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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自毁的狂欢 ...


  •   2016年10月8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
      展旭站在南站商海大厦对面的公交站牌下,手里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烫到了手指。他松开手,烟蒂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嘶”声,熄灭了。
      这是他今晚抽的第七根烟。从晚上九点下班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他哪儿也没去,就在这里站着,看着82路公交车一辆辆进站、出站,看着乘客上车、下车。
      没有她。
      当然不会有她。她已经毕业了,不在卫校了,不用再坐82路了。
      但他还是在这里等。像一个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每天下班后,就从理发店走到这里,站到末班车结束。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最后一班82路驶离站台。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路过展旭时多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已经连续一个月出现在这里了,每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
      展旭看着公交车尾灯消失在街角,然后转身,走向下一个地点。
      他的“巡礼”路线是固定的:南站商海大厦→劳动公园冰场→高尔山→浑河边→古城子她家楼下。每天如此,像某种强迫症,像某种宗教仪式。
      凌晨零点二十分。
      劳动公园冰场已经关闭,铁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展旭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今天买的第二包烟——红塔山,最便宜的那种。
      他点燃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里打转,带来短暂的眩晕感。这一个月,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用这些廉价的方式麻痹自己。
      背上的纹身已经结痂,痒得厉害。但他不能挠,只能咬着牙忍着。那种痒从皮肤深处钻出来,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在咬。就像心里的那种感觉——空荡荡的,又塞满了东西;麻木的,又尖锐地疼。
      凌晨一点零五分。
      他爬上高尔山。夜晚的山很安静,只有风声和远处城市的微弱噪音。他坐在当初堆雪人的地方——现在那里只有一堆乱石和枯草。
      他打开带来的那瓶白酒——老村长,二十块钱一瓶,够劲。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液体火辣辣地烧过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酒精让身体暖和了一些,也让脑子变得迟钝。这样很好,迟钝了就不想事了,不想事了就不疼了。
      他想起第一次带李□□来这里的场景。那是2012年的冬天,刚下过雪,整座山白茫茫的。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然后蹲下来堆雪人。她的手冻得通红,但坚持要给雪人围上自己的围巾。
      “它会冷的。”她认真地说。
      “雪人怎么会冷?”他笑她。
      “我说会就会。”她撅着嘴,执拗地给雪人系好围巾。
      那时候多好啊。好到让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展旭又灌了一口酒。酒精混着回忆,在胃里翻滚。他感觉眼睛发热,但没有眼泪——这一个月,眼泪早就流干了。
      凌晨两点十五分。
      浑河边的长椅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霜。展旭用袖子擦掉霜,坐下。河水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映着远处路灯的倒影,碎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2013年情人节,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那个吻很轻,很快,像雪花落在皮肤上,凉凉的,转瞬即逝,却又烫得让他记了三年。
      现在长椅空了,河水流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展旭掏出手机——这是新买的,旧的那个在分手那天被他摔碎了屏幕,再也开不了机。新手机里没有她的照片,没有聊天记录,没有通话记录。干净得像她从未存在过。
      但他背上有她的记号。H.H. 2016.9.16。永远走不掉的记号。
      他打开通讯录,翻到一个名字:张悦。李□□的闺蜜,也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犹豫了很久,他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了七声,就在他准备挂断时,接通了。
      “喂?”张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谁啊?这么晚了……”
      “是我,展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后,张悦的声音清醒了一些:“展旭?你……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
      “对不起,吵醒你了。”展旭说,声音有些含糊——酒精的作用,“我就是……想问问,慧慧……她最近怎么样?”
      更长的沉默。他能听见张悦的呼吸声,还有背景里隐约的翻身声——她应该在床上。
      “展旭,”张悦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奈,“你别这样。都过去了。”
      “我知道过去了。”展旭说,“我就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张悦叹了口气:“她挺好的。毕业了,在市中心医院当实习护士,转正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展旭顿了顿,“还有呢?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新的男朋友?”张悦帮他说完了。
      展旭握紧了手机,指甲掐进掌心。
      “有。”张悦说得很干脆,像是想让他死心,“是一个医生,她实习科室的,比她大五岁,条件挺好的。家里是沈阳的,父母都是老师。”
      每一个信息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展旭心上。
      医生。大五岁。沈阳的。父母都是老师。
      条件挺好的。
      对啊,这样的条件才配得上她。这样的未来才是她母亲想要的未来。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展旭听见自己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没多久,就这一个月。”张悦说,“展旭,你别问了,也别想了。慧慧……她已经走出来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
      多轻巧的三个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是他怎么走出来?从四年的感情里走出来,从刻在背上的纹身里走出来,从每天的“巡礼”路线里走出来?
      “谢谢你告诉我。”展旭说,“打扰你了,晚安。”
      不等张悦回答,他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展旭把它扔在长椅上,然后拿起酒瓶,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酒精像火一样在血管里燃烧。他感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他趴在长椅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晚上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和胃酸,苦涩的,灼烧着喉咙。他吐了很久,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在干呕。
      眼泪终于流出来了。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无声的、失控的流泪。眼泪混着鼻涕和呕吐物,糊了一脸。
      他躺在长椅上,看着头顶的夜空。抚顺的夜空很少有星星,今晚也是,只有一片深沉的、没有尽头的黑暗。
      凌晨三点半。
      展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酒劲上来了,世界在旋转,脚步在飘。但他还是要去最后一个地方——古城子,她家楼下。
      他打了个车——这是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打车,以前都是走路,为了省钱,也为了拖延时间。但今晚不行,他撑不住了。
      司机是个话痨,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喝了不少啊?失恋了?”
      展旭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失恋了也别喝这么多,伤身体。”司机继续说,“我年轻时也失恋过,比你惨多了。女朋友跟有钱人跑了,我差点跳浑河。现在想想,多傻啊。”
      展旭还是没说话。
      “时间是最好的药。”司机自顾自地说着,“过个一年半载,你就忘了。真的,到时候你再回头看,就会觉得现在的自己真他妈傻逼。”
      展旭闭上眼睛。时间是最好的药?那为什么一个月过去了,疼痛没有减轻,反而更深了?像纹身的颜色,时间越久,越鲜艳?
      凌晨三点五十分。
      车停在古城子巷口。展旭付了钱,下车,走进熟悉的小巷。
      三楼的窗户黑着。她应该睡了,或者不在家——也许和那个医生在一起?在沈阳?在某个他想象不出来的好地方?
      展旭在槐树下坐下,靠着树干。背上的纹身被树干硌到,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没动,就让那种痛持续着。
      痛着,至少证明还活着。
      他掏出烟盒,发现已经空了。他把空烟盒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然后又捡起来——她不喜欢乱扔垃圾。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愣住了。
      都一个月了,他还在遵守她的习惯。不吃香菜——因为她不吃。不乱扔垃圾——因为她不喜欢。喝奶茶要原味的——因为她喜欢。
      她走了,但她的习惯留下来了。像某种寄生植物,长在他的生活里,拔不掉。
      凌晨四点二十分。
      天开始泛白了。深蓝色的天幕边缘,有一线灰白的光正在渗透进来。晨风很凉,吹在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上,刺骨的冷。
      展旭打了个寒颤。他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无数画面。
      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粉色羽绒服站在站牌下。
      第一次牵手,在滑冰场上,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第一次接吻,在浑河边,她踮起脚亲他的脸颊。
      第一次争吵,在雨夜里,她说要分开一个月。
      第一次和好,在南站,她哭着说“我想你了”。
      最后一次拥抱,在楼道里,她说“我们分手吧”。
      然后是纹身店,八个小时的疼痛,满背的彼岸花。
      然后是这一个月的每一天:抽烟,喝酒,去回忆之地,站着,坐着,躺着,熬着。
      他以为疼痛会随着时间减轻。
      他以为记忆会随着酒精模糊。
      他以为新纹身覆盖旧皮肤,就能覆盖旧伤痕。
      但他错了。疼痛没有减轻,它在生长,像那些彼岸花,从皮肤表面,一直长到骨头里,长到心脏里。记忆没有模糊,反而因为酒精的刺激,变得更加清晰——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像刻在石头上,风吹雨打都不褪色。
      而纹身——那不仅是皮肤上的图案,那是他给自己打上的烙印。一个永远的记号,提醒他:你爱过,你失去了,你活着。
      早上五点十分。
      天空完全亮了。秋天的清晨有一种干净的、冷酷的美。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三楼的窗户还是黑着。
      展旭站起来,腿已经麻了,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户,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巷口时,他回头。阳光正好照在三楼的窗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眯起眼睛,恍惚间好像看见窗帘动了一下——有人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
      是她吗?还是她母亲?或者只是风的错觉?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早上六点。
      展旭回到理发店。今天他上早班,八点开门,但他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反正也睡不着。
      他打开门,走进空荡荡的店面。镜子一排排地映出他的身影——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窝,凌乱的头发,还有那种空洞的、没有焦点的眼神。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剪刀,对着空气练习剪发动作。一下,两下,三下。动作机械而熟练,但眼睛里没有光。
      师傅七点半来了,看见他愣了一下:“小旭?你怎么来这么早?”
      “睡不着。”展旭说。
      师傅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叹了口气:“你最近状态很不好。脸色差,瘦了一圈。是不是……还放不下?”
      展旭没说话,继续练习。
      “听师傅一句劝,”师傅拍拍他的肩,“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还年轻,路还长。为一个女人这样,不值得。”
      展旭停下动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师傅,你说,什么样的人才配拥有爱情?”
      师傅被问住了,想了想说:“配不配的,不是别人说的,是自己觉得值不值。”
      “那如果不值呢?”
      “不值就放手。”师傅说得很直白,“硬抓着不放,伤的是自己。”
      展旭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剪刀。银色的刀刃映出他变形的脸。
      “我想离开抚顺。”他突然说。
      师傅愣住了:“离开?去哪?”
      “不知道。”展旭说,“北京,上海,大连,哪都行。就是不想在这里了。”
      “为什么?”
      “因为……”展旭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这个熟悉的店面,“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走不出去。”
      师傅沉默了。他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才说:“小旭,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在这里走不出去,去了别的地方就能走出去?”
      “至少试试。”展旭说,“在这里,我每天都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每天都想着她。我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换个环境,会好一点。”
      师傅看着他,看了很久,最后点点头:“你想好了,师傅不拦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去了外面,好好活着。”师傅说,“别糟蹋自己。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为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毁了自己,太傻了。”
      展旭点点头:“我知道。”
      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这一天,展旭接待了七个客人。洗头,剪发,吹风。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每一个微笑都很职业。但客人们还是觉得这个年轻的理发师有点奇怪——他的眼睛好像在看他们,又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下午三点多,来了一个老顾客,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展旭给她剪头发时,她突然说:“小旭,你是不是失恋了?”
      展旭的手顿了一下:“阿姨怎么知道?”
      “阿姨是过来人。”阿姨从镜子里看着他,“你眼睛里有种东西,我见过。我儿子前年失恋时,也是这种眼神——空洞的,像丢了魂。”
      展旭没说话,继续剪头发。
      “阿姨跟你说啊,”阿姨自顾自地说,“失恋了,哭一场,醉一场,然后该干嘛干嘛。时间长了,就好了。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如果过不去呢?”展旭问。
      “那就硬过。”阿姨说得很坚定,“日子总要过的。你不往前走,时间也会推着你往前走。”
      展旭沉默地剪完最后几刀。阿姨站起来,照了照镜子,很满意:“剪得真好。小旭,你手艺这么好,将来肯定有出息。别为一个姑娘耽误了自己。”
      展旭笑了笑,笑容很勉强。
      下午六点。
      下班了。展旭收拾好东西,跟师傅道别。走到门口时,师傅叫住他:“小旭,如果你真想去外面,师傅支持你。我有个表弟在北京开理发店,如果你去北京,我可以介绍你去他那儿。”
      展旭转过身:“谢谢师傅。”
      “但你要想清楚。”师傅很认真,“北京不好混,压力大,竞争激烈。你在抚顺好歹有家,有我们这些熟人。去了北京,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我知道。”展旭说,“我想好了。”
      师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去吧。年轻人,出去闯闯也好。什么时候走?”
      “月底吧。”展旭说,“等我背上的纹身好利索了。”
      师傅这才注意到他背上缠着的保鲜膜:“你纹身了?”
      “嗯。”
      “疼吗?”
      “疼。”展旭说,“但疼着好,疼着清醒。”
      师傅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七点半。
      展旭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吃饭时,奶奶突然说:“小旭,你王阿姨今天来,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她侄女在商场当售货员,跟你同岁,人挺老实的……”
      “奶奶,”展旭打断她,“我暂时不想谈对象。”
      奶奶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担忧:“小旭,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慧慧?”
      展旭放下筷子:“奶奶,我想去北京。”
      奶奶愣住了:“北京?去北京干什么?”
      “打工,学手艺。”展旭说,“抚顺太小了,我想出去看看。”
      “什么时候走?”
      “月底。”
      奶奶沉默了很久。碗里的饭已经凉了,但她没动。最后,她轻声说:“去吧。男孩子,是该出去闯闯。但你答应奶奶,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天冷了加衣服,别学坏。”
      “我知道。”
      “还有,”奶奶看着他,“如果在北京累了,就回来。家里永远有你的地方。”
      展旭感觉鼻子一酸。他低下头,用力扒了几口饭。
      晚上九点。
      展旭回到自己房间。他脱掉上衣,解开背上的保鲜膜,走到镜子前。
      转过身。
      纹身已经基本愈合了。血红的彼岸花在皮肤上盛开,墨绿的叶子缠绕着,那行小字在中央,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他伸手,轻轻触摸那些凸起的线条。痂已经掉了,露出下面新鲜的皮肤。颜色很鲜艳,像刚画上去的。
      这个图案会跟着他一辈子。就像那段记忆,那个人。
      但也许,就像师傅说的,他该往前走了。不是忘记,是带着这些继续走。
      他拿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搜索:抚顺→北京。日期:10月31日。硬座,98块钱。
      他看了很久,然后按下了购买。
      付款成功。
      10月31日,他将离开抚顺,离开这座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城市,离开所有和李□□有关的记忆之地。
      不是逃跑,是出发。
      不是忘记,是封存。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窗边。窗外,抚顺的夜晚一如既往地安静。远处有零星的灯光,像沉睡巨兽的眼睛。
      他想起第一次见李□□时,她问:“你真的敢来见我?”
      他回了地址。
      然后一切开始了。
      现在,四年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敢来见她,敢爱她,敢失去她,现在,他也敢离开。
      背上的彼岸花隐隐作痛,像在告别,又像在提醒。
      他关上窗,拉上窗帘。
      黑暗中,他躺在床上,背朝上。新鲜的纹身在黑暗中也像在发光,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开始,他不再去那些地方,不再抽烟喝酒到天亮,不再打电话问她的消息。
      他要准备离开了。
      去一个没有她的城市,开始一段没有她的生活。
      也许很难,也许还会疼很久。
      但至少,他在向前走了。
      窗外的风又大了。秋天要结束了,冬天要来了。
      而他要离开抚顺,去往一个更大的、更陌生的、更残酷的世界。
      背上的彼岸花,将是他唯一的行李。
      心里的那个洞,将是他永远的秘密。
      (第十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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