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综视世界当区长》阿勋生

5、市委质询与暗线交锋

　　清晨七点，京州市委大楼在薄雾中显得肃穆而压抑。彭星河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色夹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会议。

　　大风厂的火在凌晨四点左右被彻底扑灭。过火面积约两千平米，主要是老旧仓库和一处纺织车间，幸未波及核心生产区和居民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三人，无人死亡。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网络上的舆情仍在发酵，“强拆纵火”、“官商勾结”、“数十人死伤”等耸人听闻的标题依旧在传播，尽管区宣传部的通报和部分现场救援视频起到了一定对冲作用。

　　更关键的是，起火原因。赵东来凌晨五点发来初步勘查报告：起火点位于仓库东南角，现场发现多处汽油残留痕迹和引火物，人为纵火可能性极大。被控制的那几个煽动闹事的社会闲散人员，经过连夜突审，其中一人心理防线崩溃，承认是受一个叫“刀疤”的中间人指使，混入工人中煽动情绪，并在混乱中“制造点动静”，报酬是每人五千块。但他们坚称只是制造混乱，没让他们放火。“刀疤”是谁？目前只知道是道上混的，居无定所，正在追查。

　　而王大力和那几个跟他冲出去的年轻工人，在距离厂区两公里外的一个废弃修理厂被找到，个个带伤，说是追那几个“捣乱的”追到了那里，反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伏击，对方下手狠辣，明显是练家子。王大力断了两根肋骨，现在医院。他们没追上“刀疤”，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线索似乎指向了某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但“刀疤”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彭星河知道，这背后的人能量不小，手脚也干净。

　　车子驶入市委大院。彭星河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林峰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连夜整理的事件报告、伤亡统计、初步调查结论以及应对方案。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椭圆形的长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李达康坐在主位，面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市长张树立坐在他左手边，眉头紧锁。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分管公安、消防、安监的副市长，市纪委、市委宣传部的负责人，以及光明区委书记孙海，都已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彭星河推门进来的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书记，张市长，各位领导。”彭星河走到属于他的位置——长桌末端，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站定，微微欠身。

　　李达康没让他坐，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彭星河同志，你先站着说。大风厂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最详细、最客观的汇报，不要一个字的水分！”

　　压力如山般压下。彭星河能感觉到孙海投来的复杂目光，有同情，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庆幸此刻站在风口浪尖的不是他。

　　“是，李书记。”彭星河没有翻开林峰准备的报告，那些文字和数据他已经烂熟于心。他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开始陈述，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他从昨天上午接到通知赶赴现场开始讲起，讲到如何与工人代表对话、初步达成三点共识，讲到火灾突发、现场混乱、□□、伤员救治，再讲到初步调查发现的纵火嫌疑和煽动闹事者的口供，最后汇报了目前采取的舆情引导措施和下一步工作安排：成立火灾事故调查组（由市公安、消防、安监和区里联合），加快与山水集团的补偿款谈判，启动对受伤工人的全面救治和家属安抚，同时由区里牵头，联合人社、工信等部门，立即启动大风厂下岗工人的再就业培训和岗位对接计划。

　　他既没有推卸责任（“作为区长，辖区发生如此严重的突发事件，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也没有一味揽责（“但初步证据显示，火灾存在人为纵火重大嫌疑，且有外部势力蓄意煽动矛盾、制造事端”）。他重点强调了工人诉求的合理部分（补偿、安置、就业），也指出了事件中被利用和激化的一面。

　　“……目前，大火已扑灭，伤员得到救治，工人情绪暂时稳定，但隐患并未消除。”彭星河最后总结道，“根子还在山水集团拖欠补偿和安置不到位，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利益纠葛。我已经责令区相关部门，今天上午必须与山水集团展开实质性谈判，同时请求市里支持，对山水集团施加压力。对于纵火案，请市公安局指导，区公安分局全力侦破，务必揪出幕后黑手。”

　　他汇报完毕，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李达康手指敲击桌面的“笃笃”声，格外清晰。

　　“完了？”李达康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彭星河同志，你说了这么多，处理了这么多，那我问你，为什么在你昨天信誓旦旦保证‘妥善解决’之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火灾和群体冲突？你的‘妥善’体现在哪里？你的掌控力又在哪里？”

　　这是最直接的问责。孙海低下头，装作记录。其他常委也神色各异。

　　彭星河抬起头，迎向李达康的目光：“李书记，我的工作确有不到位之处。对突发恶性事件的预判和应急准备不足，对可能存在的极端破坏行为警惕性不够。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理。但我也想说明一点，大风厂矛盾积压一年有余，非一日之寒。我昨天接手处理，首要目标是避免现场冲突升级、防止发生大规模群体性事件，这一点在当时基本做到了。但深层次矛盾，尤其是山水集团方面长期拖延、甚至可能存在的恶意阻挠，绝非我一天时间能够根除。火灾的发生，恰恰证明了有一股势力，不愿意看到矛盾通过谈判解决，他们需要混乱，需要把事情闹大。”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而他们的目的，很可能不仅仅是针对大风厂的工人，更是想搅乱光明区乃至京州市的稳定大局，甚至……是针对市委市政府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决心！”

　　这话有些重，但彭星河必须说。他要把矛盾从单纯的“区长处置不力”，引向更复杂的“利益集团蓄意破坏”。

　　李达康眼神微微一动，但脸色依旧阴沉：“你是说，有人故意放火，想把水搅浑？”

　　“根据公安初步勘查，人为纵火迹象明显。抓获的煽动者也承认受人指使制造混乱。”彭星河肯定道，“我已经要求公安部门，彻查资金来源和幕后指使者，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查？当然要查！”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但是彭星河，在查清楚之前，大风厂的烂摊子，光明区的稳定，就是你当前最大的政治任务！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山水集团的补偿款支付方案和安置房建设时间表白纸黑字拿出来！我要看到受伤工人得到妥善救治，家属情绪稳定！我要看到网络上的谣言平息下去！如果做不到……”他盯着彭星河，一字一顿，“你自己向省委写辞职报告！”

　　三天！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山水集团是省管企业，背景深厚，赵瑞龙更是手眼通天。让他三天内就范，谈何容易？

　　但彭星河没有讨价还价，他挺直脊背：“是，李书记。三天之内，我一定给市委一个交代！”

　　“不是给我交代，是给大风厂上千职工交代，给全市人民交代！”李达康挥了挥手，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市委常委会决定，成立大风厂火灾事件及善后处置工作领导小组，我任组长，张市长任副组长，相关常委和副市长为成员。彭星河同志，你是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具体工作由你牵头落实。孙海同志，”他看向光明区委书记，“你们区委要全力支持，做好保障。”

　　“是，李书记！”孙海连忙应声。

　　这个安排，既给了彭星河巨大的压力（办公室主任，具体责任人），也给了他一定的尚方宝剑（领导小组架构）。是考验，也是机会。

　　会议又讨论了其他一些事项，主要是舆情控制和全市安全生产大检查的部署。散会时，已是上午九点多。

　　彭星河走出会议室，后背再次被冷汗浸湿。李达康最后那番话，既是鞭子，也是胡萝卜。三天期限，是生死线。

　　“彭区长，”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彭星河转头，是市纪委书记张树立。张树立年纪比李达康大些，面容严肃，但眼神并不像李达康那样咄咄逼人。

　　“张书记。”彭星河停下脚步。

　　“压力很大吧？”张树立看着他，“李书记的脾气你知道，他是真着急。大风厂这件事，影响太坏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刚才汇报里提到的，关于可能有人想搅乱大局的猜测，很有意思。纪委这边，也会关注相关线索。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彭星河心中一动。张树立这话，是暗示市纪委会介入？还是仅仅是一种姿态？他谨慎地回答：“谢谢张书记关心。我一定在市委领导小组的领导下，全力做好工作，尽快查明真相。”

　　张树立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彭星河刚走出市委大楼，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刀疤’常在西郊‘老地方’台球厅混，跟一个叫疯驴子的看场。小心，有眼。”

　　没有落款。彭星河心脏猛地一跳。这条信息来得太及时，也太诡异。是谁发的？陈岩石？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他立刻将号码转发给林峰：“查这个号码，要快，但务必隐蔽。”

　　坐进车里，彭星河对司机说：“去西郊。”然后对林峰道：“联系赵东来局长，让他派最可靠、面孔生的人，便衣，去‘老地方’台球厅附近布控，确认‘刀疤’是否在那里。记住，只监视，不行动，等我命令。另外，查一下‘疯驴子’是谁。”

　　“是！”林峰立刻开始打电话。

　　车子驶向西郊。彭星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李达康的三天期限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而“刀疤”这条线索，可能是破局的关键。纵火案必须尽快有突破，才能扭转被动局面，也才能给李达康、给舆论一个交代。

　　但同时，他嗅到了危险。“小心，有眼。”短信提醒他，对方可能也在监视着“刀疤”，或者，这条线索本身就可能是个陷阱。

　　西郊是京州的老工业区，随着产业转移，逐渐萧条，治安也相对复杂。“老地方”台球厅在一个略显破败的街区，门面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

　　彭星河的车停在街角不起眼的地方。很快，赵东来派来的便衣反馈：目标确认，“刀疤”就在台球厅里，和一个绰号“疯驴子”的光头男人在里间说话。“疯驴子”是这一带有点名气的混混，开过赌场，放过高利贷，进过几次宫。

　　“区长，要不要现在进去抓人？”对讲机里传来请示。

　　彭星河沉吟片刻。抓“刀疤”容易，但打草惊蛇，很可能问不出什么，反而断了线。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或者，一个能让“刀疤”开口的理由。

　　“先不要动，继续监视，摸清他们接触的人。”彭星河下令。他需要权衡，是立刻抓人审讯，争取突破，还是放长线，钓出背后的大鱼？时间不等人，李达康只给了三天。

　　就在他权衡之际，另一部手机响了，是区委办的一个保密号码。他接起来，是孙海书记的声音，压得很低：“星河同志，有个情况。刚接到市里一位老领导的电话，很隐晦地提醒我，大风厂的事，水深，让你……适可而止，注意安全。”

　　老领导？适可而止？注意安全？

　　彭星河眼神一凝。这是警告，还是善意的提醒？来自市里哪位“老领导”？孙海特意打电话来，是传达，还是试探？

　　“谢谢孙书记提醒，我会注意的。”彭星河平静地回答，没有多问。

　　挂了电话，彭星河看着窗外那个不起眼的台球厅，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明处是李达康的雷霆之怒和三天期限，暗处是赵瑞龙可能的黑手、侯亮平审视的目光、钟小艾背后的深意，还有此刻这来自“老领导”的模糊警告以及眼前“刀疤”这条若隐若现的线。

　　他仿佛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方向都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系统提示：触发关键抉择点。选择一：立即抓捕“刀疤”，突击审讯，争取快速突破，但可能打草惊蛇，线索中断。选择二：继续监视，寻找更佳时机或更确凿证据，但时间紧迫，可能错失良机。请宿主谨慎抉择。】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彭星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他知道，这个选择，可能直接影响他能否在三天内打开局面，甚至影响他在这场风暴中的生死存亡。

　　他看了一眼台球厅门口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又看了看手机上那条神秘的短信，最终，眼神变得坚定。

　　“通知赵局长，”他对林峰说，“安排人手，严密监视‘刀疤’和‘疯驴子’的所有社会关系、资金往来，特别是最近的大额异常转账。同时，查一查‘老地方’台球厅的产权和实际控制人。我要知道，是谁在养着这些人。”

　　他选择了第二条路。抓一个“刀疤”容易，但揪出他背后的人，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而不仅仅是口供。时间虽紧，但他相信，对手既然动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而系统赋予他的【危机洞察（中级）】技能，也在隐隐提示，贸然行动的危险性。

　　“回区里。”彭星河对司机说。他需要更全面的信息，需要梳理所有线索，也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创造一个时机。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西郊。彭星河不知道的是，在台球厅对面一栋旧楼的窗户后，一架长焦镜头，正无声地记录着他车辆的到来和离去。

　　镜头后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放下相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鱼来闻了闻饵，没咬钩，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知道了。继续盯着。饵要下得再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