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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空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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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祈君镇时天光已然大亮,从高空看去,近处炊烟袅袅,远处居民各有所忙,不时有鸡鸭鸣叫传出,再祥和不过。
肖小小没有一丝怀疑一到地方就想要向下俯冲,谁知他刚向下飞了一段距离脚下飞剑骤然停滞,而能做到这个的,除了问尘不做他想。“前辈.......”
问尘止住了他想要说话的动作,俯身看着地上的,突地扯起了唇角,眸中光影明灭,不过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白岁安路上问了问尘一路他想起了什么,结果却是半句回应都无,此时一肚子的火,语气也不可避免的差了起来“快别叫了,一点脑子都不长的,都被屠了哪来这副安居乐业的景象。”言罢他试探的向下落去,直到村牌下他才停了步子,从他停的地方起祈君镇和外界好像分成了两个地界,此线以内,槐树枝叶茂密还有槐花串串荡在其间,村舍交接,有居民在其中穿行,隐隐有笑闹声传来,此线以外,槐树叶片落尽枝丫上还缀着晨间未化的积雪,天地萧索尽是空白。
更奇的是肖小小浮在空中这么大个人,村前人来人往竟没一个注意到他。
白岁安手掌随意掐了团鬼气向里丢去,这鬼气走的很快,不消片刻便落了地,瞧着没有异常,只有细细观察才能瞧见它在过一处时顿了一下,白岁安做完这些他抬头冲问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来。
问尘没把控制权还给肖小小,自己悠悠飞了下去,快要落地时,飞剑翻转,直接将肖小小摔在了地上。
肖小小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屁股一痛,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拿幽怨的眼神看向他。
白岁安对此不感意外,问尘在剑里时,肖小小踩了他一路,虽是迫不得已,但以他记仇的性格,这一下还是轻的了,他只挑了下眉,看向了问尘,“这有结界,凡间的结界我们不能动。”
问尘此时正踩在剑上,他一直望着远处的村庄,闭口不言。
白岁安也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忙想要向他飞去“怎么了?”还未等他动作,问尘冲他比了个暂停的动作。
他还想开口,却见问尘扫了他一眼,那眼无悲无喜,白岁安下意识顿住,紧接着满身毛又炸了开来“你干什么。”
问尘还是没理他,他下巴冲着肖小小点了点,丢下句剑借我一用,去阵眼等我,然后就踩着飞剑离去,留下一脸懵的肖小小和怒气未消的白岁安面面相觑。
肖小小摸了下鼻子,率先打破了尴尬“白哥,我们去找前辈吗?”
白岁安两厢怒火堆叠反而没了脾气“不用,我们先进去,去阵眼。”说着率先向镇里走去。
“好,那白哥,前辈去哪了?阵眼在哪啊?我师兄师姐他们不会有事吧?”肖小小执着于他的问题,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地面,以至于身前的人停下都没注意,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脚步刹住身子却向前扑去,穿过白岁安的身子,栽倒在地上,他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嘴上没停“白哥你干什么?”突然他拍衣角的手顿住,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下。
方才还鼎沸的人声、隐约的牲畜低吼,乃至细碎的鸟叫虫鸣,竟在他迈出的几步间被无形的力量抽剥得一干二净,耳中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猛地环顾四周,青石板路泛着湿冷的光蜿蜒向前,两旁屋舍门扉半敞,案上饭菜尚冒着氤氲热气,筷子兀自移动,饭粒渐少,执箸之人却杳无踪影。周遭尽是无主的死物,死寂得连自己的呼吸都格外突兀。
听觉被彻底剥夺后,嗅觉反倒愈发敏锐。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槐花香,馥郁得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肖小小下意识去寻白岁安,手指求救般想要攥住他的衣袖,又是毫不意外的落空,开口嗓音已然嘶哑“白哥,人都去哪了?我师兄他们在哪啊?这都没人”
白岁安眉头皱着,却没多少意外,他转身看向肖小小“害怕了?”
肖小小头点的恍若一个拨浪鼓,他斟酌着开口,“太安静了”
眼前青年听了他这话展颜一笑“那就喊出来吧,喊你师兄师姐的名字。”
肖小小又急忙摇头,“到一个地方不该老老实实的吗?况且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听了他这话白岁安唇边笑意愈发扩大,“怎么这时候长心眼了?”
“白哥,你别笑了,我害怕。”
白岁安眼见着他是真怕,不再逗他“抱歉,没忍住,叫吧,也进屋看看,放心,天黑之前你不会有事的。”见肖小小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他也不卖关子,“这里有阵法和其他东西,天黑了才会开始运转,白天没事的,但天黑前我们得去两个阵眼看看,不信我总得信你前辈吧?”
“两个?”
“是,你刚才在上面不看的吗?”
“看什么?”
“莽”白岁安嘴里骂着,却也给了他解释“这个镇子四面环山,外围是梯田,房屋太极图式向内延伸,阳极房屋所构,阴极大概是村民开凿的湖,阵眼也很明显,就是阴阳鱼眼处。现在明白了?能找到路吗?”
肖小小连剑都没学好更不要说是阵法,白岁安说完他照旧是一头雾水。
见他这般神情,白岁安便知道他没懂,他没有继续解释,只是简单教了他辨别的方法“看灵力,亏阴盈阳”
“知道了,还有白哥,我想四处找找。”
“这下不怕了?”这下换白岁安惊奇了。
肖小小挠了挠头,耳尖友泛出红来“怕,但总不能一切都靠你和前辈。”
白岁安没阻止,只让他半个时辰后去阳眼处找他。
阴眼处,一座高大的祭坛矗立,这祭坛基座有十人合抱大小,台面高出湖水丈余,中间生着一颗古槐树,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泡在湖里竟也能有几丈高,树上串串槐花绽放,散出近乎刺鼻的香,整个祭坛孑然独立于此,萧索中有青雾如缕缠绕,美得惊心又透着彻骨的寒凉。
单看这祭坛虽然诡异了些,却又找不出具体的疑点。
竟然湖上没有那便去湖下,白岁安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祈君镇的湖是难得的清澈,阳光透过湖底,照出槐树几乎遍布的根系,错综复杂,一直延伸到泥沙处,他拿出折扇,挑开表层的土壤,意外的一切正常,又挑了几处,却无一例外。意识到这么找没用,他干脆收了扇子,又向阳眼处飞去。
阳眼之上,是一座高大的神庙。神庙共两层,中央镂空处端坐着一尊玉色观音像;两侧环绕着环形连廊,廊间仅容成年人匍匐通过的狭窄过道,廊壁上密密麻麻嵌着大大小小的壁龛,龛内供奉着形态各异的玉雕娃娃——所有娃娃无论姿态如何,皆面朝观音,眼底深处隐隐透出近乎狂热的虔诚。
所有一切圣洁而诡谲。
肖小小到的时候,白岁安正盯着面带笑意的观音像眼睛一眨不眨,他想要开口叫人却怕打断他思考,还是白岁安看到他,自己先飘了下来。
“没找到人。”
白岁安毫不意外,他素白手指一抬指向观音像的脸“好看吗?”
肖小小下意识望去,这观音像与其他地方不同,柳眉细眸,嘴挂浅笑,指尖玉净瓶微微倾斜,柳条歪歪扭扭的斜过腰侧,不像写意倒像个写实的“这村里人手还挺巧,就是这观音像雕的是个人吧?”
“不仅是个人,还是个男人。”白岁安说着指了指观音的喉咙,那里赫然有着一个微微凸起的喉结,说着举起折扇轻敲观音发出一声清脆短促的声响,“还是骨头雕的”
听着前面一句话,肖小小心里还只有疑惑,他第二句话一出,肖小小直接蹦了出去,恨不得离那石像,哦不,骨像三丈远。“骗人的吧,哪来这么大骨头,而且白哥你怎么知道这是骨头做的?”
白岁安将折扇一展,桃花眼勾起,语速放缓,“当然没这么大骨头,但可以将一堆骨头都融了,化成灰,这不就好弄了?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自是因为我这扇子是人骨做的,若想有这种声响......”
“这骨像是人骨做的?”见他点头,肖小小好不容易打直的腿又弯了下去“那其他的?”
白岁安眉目含笑,嘴里的话却冰凉“同上”
“那我师兄师姐,那他们不是.......”几乎是瞬间,眼泪充满了肖小小的眼眶,甚至不需要准备“师兄师姐,你们死的好惨啊,你们死成这样,我连你们是哪个都不知道,师兄啊,师姐啊。”
白岁安看着以头抢地的人,突然就对肖小小的师门升起了浓重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宗门,能养出这样的人才。
“别哭了,这些人骨起码一年前的了,除非你师兄师姐,是一年前死的。”
“哦,”肖小小站起身,明明手里还在擦着眼泪鼻涕,嘴上却半点停“那我师兄他们人呢?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等你前辈”白岁安嫌弃的离他远了些“还有,把自己收拾好,忒寒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