，刚出生的妹妹杏奈更需要一个不必颠沛流离的环境。
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份疏离，将渴望藏进深夜，他回家时，杏奈早已沉浸在梦乡。
以至于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兄长。
“妹妹会不会……根本不认得我？”
这个念头像藤蔓，在寂静中悄然滋生，缠绕得他胸口发闷。
“她会不会也像村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带来不祥的人？”
他几乎能想象出，当杏奈开始蹒跚学步，走出家门。
那些围绕着他的议论，终将不可避免地传入她稚嫩的耳中。
“绯，已经半夜了，今天不打算回家吗？”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松阳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绯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廊柱上细微的木纹。
“抱歉，老师……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该找个白天回去一次，看看……杏奈。”
松阳伸出手，轻柔地抚过少年柔软的黑发。
“绯如果希望妹妹能和自己亲近起来，光是远远看着是不够的哦，多在她醒着的时候出现，让她记住哥哥的样子，杏奈一定会很开心的。”
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天际滚过隐隐的闷雷，原本沉寂的夜色被打破。
松阳望向外面，只见浓墨般的乌云层层堆叠，几乎要压到屋檐。
“看来雨马上就要来了，绯，介意今晚先在银时那里将就一晚吗？”
绯顺着松阳的目光看去，夜色如墨，压抑的氛围随着渐起的风席卷而来。
他收回视线，应道。
“嗯，不介意的，老师……我明天想请一次假，回去看看家人。”
松阳微笑着应允，领着他走向银时的房间。
纸门被拉开，里面烛火摇曳，映出正打着哈欠的银时。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目光在触及绯的身影时瞬间亮了起来。
“小绯！”
他几乎是蹦跳着凑上前，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
“绯今晚和我一起睡吗？”
绯感觉心头的沉郁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他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点了点头。
“嗯。”
纸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渐起的雨声隔绝在外，只留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味，估计是偷藏的糖果不小心撒了。
银时抓了抓他那一头天然卷，手脚并用地把铺盖卷摊开，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明显更平整的位置，自己则躺倒在靠近门边看起来稍微薄一些的铺位上。
绯低声道谢，依言在银时指定的位置坐下，手臂环抱着，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跳动的烛火。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烛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越来越密的雨点敲打屋檐和树叶的声响。
银时侧躺着，用手支着脑袋，那双死鱼眼清晰地映照着绯显得有些落寞的侧影。
他眨了眨眼，突然没头没脑地小声开口。
“喂，小绯……你妹妹，是不是像糯米团子一样？软软的，小小的那种？”
绯愣了一下，转过头，对上银时好奇的目光。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杏奈安静睡着的模样，点了点头。
“嗯……大概，是吧。很安静，睡觉的时候喜欢攥着小拳头。”
“喔——”
银时拖长了音调。
“那种团子啊，看着是挺好，但是怕摔，也怕碰，得轻轻地放着，对吧？”
他翻了个身，改成仰躺，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不过啊，团子放久了会变硬，就不好吃了，人也一样哦。”
银时猛地又侧过身，面对绯。
“而且小绯你老是远远地看着，不凑近点，不让她看到你，她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哥哥是甜的，还是苦的呢？”
“可是……”
绯的声音很低，带着不确定。
“村里的人都说……”
“管他们呢！”
银时打断他，扣着鼻子。
“那些大人说的话，跟过期了的牛奶一样，又酸又臭，听了会拉肚子的！”
他顿了顿，看向绯。
银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我告诉你啊，小绯，松阳老师说过，家人之间的‘线’是看不见，但是最结实的，比刀还结实，才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话就断掉呢！”
绯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臂。
他学着银时的样子也躺了下来，侧头就能看到银时在烛光下毛茸茸的头发。
“嗯。”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也许……你说得对。”
银时得意地哼哼了两声，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
“明天……记得带点糖回去……团子甜的最好吃啊。”
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烛火摇曳，将两个少年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依偎在一起，仿佛风雨中相互支撑的小树。
绯也闭上了眼睛，窗外恼人的雨声，此刻听起来，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和压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