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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蛊影临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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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思·第二十二章蛊影临江
临江的晨雾还未散尽,时砚与陆峥沿着江畔步道慢行,打算去寻当地颇有名气的早茶铺子。行至古樟林深处,一阵若有若无的异香飘来,不是桂花的甜,也不是草木的清,带着几分药石的涩,又掺着一丝奇异的甜腻。
时砚脚步微顿,鼻尖微动:“这味道……有点特别。”
陆峥也闻见了,眉峰轻蹙:“像是某种草药和花粉混在一起的味道。”
两人循着香气往前走,拐过一道弯,便见樟树下立着个小摊。摊位用青布蒙着,只摆着几只雕工古朴的竹蛊,蛊身刻着繁复的花纹,阳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摊主是个穿着靛蓝苗服的女人,头上缠着绣花头帕,银饰垂在鬓边,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眉眼深邃,指尖戴着一枚嵌着苗银的戒指,正低头整理着摊前的草药。
“两位客人,是来寻蛊的?”女人抬起头,声音清冽,带着几分贵州苗寨的口音,目光落在时砚腰间挂着的那方并蒂莲洮河砚上,微微一顿。
陆峥上前一步,挡在时砚身前,语气警惕:“我们只是路过。你这卖的是什么?”
女人轻笑一声,指尖拂过竹蛊的纹路:“贵州苗疆的玩意儿,平安蛊,护佑安康的。”她说着,拿起一只竹蛊,轻轻晃动,里面传来细微的沙沙声,“里面是炼制好的蛊虫,不害人,只护主。”
时砚看着那竹蛊,眼底闪过一丝好奇。他曾在古籍里见过关于苗疆巫蛊的记载,说蛊分善恶,善蛊护人,恶蛊索命,却从未亲眼见过。
“临江是水乡,怎么会有贵州苗疆的蛊师?”时砚问道。
女人收起竹蛊,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落寞:“我叫阿朵,家在贵州黔东南的苗寨。来临江,是为了寻一个人。”
“寻谁?”陆峥追问。
阿朵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转而看向时砚的洮河砚:“先生这方砚台,纹路特别,是故人所赠?”
时砚点头:“是一位朋友所制。”
阿朵轻轻“哦”了一声,目光落在砚台的金缮纹路,又道:“这砚台沾了执念的气,先生身边,怕是recently有解不开的结。”
时砚心头一震。沈墨的执念,红绸索命案的阴霾,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苗女一语道破。
陆峥的警惕更甚,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朵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从摊前拿起一束晒干的草药,递给时砚:“这是断肠草,不是害人的那种,是贵州苗疆特有的安神草。带着它,能压一压砚台里的执念气,也能护你一夜好眠。”
时砚接过草药,指尖触到草叶的粗糙质感,异香更浓了些。他看着阿朵:“你寻的人,和蛊有关?”
阿朵的眼神黯淡下来,点了点头:“是我的师兄。他学的是恶蛊之术,四年前离开贵州苗寨,说要来找一个负心人报仇。我追了他四年,一路查到临江,听说他在这一带出没。”
“他用蛊害人?”陆峥沉声问道。
“是。”阿朵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惜,“师兄本是贵州苗寨最有天赋的蛊师,却因心爱之人背叛,走了歪路。他炼的是噬魂蛊,中蛊之人,会被执念缠身,最终心力交瘁而死,死状……极为可怖。”
时砚和陆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噬魂蛊,执念缠身,这与沈墨的状态何其相似?
“你师兄,有什么特征?”陆峥追问。
“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蛊印,是炼噬魂蛊时留下的。”阿朵说道,“还有,他喜欢用红绸裹蛊,说红绸能引执念,增蛊力。”
红绸!
时砚的心脏猛地一跳。红绸索命案里,周明远身上缠着的红绸,难道和阿朵的师兄有关?
“你师兄叫什么名字?”时砚急切地问道。
“他叫岩龙。”阿朵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他本是个好人,若不是情伤难愈,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陆峥掏出手机,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挂了电话,陆峥的眼底满是寒意:“城郊的废弃工厂,发现一具尸体。死状诡异,浑身缠着红绸,心脏处有一个小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过。”
阿朵的脸色骤变,手中的草药掉落在地:“是噬魂蛊!岩龙他,又动手了!”
时砚握紧了手中的安神草,目光锐利:“尸体在哪里?我们带你过去。”
阿朵没有犹豫,立刻收了摊位,跟着两人上了车。警车疾驰而出,冲破晨雾,朝着城郊的方向驶去。
废弃工厂里,警戒线早已拉起。尸体躺在工厂中央的空地,是个中年男人,浑身缠着红绸,面色狰狞,双眼圆睁,像是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心脏处的孔洞不大,边缘却泛着乌黑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和阿朵摊位前的异香,有几分相似。
法医蹲在尸体旁,脸色凝重:“死者是本地的一个包工头,名叫王虎。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凌晨。身上没有挣扎痕迹,心脏处的孔洞,像是被某种生物啃噬过,孔洞里还残留着一点蛊虫的分泌物。”
阿朵走到尸体旁,俯身查看,指尖拂过红绸,又看了看心脏处的孔洞,眼眶泛红:“是噬魂蛊。师兄他,又造杀孽了。”
她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竹蛊,打开蛊盖,里面爬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虫。小虫落在尸体的孔洞旁,轻轻嗅了嗅,忽然朝着工厂深处爬去。
“这是引路蛊,是我们贵州苗寨独有的,能循着岩龙的气息找到他。”阿朵说道,起身跟了上去。
时砚和陆峥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工厂深处,布满了废弃的机器,灰尘漫天。引路蛊爬得飞快,最终停在了一扇生锈的铁门前。
阿朵推开铁门,里面是一间狭小的密室。密室中央,燃着一炉香,香气正是之前闻到的异香。香旁,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身形瘦削,左手手腕上,一道青黑色的蛊印赫然在目。
“师兄!”阿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男人抬起头,面容苍白,眉眼间带着浓重的戾气。他看到阿朵,又看到身后的时砚和陆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师妹,你还是追到这里来了。”
“岩龙,你收手吧!”阿朵的声音带着哭腔,“噬魂蛊害人害己,你难道想一辈子被执念缠身吗?”
“收手?”岩龙大笑起来,笑声凄厉,“那个女人背叛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让我收手?王虎这个奸商,昧着良心赚黑心钱,害死了那么多工人,他不该死吗?”
他说着,目光落在时砚腰间的洮河砚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这方砚台,沾了浓重的执念气,若是用来炼蛊,定能炼成最强的噬魂蛊!”
岩龙说着,猛地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绸布包,里面裹着一只通体乌黑的蛊虫,正是噬魂蛊。他捏着蛊虫,朝着时砚扑了过来。
陆峥眼疾手快,拔出腰间的警棍,朝着岩龙打去。岩龙侧身躲过,指尖的噬魂蛊却朝着时砚的方向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阿朵掏出一只竹蛊,打开蛊盖,口中念起贵州苗寨的咒语。一只雪白的小虫从蛊中飞出,迎着噬魂蛊飞去。两只蛊虫在空中缠斗,最终,雪白的小虫缠住了噬魂蛊,双双落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
“这是噬蛊虫,是我们寨里传下来的,专门克制噬魂蛊。”阿朵喘着气,看着岩龙,“师兄,你输了。”
岩龙看着地上的黑水,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他看着阿朵,眼中的戾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我……我只是想报仇……”
陆峥走上前,掏出了手铐:“报仇不能用违法的手段。跟我们回警局吧。”
岩龙没有反抗,只是看着阿朵,轻声道:“师妹,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贵州苗寨的列祖列宗。”
阿朵的眼泪落了下来:“师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警车驶离废弃工厂时,临江的晨雾已经散尽。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阿朵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道:“噬魂蛊的解药,我会配出来的。用的都是贵州苗寨的草药,那些被岩龙种下蛊的人,还有救。”
时砚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安神草。异香依旧萦绕在鼻尖,却不再让人觉得诡异,反而带着一丝安心的味道。
陆峥侧过头,看着时砚,眼底的担忧渐渐散去:“这下,临江的案子,也该了结了。”
时砚笑了笑,看向窗外。江面上,渔船划过,白鹭齐飞,一派安宁祥和。他想起阿朵说的话,蛊由心生,执念是蛊,放下亦是解药。
或许,这世间最难解的蛊,从来都不是噬魂蛊,而是人心深处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