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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战况愈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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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一直这样坐着了?啥也没干?”李锦华端着一碗小米粥,小米粥很烫,她不时地嗦一口,喝得脸红扑扑的。
“回答正确。”林洁抱着小家伙轻轻晃来晃去。
怀里的小人已经起好了名字,叫林怀静,是林洁和李锦华早就商量好的名字。可惜这小子一点都不安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能哭二十三个小时,剩下的一个小时,基本都攥着小拳头蓄势待发,林洁头上的绷带都差点被他扯下来。
“你猜她说什么?”
提到这,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如同海浪再一次翻涌而来。
“你明天不用来了。”
林洁笑嘻嘻:“怎么,刚爱上就腻了?”
宋清河头也不回地看着书,房间里只有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你可以不用一直这样的。”
“哪样?我怎么了?”
“这样子笑。”她转头看向林洁又说了一遍,“一直这样,很累。”
林洁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听得出来,这只是对方单纯不夹杂恶意的肺腑之言,但前所未有的窘迫依旧压了过来,她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丢在了大街上。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没有对话,林洁就只是安静的坐着,等着下班。很奇特的是,越到后面,她越不感到焦灼,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宋清河说完话,就再也没有回过头,她继续看着书,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林洁离开的时候,她才说:“你明天别来。”
林洁没看她,背起包就走:“我偏要。”
没等宋清河说话,她就走了。
当然,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李锦华,只说,宋清河叫她不要来了。
果不其然,她又没睡好。
第二天,突如其来下起了暴雨。
坐公交车的时候只是细雨,下车的时候已经噼里啪啦了,偶尔还夹杂阵阵雷声。
林洁没辙了,顶着包赶紧往楼上冲。刚进门,她就看到宋万成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他跟见孙子似的,慈眉善目的:“小林,来了啊。”
林洁点点头,换拖鞋的时候,她余光撇到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
她笑了,扬起手:“宋清河,早上好。”
小脑袋瞬间缩了回去。
林洁恭恭敬敬地并腿坐好:“叔叔,您不进去吗?”
宋万成喝了口茶,拿出烟,看了看林洁,又装了回去:“等人呢。”
等人?在这里?
他往林洁旁边坐了坐,压低声音:“现在进度如何?”
林洁站起来,本打算表现得激动一点,想到宋清河的话,又坐了回去:“目前进展顺利,昨天让我进房间了。”
宋万成倒是替林洁笑了:“其实我知道,听说昨天还不让你走呢。”
“您怎么知道的?”
林洁刚问,就感觉到了不妥。
能怎么知道的?别人告诉的呗,不过总不可能是宋清河吧,那就是......
“宋万成,谈谈吧。”
朱红闯了进来,高跟鞋没换,踩了一排水印子,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沙发上。
宋万成也翘起二郎腿:“谈啊。”
林洁没说话,赶紧站起来,弓着背鬼鬼祟祟往里面走,她瞅着保姆阿姨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深感大事不妙。
“宋清河,快,让我进去!”
“快,宋清河!”
“没锁。”
林洁扭开门把手,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雨下得跟油炸了似的,客厅的声音也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没。
宋清河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洗手间:“柜子有毛巾,擦擦。”
林洁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去卫生间擦了擦头发。
拾掇好自己,她凑到宋清河的书桌前,宋清河正在写笔记,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看不懂的公式。
林洁百无聊赖,站到了阳台边,下意识想拉个帘子,想到“三不可”,赶紧收了手。
憋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了:“你爸你妈要干什么?”
宋清河写字的手一刻不停,嘴里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符号。
林洁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让我进来你最起码理理我嘛,不许冷暴力我,你当我是冷宫的妃子吗?”
“别碰我。”宋清河停笔,快速躲开,满脸不自在。
“那你跟我说说嘛,你爸你妈是要谈什么呀,跟我有关系吗?”
“让你今天不要来。”
林洁没听明白:“跟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啪!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响动。
林洁赶紧把耳朵贴在门上,她一边听着,眼睛还瞅着宋清河:“你不好奇吗?”
宋清河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握着笔比比划划。
林洁拉住宋清河的胳膊,宋清河的胳膊纤细而光滑,离近些还能闻到清淡的香气。
她忍不住趁机靠得近一些,偷偷闻了闻:“你真的不好奇吗?”
宋清河收回胳膊,轻轻推了推林洁:“离我远一点。”
“你真的不好奇吗?我们一块听听”
林洁拉着宋清河到了门边,宋清河倒也没反抗,不过看来也不怎么想听。
林洁自顾自把耳朵粘在了门上:“你听嘛,你听嘛!”
啪!又是巨大的震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摔了,外面的雨声完全拦不住此等冲击。
“宋万成,你永远都自顾自行事,我就不该让女儿跟着你。”
“跟着你吗?让你逼着她出门,害得她差点没上来气吗?”
“要不是因为在学校你没及时发现她被欺负了,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吗?”
“你还不是一样,光顾着讨好你丈夫的亲亲儿子,不管咱孩子吗?”
“你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你那么爱女儿,怎么不把女儿带回家,你也不是光顾着讨好你的亲亲老婆。”
“我不想跟你说,我不想跟你说!”
又是一阵巨大的响动声。
朱红声音骤然尖锐起来:“还有这次,你请了个什么人,钱多的烧得慌?跟个小流氓似的,浓妆艳抹,那么难闻的香水,不知道清河有哮喘吗?”
林洁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离宋清河远了一点:“对不起,我没注意。”
宋清河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她垂下眼,几不可闻地吸了吸气,坐了回去。
“我再说一遍,人是你请来的,你让她走!”
宋万成的声音也高了:“我就不让,你别想干扰我女儿社交!”
朱红笑出了声∶“社交?跟这种人也算是社交吗?那我宁愿她自闭症更严重点。”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你把我怎么着?”
宋万成拿起玻璃杯摔得稀碎∶“我当时就应该打死你!”
朱红“哼”了一声,拽起落地灯从前厅摔到阳台:“现在是法治社会,收起你农村人的那一套。”
两人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像两股绳,谁也拧不过谁。
林洁正准备锁门,突然,噔噔噔的高跟鞋声越来越大。
朱红拉开门:“我现在就带她走!”
林洁冲过去,伸出手臂挡在宋清河身前:“强抢啊?”
“让开!”朱红拽着林洁的胳膊,“清河,跟我走!”
宋万成也大步流星跟了过来:“宝贝,现在爸爸带你走,我们回家!”
林洁转头看向宋清河,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没有焦点地闪来闪去,双手并在一起,用力抠着指甲。
她心里酸酸的,于是死命抓住桌沿,怎么说也不让开:“她不跟你们走。”
眼前的二人已经上头了,一股脑地往里冲。
防御眼看要被冲破了。
林洁心干脆一横:“宋清河,我带你走。”
说完,她弯下腰,直接把宋清河抬了起来,宋清河姿势很不唯美地被挂在林洁肩膀上,柔软的腹部抵着林洁的肩膀,两者的身体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别说宋万成和朱红了,连宋清河也宕机了。
林洁扛着宋清河从房间冲到了正门,宋清河拍了拍她:“别出去。”
林洁气喘吁吁:“我这是带你逃跑,为什么不能出去?”
“别出去,我害怕。”
林洁迅速急转弯,冲到了客房,锁门,随后小心翼翼地把宋清河放了下来。
陌生的环境让宋清河手足无措,她直挺挺站着,拼命抠手。
林洁伸手握住:“没事的,你冷静。”
宋清河深呼吸,腿还是一阵发软,林洁托住宋清河,防止她倒下:“你好吗?”
“我不好。”
外面再一次传来忽高忽低的吵闹声,此情此景,林洁倒是品出了几分内外交困的滋味。
她坐到宋清河跟前:“等你爸你妈走了你就能回房子了,没事的,有我呢。”
宋清河抬眼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身体不停打颤。
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
宋清河看着林洁:“让你今天别来。”
林洁笑出了声:“原来你是这意思啊,我还以为你变卦,不准我挣工钱呢!”
“你力气很大。”
“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在工地干过,我壮得像头母牛,抗你轻轻松松。”
宋清河低头,林洁弯腰光明正大的偷看她:“笑了?”
“没有。”
“真笑了啊?我看到了,别想瞒我。”
“没有!”宋清河的头埋得更低了。
终于,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保姆过来敲了敲门:“走啦。”
林洁打开门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二次安全,才招了招手:“宋清河,可以回房间了。”
宋清河已经不抖了,出来的时候甚至还站着看了一会儿。
客厅被砸的乱七八糟,沙发歪歪扭扭,落地灯、抱枕、还有一些小东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四处都是玻璃渣,惨不忍睹。
“你躲开点,我和阿姨收拾。”林洁找到笤帚,麻利地收拾起来。
她一边收拾一边嘟囔:“这情绪也太不稳定了,都成年了,还砸东西呢,跟小孩儿一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嘛,怪吓人的。”
宋清河张了张嘴,又闭下了,她看了一眼林洁,默默地回了房间。
还没收拾完,眩晕感便翻涌而来,林洁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宋清河迅速从书桌窜到门边,伸出头看着林洁。
“没事。”林洁咧嘴一笑。
刚说完,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