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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斩奸臣 ...

  •   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林晚卿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尽管鞋底沾满了泥泞,衣摆也因昨夜的雨水而显得沉重不堪。

      这破庙外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那是暴雨冲刷过后的特有气息,混杂着远处树林里腐烂落叶的味道。大夏朝的官场正如这雨后的烂泥地,表面看着平整,一脚踩下去全是污秽。

      她没有回头,身后的秦风和叶灵虽然带着伤,但呼吸声依旧平稳,这是多年刀口舔血练就的韧性。

      看到远处金陵城上方升起的袅袅炊烟,原本应当是充满市井烟火气的景象,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城门口的方向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马蹄声,那是周康封锁全城的动静。这个阉人比想象中还要疯,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捏造钦差遇刺的假象来全城搜捕。

      “公子,那是……”秦风压低了声音,左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向通往城西的官道。

      “那是周康的催命符。

      ”林晚卿冷冷地吐出一句,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歇,反而加快了几分,“去大营。”

      闻到营门口飘来的那股浓烈的马粪味和铁锈味,林晚卿知道,他们到了。

      江南大营,大夏朝在南方的军事重镇,辕门高耸,旌旗猎猎,两排手持长枪的士兵如同雕塑般伫立,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杀气。这里不比翰林院的清贵,也不比金陵城的繁华,这里讲究的是拳头和军令。

      “站住!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

      听到这一声暴喝,两柄长枪交叉挡在了身前,枪尖在晨光下泛着寒芒。守门的什长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三个狼狈不堪的人,眼中满是轻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三个遭了难的流民,或者是哪里逃出来的犯人。

      林晚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看到那一抹刺眼的金光在晨曦中炸裂开来,什长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那块金牌并不大,但上面那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以及那个力透纸背的“御”字,却像是一座大山,瞬间压弯了他的脊梁。

      见金牌如见圣上,这是大夏律法中不可逾越的铁律,违者,斩立决。

      “带我去见吴刚。

      ”林晚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什长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泥地里,连头都不敢抬,颤声道:“卑职……卑职这就去通报!

      ”

      听到帐帘被猛地掀开的声音,一股混合着汗臭和皮革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大帐正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擦拭着一把□□。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如同花岗岩般粗糙的脸,左脸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给这张本就凶悍的脸平添了几分煞气。

      这就是吴刚,江南大营守备将军,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粗人,也是顾玄名义上的门生。

      “你就是那个钦差?”吴刚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在林晚卿身上扫过,并未行礼,反而带着几分审视和玩味。

      他手里那把□□依旧在缓缓擦拭,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说你在城里遇刺了?怎么,跑到老子这儿来避难?

      ”

      林晚卿没有理会他的无礼,径直走到铺着羊皮地图的帅案前。

      听到“啪”的一声巨响,一本厚厚的账册被重重地拍在了案上,震得旁边的令箭都在颤抖。

      这本账册里记录的不仅仅是银两的流向,更是江南百姓的血泪,以及这江南大营五万将士被克扣的卖命钱。

      “避难?

      ”林晚卿冷笑一声,目光直视吴刚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本官是来给你送一场泼天的富贵,也是来救你吴将军的一条命。”

      吴刚手中的动作停住了。

      他瞥了一眼那账册,又看了看林晚卿那张虽然沾染了泥污却依旧清冷孤傲的脸。

      “周康私吞赈灾银两,豢养死士,意图谋反。

      ”林晚卿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这账本里,有他克扣江南大营三成军饷的明细。吴将军,你手下的弟兄们吃糠咽菜,他周康却在拿你们的血汗钱养私兵。

      这事儿若是捅到京城,顾玄保得住周康,可保不住你这个知情不报的‘同党’。”

      听到“克扣军饷”四个字,吴刚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丢下手中的抹布,一把抓起那本账册,粗糙的大手快速翻动着。随着书页的翻动,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个阉狗!”吴刚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那张厚实的红木桌案竟被这一拳砸出了一道裂纹,“老子前年就觉得军饷不对劲,去问他,他说是户部拨得少!

      原来都被这孙子吞了!”

      看到吴刚眼中的怒火,林晚卿知道,火候到了。

      她从怀中再次取出那块御赐金牌,高举过头。

      “吴刚听令!

      ”

      看到金牌的瞬间,吴刚眼中的怒火化作了肃然。他虽是粗人,虽是顾玄门生,但他首先是大夏的将军,是这五万弟兄的大哥。

      “末将吴刚,接令!”吴刚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点齐五百精骑,随本官进城。”林晚卿收起金牌,转身向帐外走去,衣摆带起一阵风,“今日,我们要去知府衙门,讨债。

      ”

      ……

      听到如雷般的马蹄声在金陵城的长街上炸响,原本紧闭门窗躲在家中的百姓们纷纷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见一队黑甲骑兵如同一条黑色的怒龙,卷起漫天的尘土,直奔知府衙门而去。

      为首一人,虽身着布衣,却腰杆笔直,目光如电。

      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照射在知府衙门的朱红大门上。

      闻到院内飘出的焦糊味,林晚卿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撞开!

      ”

      随着一声令下,几名骑兵翻身下马,合力抱着一根巨大的圆木,狠狠地撞向那扇象征着江南权力的红漆大门。

      “轰!

      ”

      木屑纷飞,大门轰然洞开。

      看到院内的景象,林晚卿眼中的寒意更甚。

      院子里堆满了一个个铜盆,里面正燃着熊熊大火,无数的公文、信件正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一个身穿绯色官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披头散发地往火盆里扔着东西,动作癫狂而慌乱。

      正是金陵知府,周康。

      “快烧!

      快烧!都给杂家烧干净!

      ”周康尖细的嗓音在院子里回荡,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凄厉。

      “周大人,烧得完吗?

      ”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周康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一叠信件散落在地。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林晚卿,那双三角眼里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恐惧。

      “你……你不是死了吗?!

      ”周康指着林晚卿,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我明明派了……”

      “派了死士去杀我?”林晚卿冷冷地接过了话头,翻身下马,一步步逼近,“可惜,你的那些狗,牙口不够硬。

      ”

      看到林晚卿身后的吴刚,以及那数百名杀气腾腾的黑甲士兵,周康彻底慌了。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把装饰华丽的佩剑,色厉内荏地吼道:“反了!

      反了!吴刚,你竟敢擅调兵马,这是谋逆!

      来人!给我拿下!

      ”

      周围的几个衙役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动。开玩笑,对面那是江南大营的正规军,谁敢上去送死?

      “谋逆?”林晚卿从怀中掏出那本账册,举在手中,“周康,看看这是什么。

      ”

      看到那本熟悉的蓝色封皮账册,周康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那是他的命根子,是他藏在密室暗格里最隐秘的东西。

      “给我杀了他!赏银万两!

      杀了他!”周康发出一声尖叫,竟是不顾一切地举剑向林晚卿冲来。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想毁掉眼前这个拿着他催命符的人。

      看到那一抹寒光逼近,林晚卿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铮!”

      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周康手中的宝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插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紧接着是一道银光闪过。

      “啊——!

      ”

      周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右手手腕倒在地上打滚。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那身绯色的官袍。

      叶灵面无表情地收剑入鞘,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她是何时出的手。

      “挑断手筋,看你怎么再写那些害人的公文。

      ”叶灵冷冷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听到这边的动静,衙门外的百姓越聚越多,很快就将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知府大人此刻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哀嚎,眼中既有畏惧,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快意。

      林晚卿转过身,面向门外的百姓。

      她打开手中的账册,声音清亮,穿透了嘈杂的人群。

      “周康,庆历五年,吞没赈灾银三万两,致使城南流民饿死四百余人。

      ”

      “庆历六年,勾结盐商,私抬盐价,获利五万两。”

      “庆历七年,克扣江南大营军饷四万两,豢养私兵死士八百人……”

      听到这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的罪行被公之于众,人群中开始出现了骚动。

      愤怒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很快就汇聚成了滔天的巨浪。

      “打死这个狗官!

      ”

      “杀了他!杀了他!

      ”

      不知是谁扔出了第一块石头,紧接着是烂菜叶、臭鸡蛋,雨点般地砸向倒在地上的周康。

      周康蜷缩在地上,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沾满了污秽,那张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脸此刻满是鼻涕和眼泪。

      他想求饶,但喉咙里只能发出“荷荷”的怪声。

      看到这一幕,吴刚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晚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

      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杀人不用刀,却比刀更狠。这一招当众宣读罪状,不仅彻底断了周康的后路,更是挟裹了民意,就算是京城里的那位顾相爷想要翻案,也得掂量掂量这悠悠众口。

      “来人。”林晚卿合上账册,目光扫过那些早已吓得跪地求饶的衙役和师爷,“将周康收押死牢,严加看管。

      封锁府衙,许进不许出,所有涉案文书、账目,全部查封。”

      “是!

      ”

      听到黑甲士兵们齐声应诺,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晚卿站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看着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下去的周康,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那片四角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

      “秦风。

      ”

      “属下在。”秦风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上前一步。

      “把这封信和账本的誊抄件,立刻送往京城。”林晚卿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密信,那是她在来大营的路上草拟的奏折,“记住,走水路,避开驿站。

      ”

      秦风接过信,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

      林晚卿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吴刚。

      “吴将军,今日之事,晚卿记下了。”她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

      吴刚咧嘴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疤,显得有些狰狞却又带着几分豪气,“林大人客气。俺老吴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

      但只要是杀贪官、给弟兄们讨公道的事,俺这把刀,随时听候调遣。”

      风,吹过衙门的大堂,卷起几张未烧尽的纸片,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林晚卿迈过门槛,走到了大街上。此时此刻,金陵城的百姓们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路,目光中不再是之前的麻木,而是多了一份希冀。

      她翻身上马,轻轻一抖缰绳。

      “去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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