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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耗尽了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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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修炼场,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
静水学院的修炼场位于山腰一片平整出来的空地上,地面铺着坚硬的青灰色石板。四周竖着些训练用的木桩和标靶,边缘还有几排供人休息的石凳。此刻,场地被划分成几个区域,新生们正按照上午初步筛查的元素亲和方向,分组进行基础的体能与灵力协调训练。
杨青禾所在的“基础综合组”,人数最多,也最混杂。大多是像他一样亲和度在丙等、丁等,或者元素倾向不明显的学员。负责他们这块区域的,是一位姓赵的年轻□□,据说刚从星域护卫军的预备役转过来,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都站好了!”赵□□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我不管你们上午测出来是什么狗屁亲和度,在我这儿,先把身子骨练扎实了!灵力不会用,拳头总要会挥吧?现在,两人一组,练习基础格挡和步伐!听我口令——开始!”
杨青禾的对手是一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壮实少年,叫吴锐。上午测试时,这人的火系亲和度是“乙上”,但因为文化课成绩拖了后腿,也被暂时分到了基础组。此刻,吴锐正用毫不掩饰的、近乎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杨青禾,嘴角撇着,显然对这个“丙下偏弱”的对手很是不屑。
“预备——”赵□□喝道。
杨青禾深吸一口气,按照学院发放的《基础体术纲要》上的图示,摆出格挡架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臂曲肘护在身前。动作有些僵硬,但还算标准。
对面的吴锐则随意得多,只是松松垮垮地站着,双臂垂下,脸上挂着嘲弄的笑。
“格挡!”
口令刚落,吴锐猛地动了!他根本没用什么标准的直拳或冲拳,而是像一头蛮牛般直接撞了过来,右手握拳,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狠狠砸向杨青禾交叉护在胸前的双臂!
“砰!”
沉闷的撞击声。
杨青禾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震得他骨头生疼,脚下更是不稳,噔噔噔连退三四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臂又酸又麻,几乎抬不起来。
“啧。”吴锐收回拳头,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拍了下灰尘,“这就扛不住了?丙下就是丙下。”
周围有几道目光投过来,带着同情或看热闹的意味。杨青禾脸上一阵发烫,咬了咬牙,重新摆好架势。
“继续!”赵□□面无表情地喊道,目光扫过全场,并未在杨青禾这边多作停留。
接下来几分钟,对杨青禾来说近乎煎熬。吴锐显然没打算认真练习什么格挡对练,他只是仗着力气大、速度快,用各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攻击杨青禾的防御。直冲拳,侧踢,甚至有一次直接用肩膀撞过来。
杨青禾按照纲要上的动作,努力去挡,去卸力,去移动步伐。但理论和实战的差距,在此刻暴露无遗。他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格挡的位置总是不够精准,步伐移动也显得笨拙而滞涩。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手臂或身体的剧痛,以及吴锐毫不留情的嗤笑。
“左边!”
“太慢了!”
“手抬高!没吃饭吗?”
汗水很快浸透了杨青禾的训练服,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失,肌肉因为过度紧张和不断承受冲击而开始颤抖。
更糟糕的是,他脑子开始发懵。那些纲要上的图解和文字,在吴锐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碎成了一片片毫无意义的符号。他只剩下本能地抬手、侧身、后退,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徒劳地挥舞着爪子。
“停!”赵□□终于吹响了哨子。
杨青禾几乎是瞬间松下了紧绷的肌肉,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石板上,留下深色的斑点。双臂火辣辣地疼,胸口也阵阵发闷。
吴锐则一脸轻松地活动着肩膀,斜睨着杨青禾,压低声音道:“喂,我说,就你这水平,趁早申请转去文职班算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杨青禾低着头,没吭声,只是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休息一刻钟!然后进行耐力跑!”赵□□宣布。
杨青禾踉跄着走到场边的石凳旁,瘫坐下来。他解开训练服最上面的扣子,让凉风吹在汗湿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舒缓。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又看了看手臂上几处迅速泛起的青紫。
失败。
如此彻底,如此狼狈。
他甚至连一次有效的反击都没能做出来,从头到尾都在被动挨打、狼狈躲闪。吴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丙下就是丙下。”
难道……真的就像父亲说的,自己不是这块料?
“嘿,发什么呆呢?”
一个水囊递到了眼前。杨青禾抬头,看见苏晴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她已经结束了火系组的训练,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额头也有细汗,但眼神明亮,精神奕奕。
“谢……谢谢。”杨青禾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清凉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稍微驱散了些疲惫和燥郁。
“刚才看见了。”苏晴拿回水囊,自己也喝了一口,语气随意,“那姓吴的小子,仗着力气大瞎打,根本没按□□的来。你不用放心上。”
“……是我自己太差了。”杨青禾哑声道。
“差?”苏晴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才练了多久?体术这玩意儿,就是靠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谁不是从挨打开始的?我小时候跟我爹学打铁,第一年光抡锤子砸到自己脚,就不知道有多少次。”
她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杨青禾看到,那并不算细腻的手掌上,除了打铁留下的厚茧,确实还有几处淡淡的、不规则的疤痕。
“看见没?都是学费。”苏晴收回手,握成拳头,“第一次失败怕什么?怕的是失败一次就趴下再也不起来。”
杨青禾怔怔地看着她。苏晴的话和他父亲、甚至和黄安长老的都不一样。没有安慰他,没有告诉他“天赋所限”,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告诉他:失败是常态,爬起来才是关键。
“耐力跑要开始了。”沈沫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和成铭也走了过来。沈沫气息平稳,显然水系组的训练强度不大。成铭则有点喘,金系组的训练似乎侧重于精准控制和爆发,对体能要求也不低。
“怎么样,青禾?”成铭擦了把汗,“那姓吴的没把你怎么样吧?”
杨青禾摇摇头。
“那就好。那小子就是个莽夫,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来。”成铭拍拍他,“耐力跑跟紧我们,互相带带节奏,别一开始冲太猛。”
集合的哨声再次响起。
耐力跑的路线是绕着修炼场外围的山道跑十圈。山道崎岖不平,有些地方坡度还不小。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格斗、体力消耗大半的杨青禾来说,这无疑是另一重折磨。
开始的两圈,他还能勉强跟在队伍的中间。但从第三圈开始,肺部就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双腿像灌了铅,越来越沉。汗水模糊了视线,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超过。吴锐跑过他身边时,甚至还故意加重了脚步,扬起一片尘土。杨青禾咬紧牙关,拼命迈动双腿,但速度还是不可抑制地慢了下来。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苏晴。她不知何时放慢了速度,跑到了他外侧。
“别停!调整呼吸!跟着我的步子!”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并没有用力拽他,只是用手臂的力量给了他一个支撑点,同时调整了自己的步伐节奏,变得稳定而富有弹性。
杨青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节奏呼吸、迈步。沉重的双腿似乎找回了一点韵律,肺部的灼痛感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还有五圈!坚持住!”成铭的声音从前侧方传来,他也慢了下来,跑在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沈沫则跑在更前面一些,她似乎不擅长这种纯体力消耗,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步伐依然稳定,背影挺直。
接下来的几圈,杨青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机械地跟着苏晴的节奏,一步,又一步。汗水流进眼睛,刺痛;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肌肉的酸痛叫嚣着要罢工。但胳膊上那只手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力道,还有前后同伴的身影,像几根无形的线,拉扯着他,不让他倒下。
终于,最后一圈。
终点线就在前方。赵□□抱着手臂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杨青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线。然后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苏晴和成铭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行啊,跑完了!”成铭喘着气笑道。
杨青禾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他抬起头,看向修炼场。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训练结束的学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喧闹声渐渐平息。
第一次失败的感觉,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带着屈辱和无力。
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至少,他没有真的趴下。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他撑着苏晴和成铭的手臂,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站稳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