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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定远侯年少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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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太子妃册封圣旨下,谢允洙兴冲冲跑来找温玉珩,话跟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小玉玉,小玉玉,你知道吗,太子妃竟然是我堂姐,这么重要的消息,家族中竟没有一人传信给我。”
小世子语气中有些埋怨,其实不是没有传信于他,只不过他这几日都奔波在娇春楼里。
谢允洙躺在温府后院亭中的石椅上,捏着葡萄珠往嘴里放,一边埋怨道:“气死我了,我这几日眼睛都要忙到脑袋后头了。那个娇春楼自从咱俩去了之后,就总有客人说吃了东西拉肚子,我爹非让我去看看,我都换了五个厨子,三批盘子,菜都换了两个农户,昨天情况有所好转,郁闷极了,小爷今天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温玉珩随意扔着鱼食儿道:“怎么这么巧?”
他一手扶头,靠在石栏上,面上透出懒洋洋的倦怠。一截胳膊探出,伸到水面上,金线红绳绕在莹白的手腕处抓人眼球。
谢允洙仍然往嘴里塞葡萄珠,一直到腮帮鼓鼓,只能眯着眼睛看人,这才停下来。趴起上半身,唔唔道:“我这样像不像池子里的鱼?”
温玉珩捏了捏他的鼻尖,无奈道:“像,快吐出来了,一会呛住了。”
谢允洙得了肯定的回答,笑意更深,嘴里动了几下,葡萄珠都咽下去,腮帮消下去,才露出来圆圆的眼睛。
谢允洙的眼睛又圆又大,黑漆漆的。而霍昀昭的眼睛偏细长,眼尾凌厉上翘,眼瞳黑棕。
这双眼睛经常在月色溶溶中蓄满一片让人沉溺的湖。
温玉珩出神地想。
谢允洙又躺回石凳,扯过来亭外的纱帘覆再面上。嘴巴嘟起,吹着帘子起起伏伏。
忽然,谢允洙摆手,把帘子拍回去,道:“小玉玉,大概后日我大伯和堂姐车队就到京外的沼城了,太子会在那里亲迎设宴,我爹让我也去,咱俩一同去呗,那沼城特别好玩,听说街上卖的有好多奇幻的江湖术士的东西。”
温玉珩把鱼食全部倒进池中,鱼儿聚在一起争抢。闻言叹息道:“允洙,我不适宜露面的。”
如谢允洙心中猜想一般,果然被拒绝了。
谢允洙不死心,黏黏糊糊撒娇道:“你陪我呗,来去都在轿撵里,我肯定好好拉着帘子,保准密不透风。而且,我不与大伯同路,一路上只有我自己孤孤零零,你陪我嘛。”
温玉珩看向亮晶晶的眼睛,没有说话。
终于是败在谢允洙期待的眼神中。
得到肯定,谢允洙心满意足躺回自己的位置,阳光暖融融照在人身上,过了一会儿,安静地睡着了。
温玉珩亲手从顺安手里取过薄毯,半盖住谢允洙身体。
太子妃谢遥之父谢钲确实如皇后所说,手握边外兵权,本是与靖国公霍正驻守范围不同,不过管辖范围近,所有常有摩擦,后二人因缘结识,不说关系密切,也算是相互扶持过。
亲迎太子妃之事,也是段君琢为收拢这位好岳父和边外将士所做的面子功夫。
是要叫他们看到,这位储君是重视边外之地的。
既然决定做了,就要做好。段君琢有意寻个伴儿一同前往沼城。
因着霍正跟谢钲所识,而靖国公的身份又不好出面。显而易见,段君琢与霍昀昭一同前去便是最好。面子给的足,又不生硬。
方段君琢传口信儿来时,霍昀昭还在书房练字。他最近几日对研习书法,颇有些着迷。
“邀我一同前去?”霍昀昭头都没抬,手中笔不停临摹。
被临摹的纸张,字迹娟秀工整,赏心悦目,唯一不足就是落笔太轻,总感觉字浮于纸上,而霍昀昭下手又偏重,两种不同风格,明明怎么临摹都琢磨不出功夫,却还这么执着。
而且对于这张只写了一半的字帖,看得出主人只是随性而至,却叫霍昀昭格外爱惜。
“太子迎他的太子妃,本候去做什么?”霍昀昭语气不耐开口,已有拒绝意思。
这……也没想到小侯爷不去啊……
殿内,传话的宫人面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都道太子殿下与这位表哥定远侯关系非常,如今看来……
两日后,太子一行车队准时前往沼城城郊的一处私庄。车队最前排是太子亲信,然后是太子辇,再是霍昀昭驾马跟在其后,再就是谢允洙的马车。
约莫到了辰时,车队停了。帷幔外听得几声宫人交谈和来往的脚步声。不过几息,立马就安静了。
“诶,怎么没动静了,到了吗?”谢允洙歪靠在温玉珩胳膊上,闭着眼睛喃喃道。
车外左右两排都有宫人随行,温玉珩不好开口说话,正想拉开一点车帷来看。
指尖刚抚上车帷,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帷幔传进来,温玉珩动作一顿,放下手。
“谢小世子,太子口谕,车前同迎太子妃。”
车内二人两相一望,是定远侯霍昀昭,伴着说话声,还有霍昀昭常骑的那匹马撂蹄子的声音。
温玉珩咬唇,想起昨夜在霍昀昭怀里,他也是这个声音问自己,要不要与他同去沼城玩几天。
温玉珩只是轻摇头。
现在,那人正站在帷幔外。
车内二人无言,霍昀昭耐心耗尽,“怎么?小世子,要本候请你下来吗?”
说着,霍昀昭大手一拉,帷幔已经扯开一角。
温玉珩一惊,连忙往后移。谢允洙面色一变,双手握住被拉开的那角,想要放下去。无奈,霍昀昭不卸力。二人之间隔着温玉珩就这般较量。
谢允洙急忙道:“这就来。这就来。”
霍昀昭眯起眼,觉出不对劲,想要拉开帷幔。身后突然响起宫人问安的声音,“太子殿下金安。”
“怎么了?”
段君琢见人许久不过来,亲自过来看。
霍昀昭终于松开手,撩袍下马。
“不知小世子在车里藏了什么好宝贝,也不让看,也不下车。”
好宝贝?
段君琢闻言勾唇一笑,踢了一下车轮,导致整只车轻轻一晃。
谢允洙听出话中的阴阳怪气,脸色慌乱一瞬,急忙比划着动作,示意温玉珩呆在这里,不得已只能下车。
谢允洙快速掀开帷幔,动作着急,没等内侍过来搀扶,就要往地上跳。
慌乱间抬头,正对上段君琢似笑非笑的脸,脚步一软,又恰好车身一晃,歪倒着要落在霍昀昭身上,身体本能让谢允洙伸手去抓霍昀昭肩膀,脚下马上失力,关键时刻,却见这位小侯爷侧身避开,眼见就要落在黄土地上。
“诶!太子哥哥!”
下意识脱口叫住霍昀昭身旁人,段君琢轻哼一声,长臂揽过失足人,想把他抱进怀里。已经晚了,谢允洙重心不稳,已经头栽下了,就这样,却被段君琢硬生生按住,揽在怀里翻了个个儿,安稳放在地上。
一落地,谢允洙先红着眼皱眉怒瞪霍昀昭,随即挂起讨好的笑冲段君琢:
“多谢太子哥哥。”
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段君琢眼中闪过笑意,抬起手指,为谢允洙整理刚才动作间翻飞的头发。
霍昀昭已经背对二人,深深看了眼拉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身后,太子亲信来报。
“殿下,太子妃车行再有小一刻就到了。”
段君琢微微颔首,亲手提溜着谢允洙离开。
霍昀昭跟在二人身后。
片刻后,温玉珩还保持着端坐在车内,顺安轻巧的拉开一角,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温玉珩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主儿,闷不闷,太子殿下跟小侯爷都去车撵前头了,要不下来透透气。”
温玉珩见外头一个人没有,扶着顺安胳膊下车。这才看见,车队前,段君琢身穿玄色鎏金蟒袍站在中间,左边霍昀昭还穿着昨天来见他那身苍青色锦袍,谢允洙站在太子后方,百无聊赖地踢石子。
突然,被段君琢拉到身前,嘴唇开合,像在说些什么。又挣开他的手,站回原来位置,转身间,看到车旁的温玉珩,笑嘻嘻的冲他眨眼。
随着内侍传报,谢征与谢遥一行已到眼前。
叩谢皇恩,他们在百尺外下车,徒步走过来,问太子,定远侯安。
谢遥跟在谢钲身后,脸上遮了一层罗帕,也能看出是个黛眉朗目的人儿。
段君琢依旧是那副对人常有的温润笑面,客套寒暄。
霍昀昭早见过谢钲,主动上前行礼。
谢征笑着回礼,“定远侯年少功成,佩服不已。”
这什么破规矩,一入京就得说场面话。
霍昀昭压下心中不耐,谦虚道:”不过运气尔尔,承蒙家父庇荫。”
听他提起霍正,谢钲脸上笑意更甚:“靖国公可安康?”
“谢伯挂念,一切无虞。”
谢钲不着痕迹打量霍昀昭,眼中有欣赏之意。原先,他是想与霍正结亲家的,他知道霍昀昭是霍正家中独子,谢遥又是自己的独女,本想是一桩佳偶天成的姻缘,结果没想到……
见三个人寒暄起来没完了,谢允洙撇嘴,他还想赶着时间跟温玉珩上街逛逛呢。
“大伯。”谢允洙从段君琢身后吐着舌头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