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调酒指南》aCloudy

3、新家

　　不怀好意的掌心贴着他腰臀的曲线，手指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压力，缓缓向下滑动。

　　感受到那只手竟无半点停手之意，震惊之余，锡兰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猛地往前一窜，几乎是狼狈地转过身，和克罗斯拉开了距离。

　　“先生，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眼神却局促地盯着地面。

　　克罗斯的笑容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温度，嘴角轻扬。

　　回去以后，得先把这家伙喂胖点再说。瘦成这样，摸着都硌手。

　　余光瞟到那个笑容，锡兰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却直觉自己被占了便宜。

　　他还愣在那里，但克罗斯已经转身走向房间的控制台，手指在全息面板上利落地划了几下。

　　“不得不说，的确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我可以签字让你出院。但是——”

　　黑龙回过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之前的那些情绪已经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兴味。

　　“你欠我的债，一分钱都不能少。”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收容所的行政办公室里。克罗斯没正形地靠在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着签还债协议。

　　锡兰打开合约，手指在全息投影上轻点。

　　合约很简单。他父亲的酒吧现在归克罗斯所有，但他可以继续经营。

　　然而，他每个月连本带利需要上交十万信用点作为还债款。

　　十万？！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如果能按时还款，十年后债务两清，酒吧重新归他。但如果任何一个月没能交齐……

　　就会被送回这家精神病收容所，继续接受治疗。而酒吧永久归克罗斯所有。

　　这他妈根本就是陷阱！

　　一个破败的、生意失败的酒吧，怎么可能每个月赚到十万信用点？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克罗斯先生，十万会不会太多了？要不，先从五万开始？我保证会努力经营，等生意好转了再——”

　　“不行。”克罗斯打断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七万？或者给我两个月的缓冲期？”

　　“不行。”

　　“可是——”

　　“我再说一遍。”

　　克罗斯终于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合约我一个字都不会改。十万，每个月，一分不少。”

　　人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没有半点温度。

　　锡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毫无谈判资本。对方是债主，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一头该死的黑龙——一头随时能把他连同这栋楼一起碾成齑粉的黑龙。

　　留在这里继续被电击？还是签下这份不平等条约，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他气得呼吸不畅，但却不敢发作。作为资深玩家，他清楚地知道克罗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藏着的是足以撕碎一切的利爪和龙焰。

　　而现在，那双爪子正饶有兴致地、戏谑地，按在自己的脖颈上。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合约上按下了手印。

　　【合约生效】

　　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很好。”

　　克罗斯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像是参加完一场上流社交晚宴，而不是刚刚逼迫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签下卖身契。

　　“我在门口等你。”

　　他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转身离开。

　　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锡兰叹了口气，跟着一个护工来到收容所三楼的一间病房。护工刷开门锁，推开门。

　　“十分钟，收拾完了就下来。”她冷漠地说完，转身离开。

　　他站在门口，第一次看到原主生活了不知多久的房间。

　　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单人病房。一张窄小的铁架床，一个金属衣柜，一张固定在墙上的折叠桌。仅此而已。

　　但最让他震惊的，是满墙满地的涂鸦。

　　墙壁上、天花板上、甚至地板的角落里，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各种符号和文字，笔画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

　　他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三套洗得发白的病号服和两件单薄的外套。

　　床底下有几本厚重的笔记本。拿起其中一本翻开，里面同样写满了东西，字迹潦草而狂乱，根本看不懂在写什么。

　　他翻了几页就放下了，头皮有些发麻。

　　原主看来真的病得不轻。

　　他本不想带上这些笔记本。谁会想带着一堆疯子的胡言乱语？但环顾四周，除了那几本笔记本，原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等等——

　　锡兰的手指触到了床头柜最里层的一个小小的夹层。他掏出来，是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很旧了，边缘微微泛黄，但保存得出奇地好，没有一丝折痕。照片上是一个消瘦的少年和一个中年男人，背景是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酒吧。

　　少年的眼睛很亮，笑容有些羞涩。男人搂着他的肩膀，笑得爽朗。

　　原主和他的父亲。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钟。原主的其他东西都破破烂烂的，房间一团乱麻，笔记本也写得乱七八糟。唯有这张照片，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保管得一尘不染。

　　他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小字：爸爸说我会好起来的。

　　沉默了片刻，他把照片塞进了背包最外层的口袋里。

　　他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悲哀。这个房间冰冷得像个囚笼，原主恐怕从发病之后就被父亲丢到这里，一直没人过问，没人关心。

　　他把几件衣服和那几本笔记本塞进床下的一个旧背包里。整理完毕，一个小小的包裹，就是原主在这世界上的全部了。

　　他背起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转身离开。

　　克罗斯倚在收容所门口一辆炫目的跑车旁，正低头刷着手机。

　　那车通体漆黑，车身线条流畅而凶悍，引擎盖上带着幽蓝色的能量纹路，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冽的光。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停在破败的收容所门口，违和得像是把钻石扔进了垃圾堆。

　　真是穷奢极欲。他心里翻了翻白眼。

　　“就这些？”克罗斯看着那个瘪瘪的背包。

　　“嗯，就这些。”他简短地应了一声。

　　克罗斯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没再多问，拉开车门。

　　“上车。去看看你的新家。”

　　跑车在灰雾城的下城区穿行。

　　引擎的低沉轰鸣在狭窄的街道间回荡，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窗外，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密密麻麻的霓虹灯招牌，空中交错的悬浮轨道应接不暇。

　　但越往下层走，建筑就越破败，灯光也越昏暗。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合成食品的油腻气味，街道两旁的墙壁上满是涂鸦和锈蚀的痕迹。

　　透过车窗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心里五味杂陈。跑车行驶在破败的下城区，就像一头优雅的黑豹闯进了老鼠窝，格格不入得刺眼。

　　最后，他们在一条狭窄的街道前停下，车身幽蓝色的能量纹路缓缓暗淡下去。

　　“到了。”克罗斯打开车门，“你的酒吧。”

　　下车，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栋三层的老旧建筑，外墙斑驳，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一楼原本应该是酒吧的门面，但现在卷帘门紧闭，上面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

　　周围的环境更糟糕。街道两旁堆满了垃圾，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廉价合成食品的油腻气息。几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蜷缩在墙角，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这就是他父亲留下的酒吧？这他妈简直就是个废墟！

　　克罗斯走到卷帘门前，在门边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手环。咔哒一声，生锈的卷帘门颤颤巍巍地升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不进去看看吗？”

　　克罗斯嬉皮笑脸，看得锡兰一阵手痒。但他只敢瞥他一眼，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面更惨。

　　酒吧大厅空荡荡的，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墙上的墙纸大片脱落，露出里面发霉的墙体。吧台上落满了灰尘，后面的酒架空空如也，只剩下几个破损的酒瓶。

　　唯一还能用的，大概只有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全息投影仪，屏幕上闪烁着信号丢失的字样。

　　“对了，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件事。”

　　克罗斯笑意盈盈，灰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恶意的光。

　　“你的第一笔还款，下个月十五号之前必须交齐。”

　　也就是说，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个破地方重新开张，并且赚到十万信用点。

　　【新手任务已发布】

　　【任务：在30天内赚取10万信用点】

　　【提示：系统商城已开启，可使用经验值兑换道具】

　　他嘴角抽搐。

　　这破系统，发布任务倒是挺积极。

　　接下来的三天，他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从早到晚，他打扫酒吧，擦洗吧台，修理破损的桌椅。但无论怎么努力，这地方看起来依然破败不堪。

　　更要命的是，他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清理库存，结果发现整个酒吧里能用的酒水原料加起来价值不超过五百信用点——大多还是些过期的廉价合成酒精和变质的香料。

　　一个月赚十万？照这进度，他就算干一年也赚不到。

　　但更让他崩溃的，是调酒本身。

　　在现实世界里，他是货真价实的顶级调酒师。但在那边积累的所有调酒知识，在这个世界几乎毫无用处。

　　想要在这里调出好酒，必须重新学习这个世界的材料特性、化学反应、配比逻辑……而这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但他恰恰最缺的就是时间。一个月，只有一个月。

　　系统承诺的金手指，得赶紧给他来点有用的才行。

　　【是否消耗100经验值开启盲盒抽取？】

　　他看了看自己的经验值余额：150点。这是他成功逃出精神病收容所时系统赠送的。

　　虽然心疼，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开！”

　　【恭喜宿主获得：香气模拟芯片（白色品质）】

　　【物品说明：香气模拟芯片，可模拟并释放各类香气。持续时间：30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他几乎要气笑了。

　　香气芯片有他妈什么用？

　　一拳愤恨地砸在桌子上，可怜的老旧吧台桌发出岌岌可危的嘎吱声。

　　这东西这能帮他调酒吗？

　　这里是酒吧，又不是香水店！哪怕是抽到一个能提升酒水品质的道具，或者能吸引客人的广告牌，也不至于如此让人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