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律》南昌竹序

3、满格·绞杀

　　门合上。
　　沈梨落站在门口，鞋尖都贴着线，却迟迟不敢跨进去。
　　叶修谲抬眼的时候，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一样僵住。
　　他没说话，但那种“你浪费了我一秒钟”的气息瞬间罩下来。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进来。”
　　两个字。冷、短、硬。
　　她脚步一动，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却像在敲她自己的心口。
　　她刚想解释，声音刚冒出来半个音节。
　　“闭嘴。”
　　叶修谲眼皮都没抬。
　　她的喉咙瞬间像被人抓紧，所有解释被封在口腔里烫得发颤。
　　叶修谲让她把书包放下。她动作慢了半秒。
　　“你这是在挑战我？”
　　他语气没有情绪，像陈述天气。
　　“我、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
　　“跪下。”
　　她整个人懵住了一秒，脑子空白——如果不跪，会怎样？——但身体已经本能服从，随后像膝盖被敲断一样跪下，力度太大，膝盖撞地板时眼前瞬间一片白。
　　地板冰冷而硬，仿佛刻意在提醒她：在他面前不会有任何缓冲。
　　叶修谲这才抬了眼。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没有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冷得近乎机械的审视。
　　“你迟到。”
　　他的语气像在读一条结果，而不是指出错误。
　　“你试图解释。”
　　他继续。
　　“你动作慢。”
　　每一句，都像把她按在原地钉死。
　　她的呼吸越来越慌，越慌越想稳，越想稳越不敢吸气，胸口像被冰冷的东西压住，手颤腿软一并涌上来。
　　叶修谲把那块电子牌拿在手里，手指轻敲了一下。
　　啪。
　　整块牌子亮起来。
　　不是淡红。
　　是——满格艳红，像警报灯一样闪烁。
　　她彻底懵了。
　　红色一格一格往上跳，最后停在最上方，亮得刺眼。
　　牌子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极低沉的嘟鸣——
　　像警告，也像宣判。
　　叶修谲微微偏头：
　　“你第一次看见它满格亮。”
　　她全身的汗像被瞬间逼出来，手颤呼吸慌，甚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羞耻——只知道那种压迫让她浑身发麻。
　　“这不是惩戒。”
　　叶修谲淡淡道。
　　“这是记录。”
　　她眨了下眼，没懂。
　　叶修谲把电子牌放到她眼前：
　　“真正的惩戒现在才开始。”
　　她喉咙像被冻住一样，说不出话。
　　他把牌扣在桌上，声音极轻，却像铁锁敲在她神经上。
　　“你有三十分钟，把所有错——每一条——用你自己的话写清楚。”
　　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
　　“字若再潦草一次，你知道后果。”
　　沈梨落一瞬间腿软到发麻——“字潦草”的惩戒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那种羞辱感比跪着更让人崩。
　　她颤着手接过纸笔。
　　刚写到第一行，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他。
　　叶修谲把她这个多余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加一条。”
　　他低声命令。
　　“犯错原因：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
　　她的脸像被火点着，却一句反驳都不敢。
　　笔尖开始乱，呼吸开始慌，她越急越写不稳，越写不稳越害怕。
　　叶修谲站在她身后，不说一句话。
　　那种沉默，比骂她还让她发抖。
　　她写到“我不该尝试解释”那一句的时候，手抖得几乎要把字写破。汗滴到纸上，模糊了一个字，叶修谲的声音立刻响起：
　　“加一条，犯错原因：无法控制汗水——额外罚写五遍。”
　　叶修谲忽然俯身。
　　声音低而冷：
　　“错。”
　　她一惊，笔尖划出一条丑陋的弧线。
　　“你不是‘不该尝试解释’。”
　　他说。
　　“沈梨落，你——没有资格解释。”
　　她的心脏狠狠一缩。
　　叶修谲把纸抽走，放到一旁：
　　“重写。”
　　第二次、第三次……
　　她反复被抽走稿子、反复被压回地面、反复被迫面对自己的混乱和耻辱。
　　到她终于写清楚所有错、把自己写得赤裸得不能再赤裸时，已经满头冷汗，手都像被抽干了力气。
　　叶修谲这才慢慢关掉电子牌的红光。
　　不是直接灭，而是——
　　从满格艳红一点点往下退，像倒计时结束后的撤回。
　　那一刻她几乎想哭，却不敢发出声音。
　　叶修谲看着她：
　　“站起来。”
　　她挣扎着站起时，腿几乎发软。
　　他看了她一眼。
　　“下一次，你的红格不会退。”
　　沈梨落整个心脏一紧，那种“悬在半空、随时会被吊死”的窒息感再次裹住她。
　　叶修谲转身。
　　没有多看她一眼。
　　“走。”
　　一句话，像关门一样利落。
　　她身上的寒意一直跟着那句——
　　“下一次，你的红格不会退。”
　　她推开门，手里还握着那张写满错误的纸，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
　　直到她完全崩掉，在走廊里蹲下，第一次无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