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7、初审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一，高一一班迎来了艺术节初审前的最后一次完整排练。音乐教室里，演员们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简易服装，背景板上是颜颂完成的精美图书馆背景画。
　　“好，所有人就位！”陈林希站在教室前方，手里拿着导演本，“我们从头开始，过一遍全剧！”
　　《时光密码》讲述了一群高中生通过神秘代码穿越到不同历史时期，在帮助历史人物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逐渐理解当下、珍惜友情和亲情的故事。虽然剧情有些理想化，但充满正能量，适合校园舞台。
　　苏倩楠扮演的女主角林小雨深吸一口气，从舞台左侧入场。她抱着几本书，假装在图书馆里寻找什么。
　　“这道题到底该怎么解...”她喃喃自语，声音清晰而自然。
　　习佑扮演的男主角顾言从另一侧入场，看到她苦恼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我不需要学霸的帮助。”苏倩楠转身，语气倔强但眼神闪烁。
　　这段对手戏他们已经排练过无数次，但今天表现得格外自然。陈林希在台下看着，满意地点头。
　　接下来是其他角色的入场，尤静雯扮演的害羞图书管理员，何佳阳扮演的热心体育委员，苗冉扮演的文艺少女...每个角色都有鲜明的个性，演员们也渐渐找到了感觉。
　　第一幕结束时，陈林希喊了暂停：“很好！比上周进步很多！休息五分钟，然后第二幕！”
　　休息时，陈林希走到颜颂身边。他正坐在角落的钢琴前，调整一段背景音乐的节奏。
　　“怎么样？”陈林希问，“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吗？”
　　“整体不错。”颜颂说，“但第二幕穿越时的音效可以更夸张一点，增加喜剧效果。”
　　“有道理！”陈林希眼睛一亮，“那改成这样...”
　　她从颜颂手里接过笔，在乐谱上快速画了几个标记。两人头靠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林希，颜颂。”沈明璐走过来，手里拿着流程表，“初审是周五下午，我们要提前一小时到礼堂准备。另外，服装的问题需要解决。”
　　“服装怎么了？”陈林希抬起头。
　　“大家现在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风格不统一。”沈明璐说，“我建议租借统一的民国风学生装，那个时期的学生服比较有特色，也容易找到。”
　　“好主意！”陈林希赞同，“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沈明璐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几家租赁店，放学后可以去看看。”
　　“我也去！”苏倩楠凑过来，“我对服装搭配有点研究。”
　　“那太好了。”沈明璐难得地露出笑容，“我们一起去。”
　　看着沈明璐和苏倩楠讨论服装细节，陈林希突然感到一阵欣慰。这个曾经严肃得让人不敢接近的学霸，现在也渐渐融入了集体，主动承担责任。
　　“你们班的氛围真好。”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林希转过头，看到江山乐和肖骁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你们怎么来了？”她走过去。
　　“听说你们在排练，来观摩观摩。”江山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哇，这背景画得真不错！颜颂画的？”
　　“嗯。”颜颂简单应道。
　　“可以啊你！”江山乐拍拍颜颂的肩，“不过你们这剧讲什么的？穿越？会不会太老套了？”
　　“老套不老套，看了就知道。”陈林希不服气地说，“要不你们当第一批观众，给点意见？”
　　“求之不得！”江山乐和肖骁在观众席坐下。
　　排练继续。第二幕是穿越到民国时期，帮助一位女学生争取上学权利的故事。叶梦菡编排了一段融合了现代舞和民族舞的群舞，配合着颜颂改编的民乐版流行歌曲，效果出奇地好。
　　第三幕是高潮部分，主角们面临留在过去还是返回现在的选择。苏倩楠和习佑有一段激烈的争吵戏，情绪爆发得很到位。
　　全剧结束后，江山乐和肖骁用力鼓掌。
　　“可以啊！”江山乐站起来，“比我想象的好多了！特别是舞蹈部分和音乐，很有创意！”
　　“真的？”陈林希高兴地问。
　　“真的！”肖骁也点头，“虽然剧情有点理想化，但校园剧嘛，正能量一点挺好的。”
　　得到外班的肯定，演员们都很兴奋。陈林希趁热打铁：“那我们现在来总结一下问题。大家觉得哪里还需要改进？”
　　“我觉得穿越时的转场可以更流畅。”习佑说，“现在有点生硬。”
　　“同意。”何佳阳附和，“而且道具搬动时声音太大，会出戏。”
　　“音效可以再丰富一点。”尤静雯小声说，“有些场景太安静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陈林希认真记录，准备在接下来的排练中一一改进。
　　周三放学后，沈明璐和苏倩楠带回了租借的服装——十几套蓝衣黑裙的民国女学生装和立领中山装式的男生服。
　　“试试看合不合身。”沈明璐把衣服分发下去。
　　陈林希换上了蓝衣黑裙，对着镜子照了照。衣服是改良版的民国学生装，保留了盘扣和立领的古典元素，但剪裁更现代，穿起来很舒适。
　　“好看！”苏倩楠也换好了衣服，转了个圈，“感觉一下子就进入角色了！”
　　男生们换上中山装后，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习佑本来就长得清秀，穿上这身衣服后更有书卷气。就连大大咧咧的何佳阳，也显得稳重了许多。
　　“颜颂呢？”陈林希问，“他怎么没换？”
　　“他说不用了，他只是背景角色。”沈明璐说。
　　“那怎么行！”陈林希拿起一套男生服装，“我去找他！”
　　她在图书馆找到了正在看书的颜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阳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颜颂！”陈林希跑过去，“快去换衣服！大家都换了！”
　　颜颂抬起头，看到她身上的民国学生装，愣了一下：“我不用了吧...”
　　“必须用！”陈林希把衣服塞给他，“你是我们的一份子，怎么能不换装呢？”
　　颜颂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无奈地接过衣服：“在这里换？”
　　“当然不是！”陈林希脸一红，“去更衣室！快点，大家都在等你！”
　　十分钟后，颜颂换好衣服回到音乐教室。他出现的瞬间，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平时穿校服或便装的颜颂已经够好看了，但穿上合身的中山装后，那种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完全展现出来。衣服剪裁得体，衬得他身材挺拔，气质卓然。
　　“哇...”不知是谁小声感叹了一句。
　　陈林希也看呆了，直到苏倩楠轻轻碰了碰她，才回过神来。
　　“咳，很好！”她赶紧说，“那我们现在穿服装排练一次！”
　　穿上统一的服装后，演员们更有代入感了。排练效果比之前好了很多，连最害羞的尤静雯都放开了一些。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陈林希在台下指挥，“周五初审，我们一定要让评委眼前一亮！”
　　然而，周四下午，就在初审前一天，意外发生了。
　　排练进行到一半时，习佑在做一个小跳跃动作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他痛得脸色发白，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怎么了？”陈林希冲过去。
　　“脚...好像扭到了...”习佑咬着牙说。
　　颜颂蹲下来检查：“肿了，得去医务室。”
　　何佳阳和另一个男生扶起习佑，送他去医务室。剩下的演员们面面相觑，气氛沉重。
　　“怎么办...”苏倩楠担心地说，“习佑是男主角，如果他不能演...”
　　“先别急。”陈林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校医的诊断结果。”
　　二十分钟后，颜颂从医务室回来，表情严肃：“中度扭伤，建议休息至少一周。”
　　教室里一片哗然。
　　“一周？那初审怎么办？”何佳阳焦急地问。
　　“还有正式演出...”尤静雯小声说。
　　陈林希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明天就是初审，临时换男主角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能顶替，也要重新排练对手戏，时间根本不够。
　　“要不...我们放弃初审？”苗冉小声提议。
　　“不行！”陈林希立刻否定，“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能放弃！”
　　“可是男主角...”
　　“我来。”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颜颂。
　　“你来？”陈林希惊讶地看着他。
　　“嗯。”颜颂点头，“我看过很多次排练，记得所有走位和台词。而且我和苏倩楠排练过那段对手戏。”
　　陈林希想起来了，上次颜颂确实和苏倩楠示范过那段争吵戏，效果非常好。
　　“可是...你还有竞赛...”她犹豫地说。
　　“初审只需要演出片段，不是全剧。”颜颂说，“而且竞赛在下个月，时间来得及。”
　　“那...那你能行吗？”陈林希还是担心。
　　“试试看。”颜颂说，“现在开始排练吧。”
　　于是，紧张的临时换角排练开始了。幸运的是，颜颂的记忆力惊人，只看过几次排练就记住了所有走位和大致台词。而且因为他本来就是顾言这个角色的原型之一（另一个原型是谢卓序），演起来反而更自然。
　　“这里，你应该更克制一点。”陈林希指导他，“顾言是那种内心汹涌但表面平静的人。”
　　颜颂点头，调整了自己的表演。他和苏倩楠的配合出奇地默契，可能是因为之前一起学习、排练，彼此已经很熟悉。
　　“很好！”陈林希看着他们的表演，眼睛发亮，“甚至比习佑演得更好！”
　　这不是客套话。颜颂的表演有一种独特的质感，不是刻意演出来的，而是自然流露的气质。当他看着苏倩楠，说出“我明白，但有时候明白不等于能做到”时，那种深沉的情感让在场所有人都被打动了。
　　排练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当最后一次彩排结束时，大家都累得不行，但精神却很好。
　　“我觉得...我们能行！”苏倩楠兴奋地说。
　　“一定能行！”何佳阳握拳。
　　陈林希看着疲惫但充满斗志的大家，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她站到教室前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这么努力！特别是颜颂，谢谢你救场！”
　　颜颂摇摇头：“是大家的努力。”
　　“那好！”陈林希直起身，眼睛里闪着光，“明天初审，我们一定会让所有人惊艳！”
　　周五下午，学校礼堂里坐满了各个班级的节目初审评委和观摩的师生。高一一班的节目排在第五个。
　　后台，演员们紧张地做着最后准备。陈林希帮苏倩楠整理头发，沈明璐检查道具，叶梦菡带着大家做热身。
　　“紧张吗？”陈林希问颜颂。他已经换好了服装，正在默记台词。
　　“有点。”颜颂老实说，“我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
　　“你上次示范的时候就很棒。”陈林希鼓励他，“就把台下的人当成萝卜白菜！”
　　颜颂被她的话逗笑了：“好，萝卜白菜。”
　　轮到他们班了。幕布拉开，颜颂坐在舞台上的“图书馆”里看书。灯光打在他身上，安静而专注。
　　苏倩楠从另一侧上场，开始第一幕的表演。她的状态很好，完全看不出紧张。
　　随着剧情推进，其他演员陆续上场。尤静雯的害羞、何佳阳的热心、苗冉的文艺...每个角色都活灵活现。
　　到了第二幕的穿越舞蹈，叶梦菡领舞，几个女生配合默契，舞姿优美。台下响起了赞叹声。
　　高潮部分是颜颂和苏倩楠的争吵戏。当颜颂说出那句“我明白，但有时候明白不等于能做到”时，声音里的痛苦和无奈让台下瞬间安静了。
　　陈林希在侧幕看着，心跳得厉害。她知道，他们成功了。
　　演出结束，幕布缓缓合上。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演员们回到后台，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做到了！”苏倩楠眼眶红红的。
　　“太棒了！”何佳阳兴奋地挥拳。
　　陈林希找到颜颂，他正在喝水，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你演得太好了！”她由衷地说。
　　“大家都很棒。”颜颂说，然后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你，导演当得很好。”
　　陈林希脸一红：“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评审结果要等所有节目表演完才公布。大家换回校服，坐到观众席上看其他班级的表演。
　　高二年级的话剧很有深度，高三年级的乐队表演很专业。高一其他班级的节目也各有特色，三班的街舞尤其精彩，江山乐是领舞之一。
　　“江山乐跳得不错啊！”陈林希小声对颜颂说。
　　“嗯。”颜颂点头，“他初中时就是街舞社的。”
　　所有节目表演完后，评委们开始评议。十五分钟后，艺术组组长走上台，宣布初审结果。
　　“经过评审，以下班级的节目通过初审，将参加下个月的校园艺术节正式演出...”
　　他念了八个班级的名字。当念到“高一一班，《时光密码》”时，一班的同学们欢呼起来。
　　“我们通过了！”陈林希激动地抓住颜颂的胳膊。
　　颜颂笑了，那是陈林希很少看到的，完全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恭喜。”他说。
　　“是我们一起的努力！”陈林希纠正他。
　　庆祝过后，大家回到教室收拾东西。习佑的脚伤好了一些，拄着拐杖来了。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他愧疚地说。
　　“说什么呢！”陈林希拍拍他的肩，“你是为了排练受伤的，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正式演出...”
　　“你好好养伤。”颜颂说，“如果恢复得好，还是你演。”
　　“真的？”习佑眼睛一亮。
　　“当然。”陈林希说，“你是我们的男主角！”
　　离开学校时，天已经黑了。陈林希和颜颂一起回家，两人的脚步都比平时轻快。
　　“今天真开心。”陈林希说，“感觉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嗯。”颜颂应道，“不过正式演出还需要改进。”
　　“知道啦，颜导。”陈林希笑道，“下周开始继续排练！”
　　“下周我要专心准备竞赛了。”颜颂说，“可能不能每天参加排练。”
　　陈林希心里一紧，但随即点头：“当然！竞赛重要！你放心准备，排练有我和沈明璐呢。”
　　颜颂看着她，突然说：“等竞赛结束，我会多帮忙的。”
　　“好。”陈林希笑了，“我等你。”
　　路灯下，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陈林希偷偷看了一眼颜颂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如此优秀的人。
　　学习好，体育好，会画画，会弹琴，现在连演戏都这么出色...而且，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总是在她迷茫的时候指引方向。
　　“颜颂。”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陈林希认真地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颜颂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路灯的光在他眼中闪烁，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不用谢。”他说，声音很轻，“因为...我也想一直在你身边。”
　　陈林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颜颂，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颂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朵迅速变红。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快走吧，要下雨了。”
　　陈林希抬头看看天，果然，乌云正在聚集。她赶紧跟上颜颂的脚步，心里却像是有一群蝴蝶在飞舞。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像藏起一颗珍贵的糖果，时不时拿出来品味一下。
　　雨点开始落下时，他们刚好到家。陈林希站在门口，看着颜颂跑向自己家的背影，突然笑了。
　　无论如何，有他在身边，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艺术节初审通过了，期中考试进步了，班级凝聚力增强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