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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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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三年六月初八,宋昕楚觉得今天是这辈子起最早的一天。
不,是上辈子加这辈子。
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她就被汀兰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边,凄凄惨惨戚戚。
“小姐,该梳妆了!”汀兰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激动,活像要进宫的人是她自己,“宫里的嬷嬷天不亮就在外头候着了!”
宋昕楚睡眼惺忪地被拖起来,脑子还是一片浆糊。直到冰凉的水扑到脸上,她才彻底清醒——哦对,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要进宫当皇后了。
“才三点...”她嘟囔着,打了个哈欠。
“什么三点?”汀兰一边帮她穿衣一边问。
“没什么。”宋昕楚认命地任人摆布,心里把古代的结婚流程骂了一百遍。现代结婚好歹能睡到八九点,穿个婚纱化个妆就能美美亮相,哪像现在——她偷偷瞄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呢!
四位宫里来的嬷嬷鱼贯而入,个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一层皮来。为首的那位姓严,真真是人如其姓,板着脸像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
“请娘娘更衣。”严嬷嬷的声音毫无波澜。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宋昕楚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层又一层的礼服往身上套,先是中单,再是深青色翟衣,蔽膝、大带、玉佩、绶带...每件都有讲究,每件都沉得要命。
穿到一半时,她忍不住小声问汀兰:“这身行头有多重?”
汀兰也小声回答:“听说有二十多斤呢。”
宋昕楚倒抽一口凉气。二十多斤!这是结婚还是负重越野?
终于穿戴整齐,她被按在梳妆台前。严嬷嬷亲自给她梳头,手劲大得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过她。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梳头嬷嬷念着吉祥话,宋昕楚却在心里吐槽: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儿孙满堂?这梦做得有点大。
梳好高髻,开始上妆。傅粉、胭脂、黛眉、口脂...妆面浓重得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最后贴花钿时,严嬷嬷挑了个牡丹形状的,说这是皇后才能用的样式。
宋昕楚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服饰华丽却陌生至极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一个月前,她还是个在横店跑龙套的小演员,最大的愿望是能接个有台词的角色。现在倒好,直接一步登天演皇后了,还是真实版的。
凤冠戴上的瞬间,她脖子一沉,差点没坐稳。
“娘娘小心。”汀兰连忙扶住。
宋昕楚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不就是个凤冠吗?她可是戴过更夸张头饰的人——虽然那是塑料的。
一切准备就绪,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宋文远和林氏进来,看着盛装的女儿,眼圈都红了。
“楚儿...”林氏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进了宫,要好好的...”
宋昕楚心中微动。这一个月来,这对父母对她的关心是真的,虽然她知道这份关心大部分是给原主的。但人心是肉长的,朝夕相处,难免生出感情。
“娘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她轻声说。
宋文远看着她,神色复杂:“记住为父的话,宫中不比家里,谨言慎行,保全宋家,也保全自己。”
“女儿谨记。”
吉时到,礼乐响起。拜别父母,上凤舆,轿帘落下那一刻,宋昕楚心中竟有些怅然。这一去,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十六人抬的凤舆平稳前行,穿过京城街道。外面人声鼎沸,百姓们挤在道路两旁看热闹。宋昕楚偷偷掀开轿帘一角,只见黑压压全是人头,比明星演唱会还壮观。
“排场真大。”她小声嘀咕。
凤舆从午门正门入宫——这是皇后独有的殊荣。轿子落地,有女官上前掀帘。
“请娘娘下轿。”
宋昕楚扶着女官的手下轿,抬眼望去,汉白玉台阶一路向上延伸至奉先殿,两侧文武百官肃立,庄严肃穆。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踏上台阶。
一步,两步,三步...
身上的行头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急促。走到一半时,她已经开始冒汗,但脊背依旧挺直,步伐依旧沉稳——这可是她苦练了一个月的成果,不能掉链子。
“坚持就是胜利...就当在走红毯...下面都是观众...保持微笑...”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奉先殿前,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宋昕楚抬眼望去,微微一怔。
那就是皇帝韩知熠。
他穿着一身大婚礼服,玄衣纁裳,头戴冕旒,身姿挺拔如松。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等她走近,看清他的面容时,心中又是一动。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五官深邃如雕刻。确实俊美,但那双眼睛太过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宋昕楚垂下眼,按照嬷嬷教的礼仪,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韩知熠没说话,只伸出手。宋昕楚将手放在他掌心,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他握得并不紧,但那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让宋昕楚心中一凛。
两人并肩走进奉先殿,祭祀天地祖宗。繁琐的仪式一项接一项,宋昕楚严格按照嬷嬷教的步骤来做,一丝不苟。
她偷偷观察韩知熠,发现他也是按部就班,动作标准却毫无温度。两人就像两个提线木偶,在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
祭祀完毕,移驾交泰殿,行合卺礼。
殿内红烛高照,喜气洋洋。两人在喜床上坐下,有嬷嬷端来合卺酒。酒杯用红线连着,称为“连理杯”。
宋昕楚接过酒杯,抬眼看向韩知熠。这是今天她第一次正眼看他。他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心中一跳。
他的眼睛太深了,像寒潭,看不出情绪。
两人交臂饮酒,酒很辣,宋昕楚被呛得轻咳一声。韩知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接着是结发礼。嬷嬷剪下两人一缕头发,用红线系在一起,装入锦囊,寓意“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恩爱?宋昕楚心中苦笑。看这架势,能相敬如宾就不错了。
所有仪式终于结束,已是傍晚时分。嬷嬷宫女们退下,殿内只剩两人。
安静得令人窒息。
宋昕楚端坐着,手心里全是汗。接下来该干什么?按照流程,该洞房了。但她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太尴尬了!
正胡思乱想,韩知熠开口了:“卸妆吧,凤冠不重吗?”
宋昕楚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下意识回答:“还...还好。”
“朕看着都重。”韩知熠说着,自己先抬手取下了冕旒。
宋昕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臣妾伺候陛下...”
“不必。”韩知熠打断她,“朕自己来。你也卸了吧,不用拘礼。”
这么好说话?宋昕楚有些意外。但她确实脖子快断了,于是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拆头上的珠钗凤冠。
凤冠取下的一瞬间,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重获新生。接着是卸妆,洗掉厚重的脂粉,露出本来面目。
她从镜子里偷看韩知熠,他已经脱去礼服外袍,只穿着中衣坐在床边看书。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少了白天的凌厉。
“陛下...”她小声开口。
韩知熠抬眼:“嗯?”
“臣妾...该睡哪里?”宋昕楚问出这个尴尬的问题。
韩知熠放下书,看着她:“你是朕的皇后,自然睡这里。”
“那陛下...”
“朕也睡这里。”他说得理所当然,“不过你放心,朕不会碰你。”
宋昕楚松了口气,但又有点别扭。这算什么?同床异梦?
她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红色的寝衣,走到床边。韩知熠已经躺在里侧,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宋昕楚小心翼翼地在外侧躺下,尽量离他远点。床很大,两人中间还能再睡两个人。
红烛摇曳,殿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宋昕楚睁着眼看着帐顶,毫无睡意。
“睡不着?”身边突然传来声音。
宋昕楚吓了一跳:“陛下还没睡?”
“嗯。”韩知熠翻了个身,面对她,“聊聊?”
聊聊?聊什么?宋昕楚紧张起来:“陛下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韩知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是这次选秀中册封位分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直接封为皇后的。知道为什么吗?”
宋昕楚心中一动,谨慎回答:“因为...臣妾的父亲是丞相?”
“这是一方面。”韩知熠说,“另一方面,太后喜欢你。”
太后?宋昕楚想起选秀那天,太后确实对她颇为和善,夸她端庄稳重,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太后娘娘厚爱,臣妾惶恐。”
韩知熠轻笑一声:“不必惶恐。太后喜欢你是好事,至少在后宫,你能有个倚仗。”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但宋昕楚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陛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其他妹妹们...也都是今日进宫吗?”
“嗯,位分低的直接从神武门入,安置在各宫。明日你们就能见到了。”
明天就要见“同事”们了。宋昕楚心中有些忐忑。宫斗剧里,新入宫的妃嫔们第一次见面,往往就是修罗场的开始。
“紧张?”韩知熠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有一点。”宋昕楚老实承认。
“不必紧张。”韩知熠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是皇后,她们见了你都要行礼。只要行事公正,不出差错,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这话算是安慰吗?宋昕楚不确定。
“谢陛下。”
“睡吧。”韩知熠翻了个身,背对她,“明日还要早起接受朝拜。”
宋昕楚闭上眼,却依然毫无睡意。身下的床很软,被子很暖,但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男人,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宋昕楚就醒了。身边已经空了,韩知熠不知何时起的床。
她坐起身,汀兰和几个宫女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娘娘醒了。”汀兰满脸喜色,“陛下寅时就起了,去上早朝了,特意吩咐不要吵醒娘娘。”
还挺体贴。宋昕楚心想。
洗漱梳妆,换上皇后常服。今天要接受妃嫔朝拜,不能怠慢。
辰时,宋昕楚在坤宁宫正殿端坐,心中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见“同事”们,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德妃娘娘到——”太监唱报。
宋昕楚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妃色宫装的女子缓步而入。她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容貌娇艳,眉目间带着几分傲气。这就是王若薇,太后娘家侄女,将门之后,一入宫就封了德妃,位分仅次于皇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王若薇行礼,姿态优雅,但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
“德妃请起,赐座。”宋昕楚微笑颔首。
“淑妃娘娘到——”
这次进来的是个温婉秀丽的女子,穿着淡蓝色宫装,气质柔和。这是李婉清,吏部尚书之女,封淑妃。
“贤妃娘娘到——”
赵静姝,太傅孙女,书卷气很浓,封贤妃。
接着是林嫔、陈贵人、张才人、周选侍...一共九人,加上宋昕楚,正好十人,都是这次选秀入宫的。
宋昕楚一边微笑着和她们说话,一边暗中观察。
德妃王若薇显然地位最高,也最活跃,话里话外透着亲近太后的意思。淑妃李婉清温柔低调,贤妃赵静姝则有些清高,不太说话。其他几位位分低的,大多谨小慎微,不敢多言。
“娘娘初入宫中,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吩咐臣妾们。”王若薇笑着说,语气亲热,但眼神却带着试探,“太后娘娘也说了,让臣妾们好好辅佐娘娘,打理后宫。”
来了,搬出太后来了。宋昕楚心中了然,面上笑容不变:“德妃有心了。本宫初来乍到,确实许多事不熟悉,还要诸位妹妹多多帮衬。”
她用了“妹妹”这个称呼,既显得亲厚,又不失皇后威仪。
“娘娘客气了。”李婉清柔声道,“能伺候娘娘是臣妾们的福分。”
赵静姝也淡淡开口:“娘娘若有吩咐,臣妾自当尽力。”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主要是介绍宫中情况。宋昕楚认真听着,时不时问几句,表现得很谦逊,但又不卑不亢。
朝拜持续了一个时辰,妃嫔们告退。宋昕楚松了口气,感觉脸都笑僵了。
“娘娘累了吧?”汀兰递上茶,“奴婢看那德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宋昕楚喝了口茶:“正常。她是太后侄女,自然觉得高人一等。不过只要她不主动惹事,本宫也不会为难她。”
正说着,有太监来报:“启禀娘娘,太后宫里来人了,说太后请娘娘过去说话。”
来了。宋昕楚心中一凛。见婆婆,这可是大考。
她整理了一下衣装,带着汀兰前往慈宁宫。
太后王氏五十出头,保养得宜,穿着一身暗红色宫装,头戴点翠凤冠,雍容华贵。她正坐在榻上喝茶,见宋昕楚进来,抬眼打量。
“臣妾给太后请安。”宋昕楚行大礼。
“起来吧,坐。”太后语气平淡,“昨日大婚,可还习惯?”
“谢太后关心,一切都好。”
太后点点头:“皇帝性子冷,不太会体贴人,你要多担待。”
“陛下很好,臣妾不敢有怨言。”
“嗯。”太后喝了口茶,话锋一转,“你如今是皇后了,后宫之事,该管起来。德妃协助哀家管了几个月宫务,还算得力,你就让她继续帮着吧。”
这是在分权了。宋昕楚心中明了,面上恭敬道:“太后安排得周到。德妃妹妹能干,有她帮衬,臣妾也能轻松些。”
太后见她答应得爽快,神色缓和了些:“你是个懂事的。哀家也不多说了,只提醒你一句——后宫安稳,前朝才能安稳。你是皇后,要以身作则,公正处事,不可偏私。”
“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又说了会儿话,太后便让她退下了。走出慈宁宫,宋昕楚长长吐出一口气。
“娘娘,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汀兰小声问。
“意思是,本宫虽然是皇后,但后宫的事,不能全由本宫说了算。”宋昕楚淡淡道,“德妃有太后撑腰,要分权。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刚回到坤宁宫,又有太监来报:“陛下请娘娘去养心殿用午膳。”
宋昕楚一愣。新婚第二天,皇帝请吃饭?这又是什么操作?
她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裳,前往养心殿。
韩知熠正在批奏折,见她进来,放下笔:“坐。传膳。”
午膳很丰盛,但只有他们两人。韩知熠吃得不多,也不怎么说话。宋昕楚有些拘谨,小口吃着,暗中观察他。
“今日见了妃嫔们?”韩知熠突然问。
“是。”
“感觉如何?”
宋昕楚斟酌词句:“各位妹妹都很好,知书达理。”
韩知熠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德妃没为难你?”
“德妃妹妹很懂事,主动提出要帮臣妾打理后宫。”
“母后让你答应的?”
“...是。”
韩知熠放下筷子:“你是皇后,后宫之事本该由你做主。德妃那边,不必太过迁就。”
宋昕楚心中一动,这是在给她撑腰?
“谢陛下,臣妾明白。”
用罢午膳,韩知熠继续批奏折,宋昕楚本想告退,却被他叫住:“会磨墨吗?”
“会。”
“那过来帮朕磨墨。”
宋昕楚走到书案旁,拿起墨锭,慢慢研磨。她偷偷瞄了一眼奏折,全是朝政大事,她看不懂,也不敢多看。
殿内很安静,只有墨锭与砚台摩擦的声音,和韩知熠翻动奏折的声音。阳光从窗棂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这一刻,竟有些温馨。
“陛下平日都这么忙吗?”宋昕楚忍不住问。
“嗯,朝政繁多。”韩知熠头也不抬,“先帝晚年疏于朝政,留下不少烂摊子。”
“那陛下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韩知熠笔尖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宋昕楚一怔。太后呢?妃嫔们呢?
但她没问,只低头磨墨。
一个下午,她就在养心殿陪韩知熠批奏折。他不怎么说话,她也不打扰,偶尔帮他添茶,整理一下批好的奏折。
傍晚时分,奏折终于批完。韩知熠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
“累了吧?回去休息吧。”他对宋昕楚说。
“陛下也早些休息。”
“朕今晚不过去了,还有些事要处理。”
宋昕楚心中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又有点失落。她行礼告退,走出养心殿。
回坤宁宫的路上,汀兰小声说:“娘娘,陛下对您真好,特意请您用膳,还让您陪着批奏折。”
“好吗?”宋昕楚若有所思。
也许,这场政治婚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韩知熠虽然冷淡,但至少尊重她,愿意给她皇后的体面。
至于感情...慢慢来吧。
回到坤宁宫,宋昕楚累得直接瘫在榻上。这一天,见了妃嫔,见了太后,陪了皇帝,比拍一天戏还累。
“娘娘,沐浴的水准备好了。”汀兰说。
宋昕楚泡在浴桶里,热水舒缓了疲惫。她闭着眼,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德妃的试探,太后的分权,韩知熠的态度...后宫就像一盘棋,每个人都是棋子,每个人也都想当棋手。
而她,宋昕楚,一个现代来的戏精,要在这盘棋里活下去,还要活得好。
“有意思。”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从今天起,她就是大雍朝的皇后宋昕楚。这场宫斗大戏,她不仅要演,还要演成女主角。
洗完澡,宋昕楚坐在梳妆台前,汀兰帮她擦干头发。
“娘娘,您说...陛下今晚会来吗?”汀兰小心翼翼地问。
宋昕楚看着镜中的自己,摇摇头:“陛下说了有事要处理,应该不会来了。”
“可是今日是娘娘新婚第二天...”
“无妨。”宋昕楚倒是想得开,“陛下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儿女情长。”
话虽如此,心中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哪个女孩子不憧憬新婚燕尔?即便这场婚姻始于政治,她也希望能得到几分真心相待。
正想着,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
宋昕楚一愣,连忙起身,韩知熠已经走了进来。
“陛下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
“朕不能来?”韩知熠挑眉。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韩知熠看她一眼,对汀兰说:“下去吧。”
汀兰行礼退下,殿内只剩两人。
宋昕楚有些局促地站着,不知道他这么晚来做什么。
“坐。”韩知熠自己先坐下,“朕来看看你。”
“谢陛下关心。”
韩知熠看着她,忽然问:“今日在母后那里,她让你把宫务分给德妃管?”
宋昕楚心中一惊,这么快就知道了?
“是...太后娘娘说德妃妹妹能干,让她帮着打理后宫。”
“你怎么想?”
宋昕楚斟酌词句:“德妃妹妹确实能干,有她帮衬,臣妾也能轻松些。”
“真心话?”
宋昕楚沉默片刻,轻声说:“臣妾初入宫中,许多事确实不熟悉。有德妃妹妹帮忙,是好事。”
韩知熠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很聪明。”
宋昕楚不明所以。
“知道藏拙,知道借力。”韩知熠说,“母后让你分权给德妃,你爽快答应,既全了母后的面子,也给了德妃体面。但你是皇后,该你的权力,终究是你的。”
宋昕楚心中微动,抬眼看他:“陛下...”
“朕今日来,是想告诉你。”韩知熠语气平静,“你是朕的皇后,只要你不犯错,没人能动你的位置。德妃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妃妾,见了你都要行礼。你不必怕她们,也不必太过忍让。”
这话说得明白,宋昕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陛下。”
“不过,”韩知熠话锋一转,“后宫之事,朕不会过多插手。只要不出大乱子,你们怎么闹,朕都睁只眼闭只眼。但若闹过了头...”
他没说完,但宋昕楚明白他的意思。
“臣妾明白,会约束好后宫姐妹的。”
韩知熠点头:“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这一晚,韩知熠依然没碰她,两人各睡一边,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但不知为何,宋昕楚觉得安心了许多。
至少,这个皇帝是讲道理的,也愿意给她这个皇后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至于感情...她看着帐顶,黑暗中勾起嘴角。
来日方长,她宋昕楚最擅长的,不就是演戏吗?
这场帝后大戏,她一定会演得精彩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