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8、传言

　　艺术节初审通过后的周一，高一一班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课间，同学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周五的表演，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沈明璐，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颜颂演得真好！”苏倩楠小声对陈林希说，“特别是最后那场戏，我差点真的哭出来了。”
　　陈林希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一方面为颜颂的出色表现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对了，习佑的脚怎么样了？”她转移话题。
　　“好多了，医生说再过三四天就能正常走路了。”苏倩楠说，“不过正式演出可能还得颜颂上，习佑担心恢复后动作不灵活。”
　　陈林希正要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教室后排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还不时往她和颜颂这边看。当她看过去时，她们又立刻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她们在说什么？”陈林希皱眉。
　　“不知道。”苏倩楠也注意到了，“从上周五开始就这样，好像在议论什么。”
　　课间操时间，陈林希在洗手间里听到了答案。
　　“真的假的？颜颂和苏倩楠？”
　　“我朋友亲眼看到的！艺术节初审结束后，他们在后台聊了好久，苏倩楠还脸红了！”
　　“可是陈林希不是和颜颂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又怎样？苏倩楠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还是女主角，和颜颂多配啊！”
　　隔间里的陈林希愣住了，手指紧紧握住门把手。
　　“而且你们不觉得吗？颜颂平时对谁都冷冷的，但对苏倩楠特别耐心，还教她物理题。”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
　　声音渐渐远去，陈林希却还站在原地，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回到教室，她看到颜颂正在给苏倩楠讲题。两人头靠得很近，颜颂的手指点在练习本上，苏倩楠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那个画面很和谐，却让陈林希心里一刺。
　　“林希，你回来了？”苏倩楠抬起头，笑着打招呼。
　　“嗯。”陈林希勉强笑了笑，坐回自己的座位。
　　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数学课上，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连问题都没听清。英语课的小组讨论，她也只是机械地附和。
　　“你怎么了？”放学后，颜颂问她，“不舒服？”
　　“没有。”陈林希收拾书包，动作有些粗鲁。
　　“那为什么...”
　　“就是累了。”陈林希打断他，“我先走了。”
　　她抓起书包，匆匆离开教室。走廊上，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但假装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陈林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为什么听到那些传言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看到颜颂和苏倩楠在一起会这么不舒服？
　　难道...
　　她猛地坐起来，用力摇头：“不可能！我们只是朋友！”
　　可是心里那个声音却在说：真的只是朋友吗？
　　第二天，陈林希故意早早去了学校，避开了和颜颂一起上学的惯例。课间，她也找各种借口不和颜颂说话。沈明璐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但什么也没问。
　　周三下午，数学竞赛的校内选拔开始了。颜颂和沈明璐代表一班参加，考试在实验楼进行，要持续三个小时。
　　考试开始前，陈林希在走廊上遇到了颜颂。
　　“加油。”她小声说，然后就想走开。
　　“陈林希。”颜颂叫住她，“你这几天怎么了？”
　　“没什么啊。”陈林希故作轻松，“就是...艺术节的事比较多，忙。”
　　颜颂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考完试我有话跟你说。”
　　陈林希心里一跳：“什么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颜颂转身走向考场。
　　看着他的背影，陈林希心里七上八下。他要说什么？难道是...要告诉她，他真的和苏倩楠...
　　“不可能！”她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别瞎想！”
　　但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她完全没法专心。课上老师讲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对颜颂要说的话的各种猜测。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陈林希几乎是冲出了教室。她在实验楼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颜颂和沈明璐一起走出来。
　　两人正在讨论最后一道题，颜颂手里拿着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颜颂！”陈林希跑过去，然后又觉得自己太着急了，赶紧放慢脚步，“考...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颜颂说，然后转向沈明璐，“你的方法更简洁，我应该用你的。”
　　“但你的方法更严谨。”沈明璐说，“我们互补了。”
　　看着他们讨论题目时默契的样子，陈林希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她打断他们：“那个...颜颂，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颜颂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沈明璐。沈明璐会意：“我先回教室了。”
　　等沈明璐离开后，颜颂看着陈林希，表情有些严肃：“我听到了一些传言。”
　　陈林希心里一紧：“什...什么传言？”
　　“关于我和苏倩楠的。”颜颂说，“还有...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陈林希惊讶。
　　“有人说你是因为我才进一班的，说你不配当文艺委员，说艺术节能通过全靠我和其他人，你只是挂个名。”
　　陈林希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这些话不是真的。”颜颂认真地看着她，“你有多努力，我们都看到了。艺术节从构思到组织都是你在主导，我们都只是帮忙。”
　　陈林希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擦掉：“对不起...我就是...”
　　“不用道歉。”颜颂的声音温和下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在意那些话。你做得很好，真的。”
　　“可是...可是他们说得也没错。”陈林希哽咽着说，“我确实是因为你才进一班的，艺术节也确实靠大家帮忙...”
　　“但你让这个班级变得更好。”颜颂说，“你让大家团结起来，你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这是你的能力，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陈林希抬起头，看着颜颂认真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而且，”颜颂补充道，“关于我和苏倩楠的传言，也不是真的。我和她只是同学，仅此而已。”
　　陈林希的心跳突然加速：“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
　　颜颂的耳朵微微泛红：“因为...因为我不想你误会。”
　　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同时移开视线。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陈林希打破沉默，“竞赛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周五。”颜颂说，“如果通过校内选拔，下个月要去省里参加复赛。”
　　“你一定可以的！”陈林希说。
　　“谢谢。”颜颂顿了顿，“还有...谢谢你那天在初审前对我的鼓励。”
　　“我...我只是说了实话。”陈林希脸红了，“你本来就演得很好。”
　　颜颂笑了，那是陈林希很少看到的，完全放松的笑容：“那我们...和好了？”
　　“我们又没吵架。”陈林希嘴硬，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那明天早上，老时间见？”
　　“嗯！”
　　回教室的路上，陈林希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那些传言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甜滋滋的感觉。
　　他专门跟她解释...是不是说明，他很在意她的感受？
　　“陈林希，你在傻笑什么？”苏倩楠迎面走来。
　　“啊？有吗？”陈林希摸摸自己的脸。
　　“有啊，嘴都咧到耳朵根了。”苏倩楠笑道，“怎么了？有什么好事？”
　　“没...没什么。”陈林希赶紧摇头，然后想起那些传言，犹豫了一下，“苏倩楠，我有话想问你。”
　　“什么？”
　　“就是...关于你和颜颂的传言...”陈林希小心翼翼地说。
　　苏倩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也听到了？别担心，我和颜颂真的只是同学。而且...”她凑近陈林希，小声说，“我觉得颜颂喜欢的人是你。”
　　陈林希的脸“腾”地红了：“你...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苏倩楠狡黠地眨眨眼，“你没发现吗？颜颂对别人都冷冷的，只有对你特别有耐心。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哪...哪有什么不一样...”陈林希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是不一样。”苏倩楠拍拍她的肩，“相信我，女生的直觉很准的。”
　　说完，她就笑着走开了，留下陈林希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真的吗？颜颂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用力摇摇头，“我们只是朋友！”
　　可是心里的期待却像春天的野草，怎么也压不住。
　　周五，竞赛结果出来了。颜颂和沈明璐都通过了校内选拔，将代表学校参加省级复赛。莫老师在班上宣布这个消息时，全班鼓掌祝贺。
　　“颜颂、沈明璐，你们为班级争光了。”莫老师说，“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要投入更多时间准备竞赛。学习上如果有困难，可以找老师和同学帮忙。”
　　下课后，同学们围着两人祝贺。陈林希也走过去：“恭喜你们！”
　　“谢谢。”沈明璐难得地露出笑容，“其实最后一道题多亏了颜颂的提醒，不然我就做错了。”
　　“是你自己的实力。”颜颂说。
　　看着他们互相谦虚的样子，陈林希突然意识到，传言之所以会产生，正是因为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颜颂、沈明璐、苏倩楠...他们都是那么出色，在一起讨论问题、共同努力的样子，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和议论。
　　而她呢？她有什么？
　　学习一般，才艺普通，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组织能力和永不放弃的精神？
　　“想什么呢？”颜颂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没什么。”陈林希摇摇头，“就是在想...我也要更努力才行。”
　　“你已经在努力了。”颜颂说，“期中考试进步了十名，艺术节也组织得很好。”
　　“可是还不够。”陈林希认真地说，“我也想...像你们一样优秀。”
　　颜颂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就继续努力，我会帮你的。”
　　“嗯！”
　　接下来的周末，陈林希本想约颜颂一起学习，但颜颂说要去参加竞赛培训。于是她只能自己在家复习，可是效率很低，总是走神。
　　周日下午，她终于忍不住给颜颂发了条信息：“竞赛培训结束了吗？”
　　几分钟后，颜颂回复：“刚结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道数学题不会做...”
　　“哪道题？拍照发给我。”
　　陈林希拍了题发过去。五分钟后，颜颂打来了视频电话。
　　“这道题要用到上周讲的辅助线加法。”颜颂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声音依然清晰，“你看，连接这两个点...”
　　他耐心地讲解，陈林希认真地听。讲完后，颜颂问：“明白了吗？”
　　“明白了！”陈林希点头，“谢谢你，这么累还给我讲题。”
　　“没事。”颜颂顿了顿，“其实...我也有点累了。一直做题，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那你休息一下吧！”陈林希说，“别太拼了。”
　　“嗯。”颜颂点点头，突然说，“对了，下周的艺术节排练，我可能不能每次都参加了。竞赛培训时间安排在放学后，和排练时间冲突。”
　　陈林希心里一紧，但随即说：“当然！竞赛重要！排练有我们呢，你放心准备！”
　　“谢谢。”颜颂说，然后犹豫了一下，“不过...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就当是我补上不能参加排练的时间。”
　　陈林希的眼睛亮起来：“真的？”
　　“嗯。”颜颂点头，“周六上午，图书馆？”
　　“好！”
　　挂断视频后，陈林希在床上打了个滚，忍不住笑了。虽然不能每天见面，但周末可以一起学习...这样也很好！
　　而且，她突然意识到，想要站在优秀的人身边，自己也要变得更优秀才行。不只是为了配得上谁，更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周一，艺术节排练照常进行。习佑的脚伤好了很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但还不能做剧烈动作。于是男主角还是由颜颂暂代，习佑在旁边观察学习。
　　排练间隙，陈林希宣布了一个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加倍努力学习了！期中考试进步十名只是个开始，期末考试我要进前二十！”
　　“哇，野心不小啊！”何佳阳笑道。
　　“不是野心，是目标！”陈林希握拳，“而且我要靠自己的实力留在一班，不是靠关系！”
　　“说得好！”沈明璐第一个鼓掌，“我支持你。”
　　“我们也支持你！”同学们纷纷响应。
　　陈林希看着大家鼓励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前路还很漫长，进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只要不放弃，一点一点努力，总有一天，她也能像他们一样优秀。
　　而且，有这么多人支持她，有颜颂帮助她，她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排练结束后，陈林希和颜颂一起回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绚丽的橙红色，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颜颂，”陈林希突然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总是帮我，鼓励我。”陈林希认真地说，“还有...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颜颂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夕阳的光落在他眼中，像是点燃了两簇温暖的火苗。
　　“不只是朋友。”他轻声说。
　　陈林希的心跳漏了一拍：“那...那是什么？”
　　颜颂的耳朵红了，但他没有移开视线：“是...很重要的人。”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有些匆忙。
　　陈林希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呢？
　　她没有问，颜颂也没有解释。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却让这个平凡的傍晚，变得格外特别。
　　也许有些话不需要说透，有些感情不需要定义。就这样一点一点靠近，一天一天积累，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努力变得更好，好到足以自信地站在他身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让步。
　　“颜颂，等等我！”她喊道，加快脚步追上他。
　　夕阳下，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边。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彼此的陪伴，再远的距离，也终将抵达。
　　周末的图书馆之约，艺术节的正式演出，期末考试的挑战，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有的一切，都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而陈林希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轻易退缩。因为她要证明，自己配得上所有美好，包括...那份藏在心底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