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上城的路在雾里显得很窄。
人流被拦在几道木闸前，守路的人换了班，甲片在晨光里发冷。沈时野站在人群中间，听见前面有人抱怨，有人低声骂，又很快压下去。
“查得这么严？”
“听说昨晚，山那边好像动了。”
“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她跟着队伍往前挪了一步。
木闸旁坐着一个负责点名的官吏，年纪不大，眉眼却很利。他不看人，只看名册，手指在纸上点一下，抬头确认一眼，就放行。
轮到她的时候，他停住了。
“鞋穿反了。”
他说。
沈时野低头一看，确实。她一路走得急，没注意。
“换一下。”他说。
她蹲下来，把鞋调过来。再站起身时，那官吏已经重新低头翻页，像是刚才那一眼只是例行公事。
她刚要往前走，身后忽然有人开口。
“喂——”
声音停在一半。
刚好能让她听见。
她回头。
那人站在不远处，穿着城中常见的短衫，袖口却旧得发白。他看着她，像是确认，又像是不敢确认。
你不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别乱看。”那人低声说，“今天管的严。”
那个人却没移开视线。
沈时野和他对视了一息，忽然觉得他们在看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她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一旦停下来，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过了木闸，路一下子开阔起来。上城比她想象中要安静，建筑排列得很克制，没有多余的装饰，连颜色都压得很低。
她走进一条偏街，准备找个地方理一理思路。
还没拐弯，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别回头。”
语气像提醒。
她顺着那股力道往前走了几步，被带进一间半开的屋子。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屋里光线暗，只有一扇高窗。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那人终于开口。
沈时野看清了他的脸。
是洞里那个男人。
只是此刻的他，衣着整齐，头发束得很紧，脸上的灰不见了，看起来像个在城中待了很久的人。
“你看起来，”她说，“比我适应得快。”
他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比你回来得时间久。
她没有立刻追问。
“外面在查什么？”她问。
他说，“查那些不该出现在这个时辰的。”
沈时野点了点头：“那我算吗？”
他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你现在还算安全，是因为他们以为你是原本就该在的人。”
“原本？”
“是。”
他说，“这个城里，本来就有一个你。”
屋里一下子静了。
窗外有人走过，脚步声被拉得很长。
“那她人呢？”
沈时野问。
“她失踪很久了。”
他说，“久到很多人已经不确定，她究竟是死了，还是被吞掉了。”
他看着她，神色复杂。
屋里没有多余的摆设。
一张桌，一把椅，一盏没点的灯。窗子开得很高，外面的光落不进来，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亮边。沈时野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间屋子更像是临时落脚的地方——
“你打算在这儿躲多久？”她问。
“躲不了多久。”
那人靠在门边，语气很平，“他们已经开始清点名单了。”
“那我该做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像她。” 他说，“你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是所有人都以为你没变。
她没有立刻反驳。
她现在站在这里，本身就是错位的。
“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她问。
“话不多。”
他说，“走路快，记性差，喜欢不按规矩走近路。”
沈时野挑眉。这听起来不太讨喜。
“所以她消失的时候，几乎没人替她出头。”
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比刚才要整齐得多。不是路人，是成队的人。靴底踩在石面上，节奏一致。
那人立刻站直了。
“他们来了。”他说。
“来找我？”
“不全是。”
他顿了顿，“但如果你现在出去，他们会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最近一次，见到山是在哪一年。”
沈时野的神色微微变化。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是给正常人准备的。
“答错会怎样？”她问。
“会被留下来。”
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外。
有人敲门，很克制，敲三下。
“例行问询。”
外面的人说，“请开门。”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她：“记住一点。”
“什么？”
“别解释。
门被拉开。
外面站着两个人，衣着整齐，神情冷淡。为首的人扫了屋里一眼，目光在沈时野身上停了一瞬。
“你是——”
他翻了一下手里的薄册子，念出一个名字。
不是她的名字。
但很接近。
沈时野没有纠正。
她只是点了点头，像被人突然叫到，却懒得计较称呼。
“昨晚山动了。”
那人说，“有人看见你往那边走。”
“是。”她承认得很干脆。
“什么时候？”
“天没亮。”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