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NPC的不合理日常》自眠山

2、Chapter 2

　　一阵短暂的寂静笼罩了天台。只有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嬉闹声和城市背景般的车流噪音，提醒着她们仍身处那个看似“正常”的世界。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校花孟悠然。
　　她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鬓发，开始梳理现有的信息：“首先，李小玉认为外星人死了的消息可以安慰到岑书白，这说明在她所理解的常识里，这是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次，外星人会被直接处死...而不是像电影里一样被带走解剖研究，说明这个世界的外星人最少有两个特征。第一，并非未知生物，不具备研究价值。第二，公认对社会有害。”

　　低头站在角落里的辛桃轻声喃喃自语：“就像杀人犯一样？”
　　孟悠然看向她点了点头：“没错。”
　　辛桃没想到自己的呢喃被人听到，有点不好意思地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又习惯性低下头。

　　孟悠然看向岑书白继续道：“再根据老师给你的信息，岑野目前的处境大概类似于犯罪嫌疑人。那么，犯罪的标准是什么呢？”
　　班长安怀珍打断道：“你管他标准是什么呢。这里再怎么样也还是小说世界，我们可不是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NPC，他们还敢害到我们头上来？打死就完事儿了！”
　　孟悠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岑书白。

　　这副默认对方不可理喻的姿态似乎隐隐惹恼了安怀珍，她正要说些什么，岑书白扶了扶滑落鼻梁的银框眼镜，开口了。
　　“我赞同孟悠然的分析。事实上，这正是我最在意的地方。”岑书白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沉稳清晰，“判定外星人的标准是什么？如果外星人在这个世界类似于杀人犯，我可以保证岑野没有杀人，他根本没有那个智商。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安怀珍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管他做错了什么，我们没做错不就好了？”她中午没吃饱就赶过来开会，等下还要去进行舞蹈排练，已经好多天没有午睡，心里格外烦躁。
　　只是话音刚落，其他三人就齐齐转头地看向她。
　　岑书白神色平静，甚至称得上淡漠，她紧盯着安怀珍的双眼，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安怀珍，我们已经犯了最大的错误。”

　　安怀珍一个激灵，脊背发凉，她咽了咽口水不再争辩，难得地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角落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辛桃怯怯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会被认定为外星人，然后就......？”
　　岑书白冷静打断她的恐怖想象：“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岑野被带走的原因。”
　　孟悠然点点头：“而且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暴露任何异常，尽量和周围人一样。”
　　“甚至要比之前更加谨慎。”她又补了一句，还瞥了一眼安怀珍。
　　安怀珍脸一黑，胸口微微起伏，但最终只是咬咬牙，忍下了心里的那点不爽。

　　四人默默交换了眼神，达成共识。

　　寻找答案的第一步，似乎只能从岑野本人身上寻找线索。

　　天台又安静下来，大家都开始努力回想关于岑野的一切。
　　岑野是岑书白的表哥，比她们大一届。除了这层亲戚关系，她们和他的交集并不多，毕竟隔了一栋楼，属于不同年级。
　　但她们对他有足够的了解，甚至有些太足够了。

　　因为她们早就注意到了岑野。

　　那是在觉醒初期的事情。一方面是岑野的设定摆在那里，在校园文里很难被忽视，多了解一下没有坏处。另一方面是她们那时候对这本书的基调还一无所知，万一校霸干点霸凌同学之类的事，走上了违法犯罪的路线，那这本书很可能就是青春疼痛文学，她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经过四人轮流的长时间的观察，发现岑野这人有一些混混毛病，和兄弟逃课，爱说脏话，喝点小酒，但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都没打过架，人是蠢了点，成绩差了点，爱装了点，但实在说不上坏。
　　总体来说，就是这个年纪略有叛逆的普通装货男高中生。

　　“或许，判定外星人的标准，不是基于常规的道德或角色行为？”孟悠然若有所思，看向岑书白，“那就糟了。如果他像我们一样......”
　　岑书白对她这个猜想否决得很是果断：“这倒不用担心。他要是能伪装得这么好，数学不考16分。”
　　“16分？！”剩下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然后四人齐齐摇了摇头。

　　看来线索又断了。
　　几人只得寻找其他的突破口。

　　这时，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臂从角落里升起。

　　岑书白点了点下巴：“嗯？”
　　辛桃将手收回，小声道：“会不会...是李小玉有问题？”

　　岑书白摇头：“不会。李小玉是我的初中同学，一直是这个性格。虽然我以前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普通NPC。”
　　安怀珍也表示同意。她是班长，最近又要筹备校庆的舞蹈节目，忙得不行，常常使唤NPC们帮她搬东西跑腿，李小玉也是其中一个。

　　李小玉始终和其他NPC一样任劳任怨，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安怀珍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不乏自傲，但又像是带着些许自嘲：“她要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人打杂？”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但也默默认同。

　　没有人会在意识到自己是世界的女主角之一后，还能心甘情愿当其他角色的跑腿小妹，即便是几人中自认最平凡也最自卑的辛桃都做不到。
　　两个线索都被排除，几人再次沉默，流动的思绪似乎也变得焦灼。

　　安怀珍向来不擅长什么思考推理，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啊？当初说好校园小甜文呢，怎么还有这种不安全的事！”

　　岑书白缓缓开口：“安怀珍说得没错。岑野和李小玉都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除了岑野一定还有其他被抓走的人，大家快回忆一下近期看到的与失踪有关的报道和新闻。”

　　辛桃向来心细，第一个回想起来：“那个……说起来，我、我之前好像在手机推送里，看到一个很短的消息……说有人在坐地铁上班的路上失踪了。”

　　岑书白：“失踪了？”
　　辛桃：“嗯，没别的信息了。”
　　孟悠然：“我好像几天前也看到了类似的新闻。”

　　这是岑书白的盲区了。
　　比起刷手机消息，她向来更喜欢看书。在她看来，每天源源不断产生的所谓新闻与报道只是挑逗公众情绪，愚昧人群的手段，她相信世界上没有非看不可的新闻，对这些从来都不关注。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适当关注新闻，岑书白暗暗在心里记下。

　　岑书白：“辛桃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辛桃：“挺早的，开学没几天的时候，因为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地铁站，所以我一下就记住了。”
　　孟悠然：“我大概就是上周，具体时间我回去再查一下。”

　　岑书白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们上次开会组织的那件事，是什么时候？”
　　几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

　　孟悠然：“你是说......”
　　她很快明白过来，说道：“是上学期快期末考试的时候。可是到了这学期，那个人突然就消失了。”
　　安怀珍疑惑道：“那不是很正常吗？我们都报警了！”
　　孟悠然：“但学校的监控死角太多，根本没有拍到实质性证据，最后警察也只是口头训诫。他当时的表情你还记得吗，那是知道错的样子吗？”
　　想到当时的情形，安怀珍露出恶心的表情。

　　孟悠然：“而且我问过隔壁学校的女生，那之后她们还常常看见这个变态在学校周围晃荡，只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家长没多管。”
　　辛桃小声道：“大概过年的时候，我还在街上看到过他，你们都不在，我就离他远远的。”

　　岑书白赞许地看了辛桃一眼以作宽慰，然后分析道：“所以很有可能是，刚开学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某件事造成了影响。”
　　想到这个时间点，她的脑海里划过了一条令人不悦的线索。

　　安怀珍依然有些状况外：“岑野被抓和我们抓住厕所里的偷拍变态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听不懂呀。”
　　岑书白看向其他两人：“你们把刚刚提到的新闻回去再找出来发给我，我需要再确认一下时间，或许明天就有结果了。而且...岑野应该不会关太久。”
　　安怀珍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这么快就知道原因啦？！我的天不愧是学霸。”

　　孟悠然不语，岑书白当然不会无端提起上次那个变态的事情，所以她也有了一些猜测。
　　岑书白明白孟悠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看着她点点头：“我还有一件事还需要回家确认，明天等我的消息。”

　　安怀珍其实毫无头绪，但也根本就懒得想，愉快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反正这些都有岑书白不是吗？她只需要专注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她马上放松下来，乐呵呵道：“反正别耽误我在校庆的表演就行了，否则来一个我揍一个，外星人也照揍不误！”说着她还警告似地看向孟悠然。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孟悠然倒是放松下来，此刻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看我干什么？谁稀罕你那破节目。”
　　安怀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小学时在舞蹈班认识，从来都不对付。安怀珍在校庆的舞蹈节目是她的梦想，可校方一直属意身量更纤细，长相更漂亮的孟悠然，多次表示这件事相当为难，为此，安怀珍妈妈从老师到校长都塞了不少钱，一路打点才保住了这个珍贵的节目名额。
　　即便如此，校长每次来看排练都会笑里藏刀地暗示她减肥，瘦一点的女生更好看，可以选择更具“女性美感”的舞种等等。

　　呸！老头懂个屁啊！
　　这可是她放弃了女主的位置才换来的，谁也不能抢走！

　　安怀珍昂着头走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