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炽》鹿鹿的糖

7、第 7 章

　　夜色渐沉，窗外的晚霞被墨蓝的天幕吞没，客厅里只开了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地漫在地板上。

　　沈斫端着两杯温好的牛奶走出来时，陆星燃正窝在沙发里翻杂志，腿上盖着条薄毯，脚上的毛绒拖鞋蹭掉了一只，露出半截脚踝。

　　“喝了再看。”沈斫把牛奶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弯腰捡起那只拖鞋，重新替他套好。

　　陆星燃唔了一声，视线没离开杂志页面，指尖却准确地碰到了温热的杯壁。他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我妈今天又发消息，问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宅吃饭。”

　　沈斫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淡得很：“等你脚腕不疼了再说。”

　　陆星燃放下杂志，瞥了他一眼：“她肯定又要念叨，说我们俩住这儿没人管，迟早把自己饿死。”

　　沈斫没接话，眼底却掠过一丝浅淡的暖意。

　　陆星燃的父母早年忙于公益项目，偶然间收养了无依无靠的沈斫，待他视如己出。后来夫妻俩干脆常驻偏远山区做帮扶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便把这栋别墅留给了两个孩子。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他和沈斫相依为命，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其实住这儿挺好的。”陆星燃捧着牛奶杯，忽然低声说，“没人管着，也没人唠叨。”

　　沈斫抬眸看他，目光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上，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落地灯的光晕里，牛奶的热气袅袅升起，两人之间没什么多余的话，却透着一种旁人插不进来的默契。

　　陆星燃捧着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忽然想起老宅的厨房，想起沈斫站在灶台前熬桂花酱的样子，鼻尖好像都飘进了那股甜香。

　　“老宅的桂花该落了吧。”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屋里的安静，“去年你做的桂花糕，我妈还说比老字号的点心师傅做得好。”

　　沈斫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暖黄的灯光落在陆星燃的侧脸，把他眼尾的弧度衬得格外张扬。“周末回去，我做给你吃。”

　　陆星燃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却又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谁稀罕。”

　　他把杯子搁回茶几，起身时腿麻了一下，趔趄着往前栽了半步。沈斫几乎是瞬间起身，伸手稳稳扶住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毯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慢点。”沈斫的声音低了些，扶着他的手腕，等他站稳了才松开。

　　陆星燃挣开他的手，转身往楼梯走，拖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响：“困了，上楼睡觉。”他没去想自己刚才下意识依赖的动作，也没琢磨沈斫的关心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这人本来就该是他的，就该这么守着他护着他，天经地义。

　　沈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客厅里的暖光忽然就显得空荡了些。他没动，目光缓缓落在茶几上那只杯子上，杯口边缘沾着一点浅浅的奶渍，是陆星燃方才抿过的痕迹。他眼底没什么波澜，只静静望着那处，心底漫过一片说不清的涩意——陆星燃是在云端的，是陆家捧在手心的少爷，鲜衣怒马，无忧无虑；而他，不过是被收留的孤影，连站在他身边，都要拼命踮脚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过了很久，他才起身走过去，指尖轻轻握住杯柄，将杯子端了起来。他微微低头，唇瓣精准地贴在那片奶渍上，浅浅地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奶香，是属于陆星燃的气息。

　　沈斫放下杯子，抬手揉了揉眉心。他不求别的，只求能一直这样守着，守着陆星燃永远这般快乐潇洒，守着这满室的暖，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