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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武训堂风波 ...

  •   鞭子来得快,但林风反应更快。
      他脚下一错,身子像泥鳅似的往旁边一滑,那鞭子擦着他耳边过去,“啪”的一声抽在地上,扬起一撮尘土。
      秦红菱“咦”了一声,杏眼瞪圆了:“躲得还挺快!”
      林风站稳身子,垂着头:“小姐说笑了,小人就是胆子小,见鞭子来了本能地躲。这要是在乡下,狗追着咬也得跑不是?”
      “你骂我是狗?”秦红菱眉毛一竖。
      “不敢不敢,”林风忙摆手,“小人就是打个比方。狗追人,人得跑;鞭子抽人,人也得躲。这都是本能,跟骂不骂人没关系。”
      苏婉儿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扬起,没说话。
      秦红菱却不依不饶:“少来这套!能躲开我这鞭子的,淬体四重以下没几个。你什么修为?”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眼力不差。
      “小人才淬体三重,”他撒了个谎,“就是手脚麻利点。小时候在乡下,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练出来的。”
      “淬体三重?”秦红菱明显不信,又要挥鞭。
      “红菱,”苏婉儿终于开口,“别为难他了。人家刚来,还得干活。”
      秦红菱撇撇嘴,收起鞭子,但眼睛还盯着林风:“表姐,你不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吗?寻常杂役见了我,吓得腿都软了,他还能跟我贫嘴。”
      苏婉儿没接话,只是对林风道:“你去忙吧。”
      林风如蒙大赦,躬身退下,继续扫地。他能感觉到,两道目光一直跟着他——一道好奇,一道深沉。
      那天晚上,林风躺在床上,脑子里转着白天的事。
      秦红菱那丫头性子直,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爱闹。苏婉儿……这位州主千金让他看不透。说冷吧,会救他们;说热吧,又总隔着层什么。
      “风哥,”林雷翻了个身,小声说,“今天那个黄衣服的小姐,好凶啊。”
      “凶什么,就是爱玩。”林风拍拍他,“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等林雷睡熟了,林风悄悄起身,摸到屋后柴垛旁的空地。这是周大壮告诉他的,晚上这里没人来。
      月光很好,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林风摆开架势,开始练拳。不是林家的拳法,就是最基础的冲拳、踢腿、格挡。爷爷说过,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把基础练扎实了,什么招式都能用。
      他练得很慢,一拳一脚都力求到位。淬体五重的修为在体内缓缓流转,他能感觉到,经过龙血石改善后的身体确实不一样——气血更浑厚,筋骨更坚韧,恢复力也强。白天挨的那几道刀伤,现在已经结痂了。
      练了一个时辰,浑身是汗。他收势吐气,正准备回去,忽然听见脚步声。
      有人来了!
      林风闪身躲到柴垛后面,屏住呼吸。
      来的是两个人,一个矮胖,一个瘦高,都穿着护卫的衣服。两人在空地上停下,矮胖那个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确定那小子住这儿?”
      “错不了,西院第三间。刘公子吩咐了,今晚就动手。”瘦高个声音尖细。
      林风心头一紧。刘公子?哪个刘公子?他在州主府谁也不认识啊。
      “一个杂役,淬体三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矮胖的有些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瘦高个冷笑,“这小子是小姐带回来的,听说还有点身手。刘公子说了,废他两条腿,让他以后爬着走。记住,别弄出人命,也别留把柄。”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朝西院摸去。
      林风躲在柴垛后,冷汗都下来了。他得罪谁了?难道是秦红菱?不对,那丫头要整他不用这么麻烦。那就是……今天在后花园,还有别人看见了?
      来不及细想,那两人已经快到西院门口了。
      不能让他们进屋!林雷还在里面!
      林风一咬牙,从柴垛后走出来,声音不高不低:“两位大哥,找我?”
      两人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月光下,林风看清了他们的脸——都不认识。
      “小子,警觉性不低啊。”瘦高个眯起眼,“既然出来了,也省得我们进去。自己躺下,我们下手轻点。”
      林风站着没动:“两位,我初来乍到,不知哪里得罪了人?要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我赔礼道歉。”
      矮胖的嗤笑:“得罪了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刘公子也是你能惹的?”
      刘公子……林风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今天在后花园,除了苏婉儿和秦红菱,还有几个路过的下人,没见着什么公子啊。
      “两位,”他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吧,有个毛病,就是记性不好。要不你们提醒提醒,刘公子是哪位?我也好死个明白。”
      “少废话!”瘦高个不耐烦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拳直捣林风面门。
      淬体四重!
      林风眼神一凝,侧身让过,同时脚下使绊子。瘦高个冲得太猛,收势不及,被绊了个踉跄。
      “哟,还有两下子。”矮胖的也上来了,两人一左一右,围攻林风。
      林风不硬拼,脚下步法展开,在两人之间穿梭。他修为比两人高,但不敢暴露,只能装成淬体三重的样子,靠身法周旋。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急了。他们二打一,居然拿不下一个杂役?
      瘦高个忽然从怀里摸出把匕首,寒光闪闪:“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林风心头一沉。动刀子了,这事不能善了。
      他不再隐藏,气血骤然爆发,淬体五重的修为展露无遗!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拳轰在瘦高个手腕上,匕首脱手飞出,紧接着一脚踹在对方小腹。
      瘦高个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矮胖的吓得脸色发白,转身要跑。林风追上,一掌切在他后颈,人软软倒地。
      解决完两人,林风喘着粗气,看着地上昏迷的护卫,心里乱成一团。
      完了,暴露修为了。
      他蹲下身,在两人身上搜了搜,找到两块腰牌,上面刻着“刘府”二字。果然是刘家的人。
      可刘家为什么要对付他?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刘公子。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火光。是巡夜的护卫!
      林风来不及处理现场,一咬牙,转身就跑。他专挑僻静的小路,七拐八绕,最后躲进一处假山洞里。
      外面传来人声:“那边有动静!”“过去看看!”
      林风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又渐渐远去。
      他在假山洞里躲了半个时辰,确认安全了,才悄悄摸回西院。那两个人已经被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屋里,林雷睡得正香,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林风坐在床边,心里沉甸甸的。这事没完。刘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暴露了修为,肯定会引起怀疑。
      第二天一早,林风照常去扫地。他留了个心眼,一边扫一边观察四周。果然,有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在不远处转悠,眼神时不时瞟向他。
      中午吃饭时,周大壮凑过来,压低声音:“林七,你昨晚是不是惹事了?”
      林风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周大哥这话怎么说?”
      “今早府里传开了,说西院昨晚进了贼,两个护卫被打伤了。”周大壮盯着他,“有人看见你半夜从外面回来。”
      林风放下碗,苦笑:“周大哥,我说我没干,你信吗?”
      周大壮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我信。你不是那种人。”他顿了顿,“不过别人不一定信。刘师爷今早发了火,说要彻查。”
      刘师爷?林风记住了这个名字。
      下午,林风被叫到前院。院子里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绸缎长衫,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旁边站着秦管事,还有几个护卫。
      “你就是林七?”中年人开口,声音尖细。
      “是,小人林七。”林风躬身。
      “昨晚西院的事,你知道吧?”刘师爷盯着他,“有人看见你半夜在外游荡。”
      林风垂着头:“回师爷,小人昨晚闹肚子,起来上茅房,确实出去了一会儿。但没见着什么贼人。”
      “上茅房?”刘师爷冷笑,“上茅房上到柴垛那边去了?”
      林风心头一沉。果然有人看见了。
      “小人……小人怕吵醒弟弟,走得远了点。”他硬着头皮说。
      “狡辩!”刘师爷一拍桌子,“来人,给我拿下!”
      两个护卫上前就要抓人。
      “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苏婉儿从廊下走来,身后跟着赵刚。
      刘师爷脸色变了变,挤出笑容:“小姐怎么来了?”
      “听说西院进了贼,过来看看。”苏婉儿语气平淡,“刘师爷这是要拿人?”
      “这小子有嫌疑,”刘师爷指着林风,“昨晚有人看见他在现场附近。”
      苏婉儿看向林风:“你怎么说?”
      林风深吸一口气:“小人冤枉。小人昨晚确实出去上茅房,但绝没有打伤护卫。小人一个淬体三重的杂役,哪有那本事?”
      “淬体三重?”苏婉儿挑眉,“我听说昨晚那两个护卫,一个淬体四重,一个淬体五重。”
      院子里静了静。所有人都看向林风。
      林风手心出汗,但脸上还保持着平静:“那更不可能了。小人要是有那本事,还当什么杂役?”
      这话说得在理。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
      刘师爷脸色难看:“小姐,这事……”
      “这事我会查。”苏婉儿打断他,“林七是我带回来的人,有没有问题,我自有分寸。刘师爷先回去吧。”
      刘师爷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苏婉儿、赵刚和林风。
      “你跟我来。”苏婉儿转身往花园走。
      林风跟在她身后,心里七上八下。到了僻静处,苏婉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昨晚那两个人,是你打伤的?”
      林风知道瞒不过了,点点头:“是。但他们先动手,要废我两条腿。”
      “为什么?”
      “他们说……是刘公子吩咐的。”林风如实说,“但小人根本不认识什么刘公子。”
      苏婉儿沉默片刻,道:“刘文轩,刘师爷的独子。昨天在后花园,你扫地的那个亭子,他在里面喝茶。”
      林风想起来了。昨天确实有个锦衣少年在亭子里,他扫完地就走了,没注意看。
      “就因为我没跟他行礼?”林风觉得荒谬。
      “不止。”苏婉儿看着他,“你躲红菱那一鞭,他看见了。刘文轩这人,心眼小,见不得别人比他强——尤其是下人。”
      林风无语。这都什么事儿?
      “你暴露修为了?”苏婉儿问。
      “……是。”林风承认,“他们动了刀子,小人不得已。”
      苏婉儿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要走。
      “小姐,”林风叫住她,“小人……是不是给小姐惹麻烦了?”
      苏婉儿停下脚步,侧过头:“麻烦谈不上。不过你既然有这修为,当杂役浪费了。”
      她顿了顿:“府里有武训堂,教护卫和下人们练武。你要是想学,我可以让你进去。”
      林风眼睛一亮:“小人愿意!”
      “不过有规矩,”苏婉儿看着他,“第一,不能暴露真实修为,就说是淬体三重。第二,不能惹事,但也不用怕事。第三,每个月的小比,你得进前十。”
      “小人一定努力!”
      苏婉儿点点头,对赵刚道:“赵叔,你带他去武训堂,跟李教头说一声。”
      “是。”
      赵刚带着林风往武训堂走。路上,这沉默寡言的汉子难得开了口:“小子,小姐对你不错。”
      林风点头:“小人知道。”
      “知道就好好珍惜。”赵刚看了他一眼,“州主府不是善堂,小姐也不是菩萨。她能帮你,也能弃你。好自为之。”
      “谢赵大哥提点。”
      武训堂在府邸东侧,是个大院子,里面摆满了石锁、木桩、沙袋。几十号人正在练功,嘿哈声不绝于耳。
      院子中央的石台上,站着一个干瘦老头,背着手,眉骨上一道疤,眼神像刀子。这就是李教头。
      赵刚走过去,跟李教头低声说了几句。李教头抬眼看了看林风,点点头。
      “林七是吧?”李教头声音沙哑,“小姐吩咐了,让你在这儿练,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武训堂不养废物,跟不上,就滚蛋。”
      “是,教头。”林风恭敬道。
      李教头指了指院子角落:“去那边,先站混元桩,站足一个时辰,不许动。”
      林风走到角落,摆开架势。混元桩他从小站,熟得很,但李教头教的有些细微不同——重心更低,呼吸更缓,意念要求更集中。
      他按着要求调整,很快进入状态。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人已经摇摇晃晃,汗如雨下,林风依旧稳如磐石,呼吸均匀。
      李教头踱步过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在他腰眼一按,一股灼热气息透入,林风浑身一颤,但桩架没散。
      “底子还行。”李教头点点头,“以后每天加练半个时辰,下个月小比,你要是能进前二十,我赏你一瓶淬体丹。”
      淬体丹!林风眼睛一亮。
      “谢教头!”
      从武训堂出来,林风浑身酸痛,但心里畅快,总算有地方练武了。
      回到西院,周大壮迎上来:“怎么样?李教头没为难你吧?”
      “没有。”林风笑笑,“就是让站桩,站了一个时辰。”
      周大壮咂舌:“李教头那混元桩可不好站,能站一个时辰不动,你底子不差啊。”
      “乡下人,干活干惯了,腿脚稳。”林风含糊过去。
      晚上,林风继续到柴垛后练功,这回他小心多了,练一会儿就停下来听听动静。
      练到半夜,正要回去,忽然听见假山那边传来人声。
      “……那小子进了武训堂,刘公子很不高兴。”
      “能怎么办?小姐发的话,不过武训堂里,咱们有的是办法整他。”
      “李教头那边……”
      “李教头只管教,不管闲事。只要不闹出人命,他睁只眼闭只眼。”
      声音渐渐远去。
      林风站在原地,月光照在他脸上,冷冷清清的。
      刘文轩……这人还没完了。
      也好。他握了握拳头,武训堂里,正好试试身手。
      从这天起,林风的生活规律起来。寅时起床扫地,辰时去武训堂练功,下午继续干活,晚上加练。
      武训堂里什么人都有——护卫、家丁、还有一些管事的下人子弟。林风这个新来的杂役,很快引起了注意。
      尤其是一些跟着刘文轩混的人,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不善。
      这天练拳时,一个叫张彪的护卫故意撞了林风一下,林风踉跄一步,没说什么,继续练。
      张彪得寸进尺,又撞了一下。
      林风停下,看着他:“张大哥,有事?”
      张彪抱着胳膊:“小子,你挡我道了。”
      林风看看周围——院子大得很,他站的地方根本不碍事。
      “那对不住,”他让开一步。
      张彪却不依不饶:“一句对不住就完了?我鞋脏了,你给我擦擦。”
      周围人看了过来,有看热闹的,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林风沉默片刻,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张彪的鞋。
      张彪哈哈大笑:“这才像话!记住,杂役就是杂役,别以为进了武训堂就能翻身!”
      林风站起身,拍拍袖子上的土,脸上没什么表情:“张大哥教训的是。小人记住了。”
      他继续练拳,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晚上,林风练功练到很晚,他对着柴垛一拳一拳地打,每一拳都用尽全力。
      “风哥……”林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旁边看着他。
      林风收拳,抹了把汗:“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林雷小声说,“风哥,今天……今天他们欺负你了?”
      林风笑了笑:“那叫欺负?顶多算逗闷子,小雷,你记住,这世上有些人啊,就像疯狗,你越跑它越追,你站着不动,它叫两声也就没意思了。”
      “可是……”
      “没有可是,”林风揉揉他脑袋,“睡去吧,明天还得早起。”
      把林雷哄睡了,林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
      爷爷说过,做人要能屈能伸,屈的时候像根草,风来了就弯腰;伸的时候像杆枪,扎出去就见血。
      他现在就是那根草。
      但草也有长成树的一天。
      等着吧。他在心里说。
      武训堂,刘文轩……咱们慢慢玩。
      窗外,月亮升到中天,清辉洒满院子。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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