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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身之处 ...

  •   清晨的鸟鸣把玲珑从浅眠中唤醒时,竹影正透过窗棂在墙上摇曳成画。她睁开眼,先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显然还在熟睡。

      玲珑轻手轻脚起身,披上外衣推开门。院子里的景象在晨光中一览无余:青石板缝隙里钻出茸茸的青苔,墙角那丛野蔷薇开得正艳,井口盖着的石板边缘磨得光滑,显然有些年头了。

      “阿姐早!”明轩的声音从西厢房传来。少年人精神头足,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木桶,“我去打水!”

      “井里有水么?”玲珑走过去,和弟弟一起挪开石板。探头望去,井壁长满深绿的苔藓,深处倒映着一小片天空,水面离井口约莫两丈——还好,不是枯井。

      明轩麻利地放下木桶,绳索吱呀作响。水提上来时清冽透亮,在木桶里晃荡出细碎的光。“水真甜!”他尝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比咱们杭州宅子里的井水还甜!”

      玲珑笑了,舀水洗漱。凉水扑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点困意。她环顾这个小院,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正房三间,母亲住东间,她住西间,中间那间可以当堂屋;西厢房两间,明轩住一间,另一间空着;东厢房也是两间,暂时堆放行李。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只是屋里的家具实在陈旧了些——昨夜那床被子晾了半宿,这会儿摸上去还是潮乎乎的。

      “玲珑醒了?”柳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刚醒的慵懒。

      玲珑忙端水进屋:“娘,您再躺会儿。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借些柴火把被子烘烘。”

      柳氏已经坐起身,脸色比昨夜好了些。她望望四周,叹了口气:“这屋子……委屈你们了。”

      “娘说什么呢。”玲珑拧了帕子递给母亲,“您瞧这竹子多好,夏日里肯定凉快。等会儿我把窗纸糊新些,再剪几幅窗花贴上,保管比那些华丽屋子还舒心。”

      她说得轻快,柳氏听着,眉宇间的愁绪散了些。明轩在门外探头:“阿姐,我去找些竹枝来扫地!”

      “小心别划着手。”玲珑叮嘱着,自己则出了院门,想寻个丫鬟问问厨房在哪儿。

      听竹苑果真偏僻。沿着青石小径走了好一段,才看见个拎着食盒的小丫鬟。那丫鬟约莫十三四岁,穿着半旧的青布衫子,见到玲珑时愣了一下。

      “这位姐姐,”玲珑上前,笑得温婉,“我是昨日才来的表小姐,住听竹苑。想问下厨房在哪个方向?”

      小丫鬟忙行礼:“表小姐安好。厨房在东边,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左转穿过月亮门就是。”她顿了顿,看看手里的食盒,“奴婢正要给二房的静婉小姐送早饭……”

      “那姐姐快去,别耽误了。”玲珑侧身让路,目光在食盒上扫过——很普通的黑漆食盒,看不出里头装了什么。

      小丫鬟匆匆走了。玲珑记下方向,正要转身回院,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哟,表小姐起得真早。”

      是王氏身边的一个婆子,姓钱,昨夜在正房见过。钱婆子手里拿着串钥匙,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夫人让老奴来瞧瞧,表小姐这边可缺什么?夫人说了,府里这些年开支紧张,若是缺东少西的,还请表小姐多担待。”

      这话和昨夜的说辞一模一样。玲珑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劳舅母挂心了。院子很好,只是被褥有些潮,想借些柴火烘烘。”

      “柴火啊……”钱婆子拉长了声调,“府里各院的柴火都是有定例的。听竹苑久未住人,这个月的份例怕是还没批下来。表小姐若不急,等过几日……”

      “不急的。”玲珑接过话头,从腕上褪下个细细的银镯子——那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的,不值什么钱,但做工精巧,“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懂。这镯子请妈妈喝茶,往后还要妈妈多提点。”

      银镯子在晨光里泛着柔光。钱婆子眼睛一亮,假意推辞两句便收下了,语气立刻热络不少:“表小姐太客气了。这样,老奴先去厨房瞧瞧,若有剩余的柴火,先给表小姐匀些来。”

      “那就多谢妈妈了。”玲珑福了福身。

      钱婆子转身走了,脚步都比来时轻快。玲珑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弯了弯——果然,在哪儿都是这个道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打点好了底下人,日子才能过得顺当。

      回到听竹苑时,明轩已经扫完了院子,正蹲在井边研究什么。少年人眉头微皱,手指在井沿的石头上轻轻摩挲。

      “发现什么宝贝了?”玲珑笑着走过去。

      “阿姐你看。”明轩指给她看井沿内侧,“这儿有些刻痕,不像自然磨损的。”

      玲珑俯身细看。井沿青石上果然有深浅不一的划痕,乍看像是常年打水时绳索磨出来的,可细看之下,那些划痕的走向颇有规律——横三竖四,斜七扭八,倒像是什么符号。

      她伸手摸了摸,刻痕边缘已经光滑,显然有些年头了。“也许是以前住这儿的人随手刻的。”她直起身,“别管这个了,来,帮阿姐把被子抱出来晒晒。”

      日头渐渐升高,院子里暖洋洋的。玲珑把被褥搭在竹竿上,又和明轩一起把屋里的桌椅擦了一遍。柳氏想帮忙,被女儿按着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娘您歇着,这些活儿我们年轻人力气大。”

      正忙活着,钱婆子带着个小厮回来了。小厮扛着捆干柴,钱婆子手里还拎着个小布袋:“表小姐,柴火匀来了。这袋米是夫人吩咐给的,说表小姐初来,厨房怕是不熟悉你们的口味,头两日先自己开火。”

      米是陈米,布袋上还印着“永安伯府”的字样。玲珑接过,连声道谢。钱婆子又道:“厨房说了,往后每日辰时、未时、酉时开饭,表小姐若要用饭,得准时去取。过了时辰,灶火就熄了。”

      这规矩听得明轩眉头一皱——从听竹苑到厨房,走快些也要一刻钟。若遇上刮风下雨,取饭回来菜都凉透了。

      玲珑却依旧笑得温婉:“晓得了,多谢妈妈提点。”

      送走钱婆子,明轩忍不住小声道:“阿姐,他们这是故意刁难咱们吧?”

      “算不得刁难。”玲珑打开米袋看了看,米粒微黄,但还算干净,“伯府上下百十口人,厨房自然要定规矩。咱们初来乍到,能有个落脚处已是万幸。”

      她说着,挽起袖子:“明轩,去井边打水。阿姐今天给你露一手,煮锅香喷喷的粥。”

      柳氏坐在石凳上,看着一双儿女在院里忙活。女儿淘米,儿子生火,配合默契得像做了千百遍。晨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

      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未出阁时,也曾在伯府的院子里这样晒过太阳。那时母亲还年轻,会亲手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哼着江南小调。

      物是人非啊。

      “娘,粥好了。”玲珑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少女端着碗走过来,粥熬得稠稠的,米香扑鼻,“您尝尝,我放了点昨儿外祖母给的桂花糖。”

      粥很烫,柳氏小口小口喝着,甜意在舌尖化开。明轩捧着碗喝得呼噜呼噜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阿姐煮的粥比厨房做的还好喝!”

      “就你嘴甜。”玲珑笑着,自己也盛了碗。粥确实香,只是配粥的只有一碟酱菜——这还是从江南带来的,最后一小罐了。

      吃完饭,玲珑开始盘算起来。外祖母给的红封她拆开看了,里头是十个银锞子,每个约莫一钱重。加上母亲给的体己钱,统共也就二两银子左右。

      二两银子,在京城这地界,实在不经花。

      “阿姐,咱们是不是该去给外祖母请安?”明轩收拾着碗筷问道。

      “该去的。”玲珑点头,“不过得先换身衣裳。”

      她进屋打开包袱,挑出件鹅黄色的襦裙。这是她最好的一身衣裳了,料子是杭州产的软罗,袖口绣着缠枝玉兰。又让明轩换上那件竹青色的直裰,虽也是半旧,但浆洗得干净挺括。

      柳氏看着儿女,眼里满是欣慰。她自己也换了身藕荷色的衫子,头发仔细梳好,插上那支陪嫁的银簪——虽朴素,却端庄得体。

      母子三人收拾停当,正要出门,院门却被敲响了。

      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穿着青绸比甲,模样清秀。她手里捧着个食盒,见到玲珑便行礼:“奴婢青黛,是老夫人拨来伺候表小姐的。”

      玲珑一怔。青黛已经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里头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荷花酥、枣泥糕、杏仁茶,还冒着热气。

      “老夫人说,怕表小姐初来不惯,特地让厨房现做的。”青黛声音清脆,动作麻利,“奴婢往后就在听竹苑当差,表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这倒是意外之喜。玲珑打量这丫鬟,见她眼神清正,举止得体,心里有了数:“有劳外祖母惦记。青黛姐姐用过饭了么?若没用,一起用些?”

      “奴婢用过了。”青黛笑道,“表小姐这是要出门?奴婢带路吧。”

      有青黛领路,果然顺畅许多。穿过那片竹林时,青黛轻声介绍:“这听竹苑原是老太爷晚年静养的地方,老太爷去世后就空着了。虽偏僻些,但夏日确实凉快,蚊子也少。”

      玲珑点头,随口问道:“青黛姐姐在府里多久了?”

      “奴婢十岁进府,先在老夫人院里做洒扫,去年才升的二等丫鬟。”青黛答得坦然,“老夫人说表小姐初来,身边得有个机灵人,就把奴婢拨过来了。”

      这话说得巧妙,既表明了自己是老夫人的人,又暗示了老夫人的关照。玲珑心里有数了,从袖中摸出几个铜钱:“那往后就辛苦姐姐了。”

      青黛推辞不要:“表小姐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有句话,奴婢得提醒表小姐——厨房那边的规矩,是夫人定的。老夫人虽心疼姑奶奶,但府中中馈毕竟是夫人在管。”

      这是在提点她,王氏那边不好相与。玲珑感激地笑笑:“晓得了,多谢姐姐。”

      说话间已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张嬷嬷正在廊下喂鸟,见到他们立刻迎上来:“姑奶奶来了!老夫人念叨一早上了!”

      进屋时,赵老夫人正靠在榻上喝参茶。见到柳氏,忙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昨夜睡得可好?那院子久未住人,怕是简陋了些。”

      “很好的,母亲。”柳氏温声道,“玲珑一早就收拾过了,如今窗明几净,住着舒心。”

      老夫人看向玲珑,见她衣裳虽朴素,却整洁得体,眉眼间神采奕奕,心下喜欢:“是个勤快的孩子。”又看向明轩,“念书了么?”

      明轩规规矩矩行礼:“回外祖母,念过《论语》《孟子》,如今在读《诗经》。”

      “哦?背两句来听听。”老夫人来了兴致。

      明轩略一思索,朗声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声音清朗,咬字清晰。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好,好。是个读书的料子。”她转头对张嬷嬷道,“去我书房,把那套《诗经注疏》拿来给明轩。”

      这是厚赏了。柳氏忙道:“母亲,这太贵重了……”

      “书就是拿来读的,藏着做什么。”老夫人摆摆手,又看向玲珑,“你呢?可读过书?”

      玲珑盈盈一拜:“回外祖母,识得几个字,会看账本。女红上略通一些,跟父亲学过打理铺子。”

      她说得谦虚,老夫人却听出了门道——这丫头不简单,不仅会绣花,还会看账经商。想起女儿信中提过,沈家那摊生意,玲珑从小就在里头帮忙。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通报声:“夫人来了。”

      王氏带着王若兰进屋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母亲今日气色真好。”目光扫过玲珑母子,笑意深了些,“妹妹和孩子们也在?正好,我让人送了些料子过去,给孩子们做几身新衣裳。”

      料子?玲珑心里一动,面上却露出感激:“舅母太费心了。”

      “应该的。”王氏在老夫人下首坐下,“只是府里这些年开支紧张,库房里剩下的都是些陈年料子,妹妹别嫌弃才好。”

      这话听着耳熟。玲珑垂眸,唇角弯起温婉的弧度:“舅母说哪里话,有的穿已是福分了。”

      王若兰今天穿了身桃红撒花裙,衬得小脸娇艳。她挨着老夫人坐下,撒娇道:“祖母,您昨儿给表姐那镯子真好看,我也想要个翠的。”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那些首饰还少?改日让你娘给你打新的。”话虽这么说,还是从妆匣里拿了支珠花给她。

      王若兰接了珠花,眼睛却还往玲珑腕上瞟。那翡翠镯子水头实在太好,戴在玲珑白皙的手腕上,越发显得翠色欲滴。

      玲珑只当没看见,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老夫人问起柳氏这些年的生活,柳氏挑着轻松的说,屋里气氛还算融洽。

      坐了小半个时辰,玲珑便起身告辞:“外祖母,母亲该回去喝药了。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点头,又让张嬷嬷包了些点心让他们带上。出了院门,青黛低声道:“表小姐,夫人说的料子已经送到听竹苑了。奴婢方才瞧了一眼,是些放了多年的库底货,颜色都褪了。”

      果然如此。玲珑心里有数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有总比没有强。”

      回到听竹苑,果然看见院里的石桌上堆着几匹布。料子倒是绸缎,只是颜色暗沉,有的地方还有霉点。明轩拿起一匹湖蓝色的,抖开一看,边角处已经脆了。

      “这能做衣裳?”少年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柳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玲珑却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些料子:“湖蓝这匹霉得厉害,裁了做鞋面还行。杏色这匹只是褪色,染一染还能用。月白这匹最好,只是放久了泛黄,用淘米水泡泡兴许能救回来。”

      她说得头头是道,柳氏愣了:“你还会这些?”

      “从前铺子里有些受潮的料子,爹爹教过怎么处置。”玲珑笑道,“娘您别愁,这些料子好好整治整治,能做出不少好东西呢。”

      她让青黛帮忙把料子搬进屋,心里已有了盘算。王氏送这些来,无非是想看他们笑话——落魄亲戚连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只能穿这些陈年旧布。

      可她沈玲珑偏要把这些“废料”变成宝。

      “阿姐,你看这个。”明轩忽然从布料底下抽出一本薄册子。册子纸张泛黄,封面没有字,翻开一看,里头是些针法图样,画得细致。

      玲珑接过细看,眼睛亮了。这册子记录的针法颇为奇特,有些她见都没见过,旁边还用小字标注着“苏绣秘传”“蜀绣绝技”之类的字样。

      “这倒是个宝贝。”她轻声说,将册子仔细收好。

      青黛在旁道:“许是以前哪位姨娘留下的,收拾库房时混在布料里了。”

      玲珑点头,心里却想,这册子出现在王氏送来的布料里,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若是后者……那这位舅母的心思,可就值得琢磨了。

      傍晚时分,玲珑让青黛去厨房取饭。食盒拎回来,里头是两荤两素: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拌豆腐,外加一钵米饭。

      菜色尚可,只是量不多。玲珑看了看,将红烧肉拨出一半,清蒸鱼也夹出半条:“青黛姐姐,这些你拿回去加菜。”

      青黛忙推辞:“这怎么行……”

      “拿着吧。”玲珑笑道,“你既在听竹苑当差,就是自己人。往后许多事还要仰仗姐姐呢。”

      话说得恳切,青黛只好接了。她心里对这位表小姐又多了几分好感——不摆架子,会体恤人,还懂得打点关系。这样的主子,跟着不亏。

      饭后,玲珑在灯下翻看那本针法册子。烛光摇曳,纸上的图样仿佛活了过来。有一页画着“双面异色绣”的技法,旁边小字写着:“此法失传久矣,唯苏州林氏尚存一线。”

      林氏?玲珑心头一跳。她记得父亲说过,苏州有位姓林的绣娘,手艺冠绝江南,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

      正想着,明轩推门进来:“阿姐,我方才又去看了井边的刻痕。”

      “哦?有什么新发现?”

      “我拿纸拓下来了。”明轩献宝似的展开一张宣纸,上面是用炭笔描的刻痕纹样,“你看,这些横竖道道,像不像是字?”

      玲珑接过细看。那些刻痕乍看杂乱,可排列起来确实有规律。横三竖四,斜七扭八……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看账本时说过的话:“有些老商号记账,会用特定的符号代替数字,防外人窥探。”

      难道这些刻痕是某种暗记?

      她走到窗边,就着月光看那拓片。看了许久,忽然灵光一现——如果把横线算作一,竖线算作五,斜线算作十……

      “三百二十五……”她喃喃道,“井深三丈二尺五寸?”

      明轩眼睛一亮:“阿姐猜对了!我量过井绳,放到底正好是三丈二尺多一点!”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这井边的刻痕,果然不是随意乱划的。可谁会在井沿刻下井深?又为什么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

      夜色渐深,竹影在窗纸上摇曳。玲珑吹熄了灯,躺在还带着阳光气息的被褥里。

      今日种种在脑中闪过:王氏送来的陈旧布料、那本意外的针法册子、井边神秘的刻痕、老夫人拨来的丫鬟青黛……

      这一切像散落的珠子,暂时还串不成线。但玲珑有种直觉——这听竹苑,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窗外传来打更声,梆梆两下,已是二更天了。玲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明日还得早起。那些布料要处置,井边的秘密要探查,府里的人情往来要打点……千头万绪,都得一步步来。

      不过没关系。她最擅长的,就是从乱麻里理出线头。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铺了层银霜。玲珑睡熟了,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梦里,她回到了江南的绣房。父亲坐在窗边喝茶,母亲在教明轩认字,阳光暖洋洋的,空气里飘着栀子花的香。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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