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终成陌路》》莲遇

10、 第九章 风雪亡途·悬赏缉凶

　　盛京城外的风，像是裹着碎玻璃碴子，刮在脸上生疼。

　　阿锦混在流民队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她身上那件偷来的粗布棉袄，不仅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汗臭味，还单薄得像纸一样，根本挡不住关外刺骨的寒气。

　　她低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特意抹的锅底灰被冷风一吹，结成了硬块，紧绷绷地扯着皮肤。

　　安全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就在队伍经过城门口那个破茶棚时，阿锦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不对劲。

　　虽然城门大开，守城士兵也没有盘查，但那股死寂的气氛，比刀枪剑戟更让人窒息。

　　阿锦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动作，飞快地瞥了一眼茶棚。

　　那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倒流。

　　茶棚前，不知何时多了十几条大汉。他们穿着普通的皮袄，看着像是走镖的或者猎户，但那一身彪悍的杀气却怎么也掩不住。为首的那人，手里正举着一张黄纸，在寒风中展开。

　　那是她的画像。

　　“……王爷有令！”那人的嗓门极大，穿透风雪，清晰地传进每一个路过的人耳中，“只要能提供那个女人的线索，赏黄金十两！谁能把她给本王截下来送回去，这一百两黄金，连同那匹御赐的汗血宝马，都是他的！”

　　“哗——”

　　周围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阿锦甚至能听到旁边一个流民吞口水的声音，那声音在她听来格外刺耳。

　　“一百两黄金？我的老天爷，那得多少银子啊……”
　　“快看看画像！长什么样？值这么多钱？”
　　“听说是豫亲王府跑出来的，好像是个汉人医女……”

　　阿锦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死死地低着头，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抓了一把雪，胡乱地往脸上涂抹，试图把那张脸抹得更脏一些。

　　她不敢看茶棚的方向，但能感觉到那几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正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不能跟流民走了。

　　阿锦的脑子转得飞快。这些流民都是去关内讨生活的，脚步慢，目标大。在重赏面前，人性经不起考验。只要有人发现她不对劲，为了那一百两黄金，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撕碎。

　　必须分开走。

　　趁着前面人群因为争抢看画像而造成的混乱，阿锦像一条泥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队伍。她没有往大路走，而是转身一头扎进了路边那片白茫茫的林子。

　　刚进林子，一股更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脚下的积雪更深了，每走一步，靴子都会陷进去，拔出来时带着刺骨的湿冷。寒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声。

　　阿锦不敢停，她拼命地往林子深处跑，直到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疼，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她靠在一棵老松树下，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她面前凝结成霜。

　　这时，她才感觉到手心里攥着的那个东西——是多铎给她的那颗“解药”。

　　阿锦摊开手掌，那颗黑色的药丸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想起在王府时，多铎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掌控欲的眼睛。他以为给她一颗药，就能让她乖乖听话；他以为用钱就能买回她的命。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阿锦手腕一翻，那颗药丸划出一道弧线，掉进了厚厚的雪堆里，瞬间没了踪影。

　　她不要他的施舍，也不要他虚情假意的“爱”。

　　她要的，是这片天地间，彻骨的自由。

　　阿锦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很快就化成了冰水。

　　路还很长，风雪很大。

　　身后是想要把她抓回去的猎人，前方是未知的凶险。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紧了紧身上那件破棉袄，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次，她走得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