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10、演出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五，艺术节正式演出的前一天，高一一班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气氛。而就在这天下午，颜颂和沈明璐带回了省级数学竞赛的结果。
　　“二等奖！”沈明璐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激动。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而当颜颂平静地展开那张省级一等奖证书时，何佳阳直接吹了声口哨：“一等奖！颜颂你也太神了吧！”
　　莫老师站在讲台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慰：“非常好，为学校争光了。下周一升旗仪式，学校会对你们进行表彰。”
　　陈林希坐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她看着颜颂——他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眼中有光。窗外的夕阳斜照进来，把他手中的证书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知道，他值得这一切。
　　下课铃响，人群散去后，陈林希才走到颜颂座位旁：“恭喜。”
　　“谢谢。”颜颂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浅灰色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支黑色钢笔，笔身修长，笔帽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希”字，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银光。
　　“竞赛纪念品。”颜颂解释道，“觉得适合你。”
　　陈林希拿起钢笔，笔身在掌心微凉：“谢谢...我很喜欢。”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对了，下周二你生日。”
　　颜颂明显愣了一下，耳朵尖泛起淡红：“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陈林希笑了，“从四岁起，哪年不记得？不过今年你想要什么？十六岁生日，意义不一样。”
　　“不用特别准备。”颜颂移开视线，“普通过就行。”
　　“那怎么行！”陈林希坚持，“十六岁诶！而且正好艺术节结束，我们可以小小庆祝一下。”
　　这时苏倩楠凑过来：“什么什么？颜颂要过生日了？”
　　“十二月五号，下周二。”陈林希自然地回答。
　　“哇，那得庆祝！”苏倩楠眼睛一亮，“正好艺术节结束，我们可以放松一下。”
　　“还是专心准备演出吧。”颜颂说，“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
　　“演出和生日不冲突。”陈林希退让一步，“演出结束后的周二，我请你吃饭，就我们俩...和几个朋友。”她补充道。
　　颜颂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周六下午，艺术节正式演出前两小时。音乐教室里一片忙而不乱的景象。演员们在对镜化妆，道具组在做最后检查，沈明璐在核对服装清单。
　　“所有人检查自己的道具！”陈林希穿梭在人群中，“苏倩楠，你的台词本！”
　　“在这儿！”苏倩楠拍了拍口袋。
　　“习佑，鞋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试过好几次了。”
　　陈林希走到后台入口，撩开幕布一角往外看。观众席正在渐渐坐满，除了本校师生，还有一些家长和外校代表。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也看到了颜颂的父母——两家人坐在一起，正在交谈。
　　“紧张吗？”颜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林希转过身，看到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干净清爽。
　　“有点。”她老实说，“不过看到大家都这么认真准备，又有信心了。”
　　颜颂递给她一瓶水：“放松，你会做得很好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陈林希。”颜颂说，“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好。”
　　陈林希接过水，喝了一口：“那你坐哪里？”
　　“第一排，靠左。”颜颂说，“那里视角好。”
　　“那你要好好看。”陈林希开玩笑，“我可是会偷偷观察观众反应的。”
　　“我会认真看的。”颜颂认真点头。
　　演出前一小时，最后一次动员。陈林希站在所有演员面前：“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拿奖，是为了展示这一个多月的努力。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已经做到了最好。所以，放松，享受舞台！”
　　“加油！”大家齐声响应。
　　演出开始前十分钟，陈林希在侧幕做最后检查。苏倩楠走过来，虽然化了妆，但能看出她有些紧张。
　　“林希，我有点...”苏倩楠小声说。
　　“你会做得很好的。”陈林希握住她的手，“这一个多月，你是最努力的那个。相信自己。”
　　苏倩楠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演出正式开始。幕布缓缓拉开，苏倩楠扮演的林小雨出现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她身上，蓝衣黑裙的民国学生装衬得她温婉动人。
　　陈林希在侧幕紧紧握着拳头。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手心的汗。但当她看到台上演员们专注的表演，看到台下观众投入的神情，所有的紧张都化作了动力。
　　第一幕进行得很顺利。图书馆的相遇，主角间的微妙互动，配角的生动表现...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打磨。
　　第二幕的穿越场景，叶梦菡领舞的群舞赢得了阵阵掌声。舞蹈融合了现代和古典元素，颜颂改编的背景音乐恰到好处地烘托了气氛。
　　第三幕的高潮部分，苏倩楠和习佑的争吵戏演得淋漓尽致。当习佑说出那句“我明白，但有时候明白不等于能做到”时，台下传来了轻微的抽泣声。
　　陈林希的视线扫过观众席，在第一排靠左的位置停住了。颜颂坐得笔直，目光专注地追随着舞台上的表演。灯光偶尔扫过他的脸，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
　　演出结束，幕布合上。礼堂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幕布再次拉开，所有演员上台谢幕。
　　陈林希也被拉上台，和演员们一起鞠躬。看着台下鼓掌的观众，看着身边笑容满面的同学们，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下台后，后台瞬间被欢呼声填满。
　　“我们做到了！”苏倩楠抱住陈林希，声音哽咽。
　　“是你演得太好了！”陈林希回抱住她。
　　家长们也来到后台。林婉抱住女儿：“希希，妈妈为你骄傲！”
　　陈父难得地露出笑容：“组织得很好，演出也很精彩。”
　　颜颂的父母也走过来。颜母温柔地说：“林希，节目非常棒，从创意到执行都很完整。”
　　“谢谢阿姨。”陈林希不好意思地说。
　　颜父拍拍儿子的肩：“你也有功劳，帮忙很多。”
　　颜颂摇摇头：“是大家的努力。”
　　就在这时，莫老师带来了消息：“艺术节评委刚刚公布了结果，我们班的《时光密码》获得了最佳创意奖和最佳女主角奖！”
　　“最佳女主角？”苏倩楠不敢相信地捂住嘴。
　　“是你，苏倩楠。”莫老师笑着说，“评委特别提到了你的表演。”
　　“耶！”同学们再次欢呼起来。
　　“太棒了！”何佳阳兴奋地挥拳。
　　庆祝的喧闹中，陈林希注意到颜颂安静地站在角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走过去：“谢谢你来。”
　　“我说过一定会来。”颜颂说，“演出很精彩，苏倩楠的表演尤其出色。”
　　“真的吗？”
　　“真的。”颜颂认真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陈林希心里甜甜的，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其他同学拉去拍照了。
　　演出结束后，班级决定小小庆祝。大家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包了个包间，点了很多菜。
　　“干杯！”何佳阳举杯，“为了我们的成功！为了最佳创意奖！为了最佳女主角！”
　　“干杯！”大家齐声响应。
　　餐桌上气氛热烈，同学们互相敬饮料，分享演出中的趣事。陈林希被灌了好几杯饮料，脸都红了。
　　“导演说几句！”有人起哄。
　　陈林希站起来，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最想说的是谢谢。谢谢苏倩楠的精彩表演，谢谢叶梦菡的舞蹈编排，谢谢习佑的坚持，谢谢沈明璐的后勤，谢谢谢卓序的设计，谢谢何佳阳的力气活，谢谢每一位的付出...还有，谢谢颜颂一直以来的帮助。”
　　她的目光落在颜颂身上，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这一个多月，我学到了很多——不只是怎么组织活动，更是怎么与人合作，怎么面对困难。”陈林希继续说，“这比任何奖项都珍贵。谢谢大家！”
　　“说得好！”大家鼓掌。
　　颜颂静静地听着，看着站在灯光下的陈林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庆祝结束后，陈林希和颜颂一起回家。夜晚的风很凉爽，吹散了夏日的闷热。
　　“下周二你生日，想好怎么过了吗？”陈林希问。
　　“简单吃点东西就好。”颜颂说，“不用太麻烦。”
　　“那不行。”陈林希坚持，“十六岁生日，必须有点仪式感。我请你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店，听说很不错。”
　　颜颂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
　　“那就说定了。”陈林希笑了，“周二放学后，校门口见。”
　　十二月五号，周二放学后，陈林希如约在校门口等到了颜颂。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浅蓝色毛衣，头发也梳得格外整齐。
　　“等很久了？”颜颂走过来，他今天也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简洁的灰色外套。
　　“刚到。”陈林希说，“走吧，那家店离这不远。”
　　日料店环境清雅，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陈林希点了招牌的寿司拼盘和拉面，还给颜颂点了一份他喜欢的烤鳗鱼。
　　“生日快乐。”她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祝你新的一岁...嗯...心想事成。”
　　颜颂也举起茶杯：“谢谢。”
　　两人边吃边聊，从艺术节的趣事聊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从竞赛的经历聊到未来的打算。陈林希发现，颜颂其实很健谈，只是平时不爱说话。
　　“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她好奇地问。
　　“可能是数学或者计算机。”颜颂想了想，“还没完全决定。”
　　“真好啊，有明确的方向。”陈林希有些羡慕，“我还完全没想法呢。”
　　“不着急，还有时间。”颜颂说，“而且你的组织能力和沟通能力很强，很多专业都需要这些素质。”
　　这句话让陈林希心里一暖：“谢谢，你总是鼓励我。”
　　“我说的是事实。”颜颂认真地说。
　　饭后，陈林希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冬天冷，你总是穿得少。”她把礼物递过去，“这个暖和。”
　　颜颂接过围巾，触手柔软温暖：“谢谢，我很喜欢。”
　　“还有这个。”陈林希又拿出一个小蛋糕，是她在甜品店订的，上面用奶油写着“16”。
　　“许个愿吧。”她点上蜡烛。
　　颜颂闭上眼睛，几秒后吹灭蜡烛。
　　“许了什么愿？”陈林希好奇地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颜颂难得地卖了个关子。
　　蛋糕分着吃完，两人走出餐馆。夜色已深，寒风凛冽。
　　“今天谢谢你。”颜颂说，“生日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陈林希笑了，“十六岁快乐。希望新的一岁，你能稍微放松一点，别总是绷那么紧。”
　　颜颂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一直都很好。”
　　“我知道。”陈林希轻声说，“但有时候，好和开心是两回事。”
　　这句话让颜颂怔了怔。他看着陈林希，路灯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和你一起准备艺术节，帮你复习功课，这些...”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这些都很开心。”
　　陈林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热度：“那就好。”
　　“明天开始要全力准备期末了。”颜颂转开话题，“你数学的三角函数部分，这周我们可以重点复习。”
　　“嗯。”陈林希点头，“我会努力的。”
　　走到分岔路口，两人该各自回家了。
　　“颜颂，”陈林希突然说，“期末考试，我一定会努力考好的。”
　　“我知道。”颜颂看着她，“你一直都很努力。”
　　“我想凭自己的实力留在一班。”陈林希认真地说，“想和你们继续一起学习。”
　　颜颂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我会帮你的。”
　　“那我们说好了？”陈林希伸出小指。
　　颜颂看着她的手，眼中闪过笑意，然后伸出小指与她相勾。
　　“盖章。”两人的大拇指轻轻相触。
　　这个从小到大的约定动作，在冬夜里格外温暖。
　　“明天见。”颜颂说。
　　“明天见。”
　　陈林希看着颜颂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回家。艺术节圆满结束了，生日也过完了，现在要全力以赴准备期末考试了。
　　距离期末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不算充裕，但足够了。
　　她握紧颜颂送的那支钢笔，笔身上的“希”字在路灯下微微反光。
　　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辜负那些一直相信她、帮助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