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久久》马卫国

6、抓住她的胃

　　看到林洁提着一大袋子零食回来，张芳兰立马开始阴阳怪气。

　　“钱还没挣到呢，自己先花出去不少，进传销了吗？”

　　林洁放下袋子，揉了揉手臂：“这是必要的投资，谢谢您多余的关心。”

　　李锦华不放心：“你平时也不太买零食啊，这是怎么了？”

　　林洁歪嘴笑：“这是我通往胜利的养料啊。”

　　她手都没洗就跑到厨房把饭端出来：“俗话说，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俗话还说，烈女怕缠郎。”

　　“俗话也说过，饭前要洗手。”李锦华拉着她去了浴室。

　　晚上睡觉，林洁怎么也睡不着。

　　宋清河鼻子上的那颗痣在她的心里不停挠着痒痒，搞得她像被不断翻面的铁板烧，左扭右扭停不下来，三点才睡着。

　　导致的恶果就是，宋万成要求早上十点到，林洁十一点才到。

　　林洁拎着袋子探头往里看。

　　焦沐阳和刘一诺依旧翘着二郎腿打游戏。

　　见她来，刘一诺抬起头，伸手就拿林洁袋子里的薯片：“哎呦，小洁子这么好，还给大家开胃啊，刚好我没吃早点，饿了。”

　　林洁抱起塑料袋，做作至极：“这是给我们清河宝贝的。”

　　刘一诺一副反胃的样子。

　　林洁又踮起脚去了那扇门。

　　她贴在门上：“清河宝贝，你起来了吗？在看书吗？今天我们要不要继续深入探讨一下物理的奥妙？”

　　“或者你要吃点好吃的吗，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你看看你一天就吃那么点，我都心疼你营养不良。”

　　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

　　林洁捏着薯片晃了晃：“哦，上厕所呀，上厕所是好事情啊！今天排便顺畅吗？”

　　大概是被林洁烦得不行了，宋清河冷着脸拉开门：“滚。”

　　又是一个字，完美发挥。

　　林洁双手捧起塑料袋，跟上贡似的：“在厕所吃不饱吧？刚好吃点零食开开胃，不行了你让我进去，我喂你。”

　　说完作势要进去。

　　宋清河一把把她推出去，熟悉的冷风再一次甩到了林洁的脸上。

　　厨房里的保姆在做午饭，林洁凑到旁边：“阿姨，等会还让我端呗？”

　　保姆犹豫了：“昨天就没吃下午饭，早上就吃了点水果，等会你送过去又不吃了怎么办？”

　　“你放心，今天保准让她吃下去。”

　　今天这顿饭跟昨天下午的大差不差，主食换成了一个馒头，旁边是一小盘炒白菜、虾仁，还有一碗粥。

　　林洁拆开旺旺小馒头，在馒头旁边围了一圈，又拆开薯片，把它盖在米饭上。

　　看着林洁端着这盘乱七八糟的东西，保姆哭笑不得。

　　她站在门边：“清河，吃午饭啦。”

　　这次开门的时间比昨天更漫长，过了快五分钟，门才开了条缝。

　　林洁从侧面窜出来，左手拉住宋清河右手：“饿坏了吧，我们清河本来就这么瘦，芝麻开门，让我伺候您用膳。”

　　一个猝不及防，林洁半个身子就进去了。

　　“林洁，给我滚出去。”宋清河咬牙切齿。

　　七个字！

　　林洁故作娇羞：“你知道我叫林洁？你心里是在意我的，对吗？”

　　“快点。”她端起盘子就要往里钻，“你看看今天吃的有多好？旺仔大馒头和小馒头拼盘，还有这个什么，什么来着？”

　　她想了半天都没给另一个想好名字。

　　宋清河没了表情，不过好歹接了盘子。

　　林洁把脑袋搁在宋清河手臂上：“别挡着门，让我进去呗？”

　　宋清河趁其不备关上门，林洁扑了个空。

　　“我去，我听到佛爷说话了，我还以为我幻听了。”焦沐阳这次真是有点敬佩了。

　　过了一会儿，林洁去收盘子，发现馒头饭菜都吃光了，只有旺仔小馒头还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薯片被挑出来整整齐齐堆在一旁。

　　多少有点受伤了。

　　焦沐阳揶揄道：“还不如给我们吃呢，暴殄天物。”

　　“滚滚滚！”

　　下午，林洁把凳子搬到宋清河门口，拆开零食，嘎嘣就开始吃了。

　　“哎呀，这么好吃的妙脆角，我一个人吃真是可惜了，宋清河，上午没吃饱吧，不吃白不吃，你吃一点呗！”

　　宋清河没搭理。

　　林洁恨不得把自己嵌到门里面，听着动静。

　　既然宋清河不喜欢噪音，那就让她听个痛快。

　　林洁把自己的嘴对着门缝，咬了一口旺仔小馒头，故意发出吧唧嘴的声音。

　　只能隐约听到翻书的声音。

　　这家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等着吧，我烦都要烦死你！

　　接下来连着一周，林洁开始了全方面无死角的骚扰:

　　一三五，她对着门想唱就唱，从中文唱到日语再唱到印度语；二四六，她舞动奇迹，从街舞跳到芭蕾再跳到恰恰舞。

　　宋清河这边更像是杠上了，就算林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也死活不给反应。

　　好几次林洁强行凑过去，宋清河都选择直接无视，林洁不敢来硬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宋清河关了门。

　　结果就是，来了快两周了，除了前两天宋清河还蹦了那么几个字，后面再无进展。

　　更别说林洁言之凿凿要让她开口说话，现在想想，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反倒是林洁自己，感觉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道阻且长啊！

　　焦沐阳把林洁买来地锅巴含在嘴里，慢慢抿着：“林洁同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刘一诺捏了块饼干：“就是的，施主，快点回头吧，你看看你从早嚎到晚，有用吗？”

　　就连平日沉默寡言的保姆阿姨，也跟着吃了口小零食：“别灰心，在你来之前，清河跟谁一个字都不说，你好歹还让她开口了。”

　　是嘛，好歹还被骂了两句，林洁疲惫的靠在沙发上。

　　微信传来消息声，林洁看了手机以后“嗖”得一下站起来，麻利地穿着外套。

　　“我这几天有急事，请几天假，先走了。”

　　“怎么了？你终于还是要叛逃了吗？”

　　林洁头也不回的换鞋:“不是，我婶婶要生了。”

　　说完就没影了。

　　屋子里的热气瞬间褪去了。只剩下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没人注意到，一个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

　　林洁赶到医院的时候李锦华正疼着呢，靠在病床上直喘气，她过去握住李锦华的手。

　　林建军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会儿手机看会儿李锦华，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林洁冲过去一把抢过手机。

　　手机上，林建军在玩欢乐斗地主，他选了地主，刚放了一个飞机。

　　林洁气笑了，把林建军的手机丢到他怀里:“你继续。”

　　她过去继续握住李锦华的手:“什么感觉？”

　　李锦华蹙眉:“绞痛，一阵一阵的。”

　　林洁拿了湿纸巾给李锦华擦了擦汗，弯腰给她扎好头发:“奶奶呢？”

　　李锦华别过脸，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出去，出去干嘛？”

　　林洁下意识看向林建军，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把手机放在腿上，心虚地搓着手。

　　“没事，有我呢。”她瞪了一眼林建军，把火咽了下去，“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李锦华听到这话，靠在林洁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林洁不好问，只能轻轻搂着她。

　　没一会儿，林洁就在楼道里看到张芳兰的背影。

　　她在跟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拉扯，弹性很好的外套被拉得老长。

　　张芳兰嘴巴上下摆动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在骂人。林洁赶紧冲过去，眼前的两人已经问候到了老老老爷那一代了。

　　“什么情况？”林洁立马挡在张芳兰面前，皱着眉看着女人，“你再拉一个试试！”

　　女人努了努嘴，下一秒竟然干嚎起来。

　　“你问问你家里的男人做了什么，老娘问心无愧，老太太说打就打，把我当什么了？”

　　林洁让张芳兰先去产房，然后拉住女人的袖子：“这里是医院，你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这么放肆！”

　　女人点了点头，一边嚎，一边规规矩矩跟着林洁去了医院外。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女人抹了抹眼泪，理直气壮：“我本本分分做生意，收多少钱干多少事，我怎么知道你家还有个孕妇，这管我什么事？是你家那个男人找上门的。”

　　林洁瞬间明白了。

　　归根到底，是林建军又不老实了，这也是为什么李锦华预产期没到就生了。

　　女人用能戳死人的镶钻美甲指着林洁：“老太太拉着我就来医院谴责我，准备让他跟我对峙，我欠你们的？”

　　林洁握住女人的手指：“男的我以后收拾，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少在这里装。”

　　女人就那么一脸憋屈地看着林洁，又低下头不知打什么鬼算盘，接着猛地上前扬手给了林洁一巴掌。

　　巴掌力道不大，但是鲜艳的美甲极具攻击性，林洁的脸瞬间被斜着刮出了一条红痕。

　　林洁迅速拽住女人的头发：“好啊你！”

　　女人踉跄了两步，扭动着头发：“我被老太太平白无故打了，我得从你这里打回去！”

　　林洁冷笑一声，抓住女人的头顶，把它当成果粒橙晃了好几下。

　　“在这里等着我呢，跟我搞收支平衡这一套呢？我不想跟你掰扯太久，但是你惹到我了。”

　　趁着女人一口气还没上来，林洁上去就给了她肚子一拳，女人失了力气，软溜溜半跪在地上哼哼唧唧。

　　林洁松开她没打算继续掰扯，转身离开。

　　突然脑袋一阵钝痛，石头从林洁耳边飞了过去。

　　瞬间，血就流出来了。

　　先是一阵耳鸣声，随后火辣辣的刺痛感袭来，林洁险些晕过去。

　　身后的女人说话都不利索了，后退了好几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吓吓你，你怎么不躲啊？”

　　估计也没想到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她脱了高跟鞋拔腿就跑:“扯平了！”

　　算你走运。

　　林洁骂了两句脏话，没再追上去，去急诊科包扎了一下，就回待产室了。

　　看到林洁绑着绷带，张芳兰赶紧过来查看。

　　林洁撇撇嘴：“那女的打的，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

　　“要管管好你的好儿子吧！别管我！”林洁不耐烦了，坐在李锦华旁边握住她的手，“打无痛吧。”

　　李锦华疼得说不出话，缓过劲了才睁开眼，直勾勾瞅着林洁，然后点了点头。

　　张芳兰声音高了八度：“你不骂那贱女人你骂你叔？”

　　护士过来：“这里是产房，请不要吵闹！”

　　张芳兰这才闭了嘴。

　　林洁拍了拍李锦华的肩膀，起身站在林建军前方，林建军垂着头，手扒拉着裤面。

　　她平视着林建军背后的白墙：“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接着，林洁又去跟医生说打无痛这件事。

　　林建军问张芳兰：“无痛是什么？打这个干嘛？无痛多少钱啊？贵不贵，贵的话别打了。”

　　林洁突然感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只有双手不断发抖∶“我还有钱，我出。”

　　林建军可算闭了嘴。

　　折腾了整整七八个小时，李锦华才被推进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