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草坪上的秋千

4、白色

　　活动室在二楼，挺大一个房间，墙刷得雪白，贴着几张色彩艳俗的风景画。十几个人围坐成一圈，有的低着头，有的眼神发直，有的一直在抖腿。
　　活动室在二楼，挺大一个房间，墙刷得雪白，贴着几张色彩艳俗的风景画。十几个人围坐成一圈，有的低着头，有的眼神发直，有的一直在抖腿。
　　带领活动的是陈老师，声音温和得有点刻意。“今天大家选一种颜色，说说自己现在的心情。”

　　一个总搓手的大叔选了灰色，说“跟这破天儿一样”。一个爱哼歌的姑娘选了粉色，说“心里得劲儿”。轮到赵蓓，她几乎没想：

　　“深蓝。”

　　“能说说为什么吗，赵蓓？”陈老师笑着问。

　　赵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没有为什么。”

　　陈老师点点头，没多问，目光移到林雅身上。

　　林雅觉得喉咙发紧，手指掐进手心。她不想说，她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越小越好。

　　“林雅是第一次来，”陈老师的声音放软了些，“不说也没关系，选个颜色就好。”

　　林雅低着头，盯着自己病号服的衣角。蓝色……赵蓓选了深蓝。她呢？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惨白的餐厅灯光，深色的木头桌子，姐姐指甲上那点恶心的粉，胳膊上缝起来的疤，还有……。

　　“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白色？”陈老师重复了一遍。

　　“嗯。”林雅鼓起勇气，抬了点头，但眼睛还是盯着地板，“很空，很干净，但很晃眼，什么都看不见”
　　说完后，她立刻把头埋得更低
　　陈老师沉默了几秒。“谢谢，林雅。白色……可以是一切，也可以什么都不是。重要的是，你感觉到了。”

　　林雅没有听懂，所以没吭声，只是点了下头。

　　活动后面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她还在想自己刚才那句话——空，晃眼。那不就是她以前的日子么？看着挺像样，亮堂堂的，实际刺得人睁不开眼，空茫茫的。

　　结束的时候，陈老师说可以自由活动。林雅起身想去窗边，赵蓓跟了过来。

　　赵蓓靠在窗台上，歪头看她

　　林雅也看向她。
　　两人一时之间无言
　　“对了，”赵蓓忽然想起什么，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个东西扔给她，“给你。”

　　林雅接住——是颗巧克力，银色锡纸包着，小小圆圆的一颗。

　　“昨天买的。”赵蓓眨眨眼

　　林雅看着手心那颗巧克力，锡纸还有点赵蓓的体温。

　　“……谢谢。”

　　“客气。”赵蓓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响了两声，“我得回去躺会儿了。下午没事的话，陪我？”
　　林雅点头：“好。”
　　赵蓓摆摆手，走了，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林雅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那头，然后低头看手里的巧克力。她慢慢剥开锡纸，棕黑色的球滚出来，她放进嘴里。

　　甜味炸开，有点腻，然后泛起苦，最后剩一点点说不清的滋味。

　　她含着巧克力，走到窗边，额头贴上冰凉的玻璃。窗外，一只麻雀扑棱着飞过，很快不见了。

　　手心里的锡纸被她捏成一团，边缘有点锋利，硌着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