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血契烙印》碎巫

4、队友情谊

　　（机舱内气压骤降）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像钝刀刮着耳膜。陆逍把战术平板砸进我怀里时，屏幕裂纹正好截断那张变异体照片——类人形态，脊柱凸出骨刺，但胸口嵌着半枚烧融的夏家鸢尾花徽章。

　　“三小时前出现的，速度评级SS。”陆逍咬着能量棒，暗影在指间缠成焦躁的螺旋，“林渊带队做常规土壤采样，失联前最后传回的数据...”他顿了顿，看向舱尾蜷坐的夏天。

　　（数据是混沌魔法残留波动。92.7%匹配度。）

　　夏天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蓝色狼尾发被舷窗灌进的风吹乱。他右腿的腿环扣不知何时松了，金属搭扣一下下敲着座椅支架。嗒。嗒。嗒。

　　我接过平板，墨冰顺着裂纹冻结了继续蔓延的屏幕：“坐标。”

　　“旧夏家地下研究所，第三入口。”陆逍声音压低，“北辰，那地方十年前就被列为...”

　　“我知道。”截断话头时，我视线锁在夏天猛然抬起的脸上。他瞳孔里映出我冰封的表情，还有舷窗外急速倒退的、被藤蔓吞噬的夏家庄园轮廓。

　　（前世我们在这里找到他时，他正跪在父母骸骨前，混沌魔法暴走成了黑洞。那之后他左耳失了三天聪，因为爆炸震破了鼓膜。）

　　直升机开始降高度。强气流让机身剧烈颠簸，夏天突然起身抓住舱顶扶手，指节白得泛青：“我也去。”

　　“你留在接应点。”我没看他，检查弹匣时冰晶在子弹头凝成倒刺。

　　“那是我的...”他嗓子哑了，“我家的...”

　　（“家”字碎在喉咙里。真可怜。）

　　陆逍想插话，被我抬手制止。机舱红灯开始旋转，降落警告尖锐鸣响。我起身走到夏天面前，作战靴尖几乎抵住他的鞋尖。

　　“夏家研究所地下七层，有混沌魔法抑制场。”我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清楚，满意地看他睫毛剧烈颤动，“你现在的异能进去，三分钟就会反噬到内脏出血。猜我怎么知道的？”

　　（他呼吸停了。那双总盛着笑意的黑曜石眼睛，此刻裂开细密的恐惧。）

　　舱门在液压声中打开，腐坏的气息涌进来。下方废墟里，变异的荧光苔藓正沿着夏家祖宅的断壁攀爬，像给墓碑缠上绿莹莹的裹尸布。

　　陆逍率先索降，暗影在空中铺成缓冲垫。我扣好速降扣时，夏天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滚烫，带着训练后的薄茧和未愈的伤口。

　　“带我去。”他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旋翼噪音几乎要吞没字句，“我有权知道...他们怎么死的。”

　　（“他们”。指的不只是父母。夏家七十三口人，连管家养的狗都变异了。）

　　速降绳在手套里勒出深痕。我反手扣住他后颈，迫使他对上我的眼睛。墨冰异能顺着手臂爬过去，在他皮肤表面结出警告性的霜纹。

　　“跟着我。”我扯着他跃出舱门，失重感中听见他压进喉咙的惊呼，“敢乱跑，我就用冰把你钉在直升机起落架上。”

　　（后半句没说出来——然后亲自去把地下七层的东西碾成渣。）

　　着陆时溅起的泥浆沾污了他裤腿。陆逍已经潜行到研究所塌陷的入口处，暗影匕首挑开一丛食人花。林渊的植物标记在石门左侧闪着微光——三短一长，危险，但活着。

　　“入口被从内部加固了。”陆逍摸了摸石门上熔化的金属封层，“林渊的藤蔓从缝隙里钻出来过，带了血。”

　　夏天突然僵住。他盯着石门上那道鸢尾花浮雕，右手无意识地按在自己胸口相同位置。混沌魔法不受控地溢出来，金光吞没了附近几株变异苔藓。

　　（和当年一样。血脉共鸣。）

　　“退后。”我把夏天拽到身后，墨冰顺着石门裂缝灌进去。冰层碎裂的咔嚓声里，传来地下深处非人的哀嚎。

　　门开了。

　　黑暗涌出来，裹着福尔马林和腐烂血肉的混合气味。应急灯自动亮起，照亮向下延伸的、沾满黏液的金屬阶梯。墙壁上布满抓痕，有些细瘦像孩童的手。

　　夏天开始发抖。我松开他，转而用墨冰凝成一条细链，悄无声息地扣在他右脚踝上——另一头系在我腰后。

　　（跑不掉的。这次你得看着我清理你的噩梦。）

　　陆逍打头阵，暗影吞噬了前方转角的光。我按下通讯器：“生命信号？”

　　“地下三层，四个。”陆逍的回复夹杂电流杂音，“其中一个...在哭。”

　　（林渊的异能波动。虚弱但稳定。）

　　下到第二层时，夏天踢到了东西。那是个锈蚀的铭牌，借着荧光能看到“夏明渊”三个字——他叔叔的名字。他弯腰去捡，我猛地扯动冰链。

　　“别碰。”墨冰抢先裹住铭牌，瞬间冻结了表面蠕动的黑色菌丝，“这些东西靠记忆寄生。”

　　他缩回手，呼吸乱得不成节奏。转过第三个拐角时，我们看见了第一具尸体。

　　不，不算尸体。那是个半融合在墙壁里的研究员，腰部以下已经石化，但上半身还在缓慢眨眼。他胸口嵌着研究所门禁卡，照片下面印着：夏家混沌魔法研究部，首席顾问。

　　夏天喉咙里挤出气音。我捂住他眼睛，墨冰顺着墙壁蔓延，冻住了那东西还在开合的声带。

　　“别看。”我嘴唇贴着他冰凉的耳廓，声音压进他骨骼里，“你父亲没让他参与核心项目。这人是自愿当实验体的。”

　　（谎话。但能让他站稳。）

　　前方传来打斗声。陆逍的暗影炸开紫黑色光芒，林渊的藤蔓裹着血从某扇爆裂的门后涌出来。我推着夏天冲过走廊，看见林渊正用最后的力量绞杀一只——

　　婴儿。

　　变异婴儿蜷缩在培养舱碎片里，脊背骨刺扎穿了林渊的小腿。它额头上睁开第三只眼，瞳孔是夏家鸢尾花的形状。

　　夏天尖叫起来。不是恐惧，是某种更破碎的、认出同类的哀鸣。混沌魔法像决堤的洪流炸开，金光吞没了整个走廊。

　　（来了。血脉召唤。）

　　那只变异婴儿朝他伸出手，腐烂的嘴唇蠕动：“哥...哥...”

　　冰链在我掌心绷紧。我抢在夏天扑过去之前，用墨冰凝成的长刀贯穿了婴儿的额头。脑浆和黑色血液溅上他脸颊时，他瞳孔缩成了两个黑洞。

　　“它叫我...”他机械地重复，混沌魔法开始反向侵蚀他自己手腕。

　　我掰过他下巴，强迫他看我。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错间全是血腥味：“听着，夏家最后活着的只有你。地下七层那些东西，早不是你亲人了。”

　　陆逍拖着受伤的林渊退过来。林渊脸色惨白，但还清醒：“北辰...下面还有更多...它们在吸收混沌魔法...养蛊...”

　　震动从脚底传来。下方传来层层叠叠的、用夏家古语呼喊的声音：“继承人...回来...”

　　夏天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他低头看我扣在他脚踝的冰链，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所以你才锁着我。”

　　（对。锁着，藏着，恨不得吞进肋骨里。）

　　我扯动冰链把他拽到身边，刀尖抵住他心口。墨冰顺着他皮肤爬上去，在锁骨处凝成鸢尾花的形状——和门上浮雕一模一样。

　　“想下去送死，先过我这一关。”我咬破自己舌尖，血混着异能抹在他嘴唇上。古老的血契咒文在空气里显形，这是墨家传承里最霸道的束缚术。“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

　　他瞳孔震动，混沌魔法与我的墨冰在血咒中疯狂撕扯。走廊深处传来崩塌声，更多变异体潮水般涌来。

　　陆逍骂了句脏话，暗影筑起屏障：“北辰！带他走！我和林渊断后！”

　　（又是这样。总有人要断后。）

　　我把夏天扛上肩膀时，他挣扎得像离水的鱼。冰链收缩勒进他脚踝皮肤，血顺着我作战裤往下淌。回头最后看一眼——林渊朝我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藤蔓缠上自己脖颈。

　　（又是这样。总有人回不来。）

　　冲上地面的瞬间，阳光刺得人流泪。直升机在百米外悬停，绳梯摇晃着垂下。夏天突然不动了，他趴在我肩头，看着研究所入口塌陷成深坑。

　　烟尘吞没了陆逍最后一道暗影闪光。

　　绳梯上升到一半时，他凑近我染血的耳朵，声音轻得像叹息：“墨北辰，你其实记得一切，对吧？”

　　（螺旋桨的气流卷走他的问句。但我收紧了扣在他腰上的手臂。）

　　直升机转向时，我看见深坑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朝着天空抓挠。最中央那只手上，戴着和林渊同款的、刻着青云基地徽章的婚戒。

　　（林渊的婚戒。陆逍偷偷改尺寸改了三个月才送出去。）

　　夏天在我怀里剧烈地抖起来。这次我没阻止他哭。

　　“只要他们还有救，就不能丢下他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