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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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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爸妈的故事没有陈仁家的这么跌宕起伏,毕竟陈仁不是真的耀祖,但我爸却是真的骗婚给。
他的表象确实很有欺骗性。我妈给我看过他当年的照片,他看起来帅气多金,有着相当典型的冷漠无情的薄唇。说白了长得跟个霸总似的,并且很典型。
而他的演技足够好,把一个“只对恋人深情”的男人演得活灵活现。
所以天真的、年轻的、浪漫的我的妈妈,就这样被他骗了。她那时才二十三岁。而臭猪那个时候已经三十一了。
“恋爱”的时候你侬我侬好像我妈就是他的全世界,等结了婚怀了孩子又是另一幅嘴脸。不等我妈把我生下来,他从我妈孕中期开始就频频夜不归宿,但据我所知他的工作可没这么多夜班好上。
这些事是我妈在我出柜以后说的,她还认真向我求教老登是一还是零。作为一个没吃过猪肉也没怎么见过猪跑的新晋小男同,我肯定地告诉她,此老登必然是零。她哈哈大笑,说以后一定要去养老院每天看护工扇他大嘴巴子。
我妈那几年的精力全放在她的研究和刚出生的我身上,分给他的注意少之又少,老登也无意戳穿,导致一直到我八岁,我妈才被迫发现了这个事实。
其实自从我妈确认怀孕以后,她们就没有再同房过。我妈以为怀孕期间不同房、产后三年内不同房、因为身材不再少女而不同房,这都是正常的。当然不可能,你看看醉心学术和残缺的性教育把人迫害成什么样了!
很大程度上来说,臭猪对我妈不是特别重要。在我人生中的前八年,我对臭猪老登爹仅存的认知是这个男的存不存在区别都不大。但当他在酒店找了三个鸭被扫黄的民警一锅端需要人接出来的时候,我妈被叫过去了。
我还记得那天早晨,我起床时一如既往睡眼惺忪恨不得让被子怪兽再把我吃一回,但我还是发现我妈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又熬夜熬穿了。
我习惯性地抱怨:“妈妈你自己说熬夜对身体不好的……”
“偶尔熬一下有助于拓展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妈的神情如梦方醒:“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个广博的群体,我居然才知道……”
当时这两句话给我印象很深,我时不时把它当做熬夜的借口(?)。知道内情之前,它加深了我对我妈科学家身份的崇敬感,但后来我妈跟我聊起老登爹的事儿,我才知道原来此人那天靠着专业的搜索能力查了半个晚上的同性恋资料,又看了半个晚上的劲爆男同皇雯。
于是十六岁的丁晓海,在破釜沉舟地出柜以后,虽然得到了妈妈对自己男同身份的理解,但也成功对科学家这一职业幻灭了。
骗你的,没那么晚。诚然,我妈对待工作确实严肃认真开不得一点玩笑,但在玩弄自己的傻儿子上实在是乐此不疲。
举例来说,丁且行女士在芳龄五岁的儿子问自己的职业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画画的,是个大画家。年幼的丁晓海深信不疑,并跟在妈妈屁股后面两个小时求妈妈给自己画个画。
丁且行女士没有露怯,摆出一副我们世外高人从不轻易出山的架势,相当高不可攀。
但是丁晓海致力于当一个不轻言放弃的男人!我妈吃完饭接了个工作电话,我寻思太好了,天赐良机!遂偷偷摸进厨房,试图接过洗碗的重担以表忠心,却把家里唯一一个陶瓷盆给碎了。
我妈闻讯赶来,把我从一地碎瓷片中拎起来放到安全的地方,顺便发出嘲笑:“你那小胳膊小腿还想拿动那么大一个碗?再练几年再说吧!”
我不否认我妈的嘲笑是我后来健身的根本原因。而当时,把家里唯一一个所以可能很重要的盆打碎,还被崇拜的妈妈嘲笑弱小,丁晓海小朋友不出意外地哇哇大哭起来。
“哎哟,哭什么?”视野一片朦胧,我只感觉又被人抱了起来,并且有一个温热的掌心利索地帮我擦着眼泪,“我还没说完呢。正因为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小朋友,所以想要承担家务的决心和拿起那么重的碗的魄力非常难能可贵。伟大的丁且行决定给你画画!来,说谢谢妈妈。”
伟大的丁且行女士显然忽略了我那会儿连幼儿园都没上完这一点。一段话三个没听过的词。救救孩子!
好在我语感还可以,倒也不影响理解。于是我杵在一边打着哭嗝说谢谢妈妈对不起妈妈,看着我妈打扫新鲜战场,并于十分钟内得到小孩打碎碗哇哇大哭人物简笔画一张。
我妈说这是大师随笔,是不可多得之物。虽然文盲晓海不知道为什么布可以多得大师随笔,但小文盲知道大师之作要好好保存,于是好好地用白乳胶和纸巾(感谢尼尔叔叔的绝妙点子)做了一个画框,摆在我自己书桌上。
后来我上了小学,有节美术课,老师正普通地介绍绘画艺术家,有个显眼包莫名其妙来了句:“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爸画得比他好多了。”
这哥的爹的确是知名画家没错,但是老师在讲的是莫奈。老师显然也挺无奈,只说你爸和莫奈不是一个派别的画家,没有办法进行比较。
派别!有意思。于是我回家就缠着我妈问她是什么派别的画家,能不能看看她的作品。
我妈叹了口气,深沉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啊……?”
“其实我不是画家,我是科学家。”丁且行女士说,“Scienctist,懂不懂?”
我懂,前一天晚上我还请她帮我听写这个单词呢。但是我对我妈瞒着我这件事大为惊讶:“为什么要瞒着我呀,我不可以知道吗?”
“……但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我妈强硬地说,“毕竟我确实每天都要画画。”
“哦……好噢!”好骗的傻儿子立刻笑得灿烂:“妈妈好厉害啊!”
又过了几年,我的英语词汇量再次拓展,她又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其实她是Chip Engineer,芯片工程师。再过了几年,我才终于搞明白她是做集成电路版图设计的。这时候她又知道不能超纲了。
不过丁且行女士确实很厉害就是。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臭猪的基因太差才导致我脑子没她那么好。臭猪老登爹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