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盐贩子开始》猫九只

3、第 3 章

　　“沈昭云！”杨敛方在远处喊。她已经雇好了牛车，刘三牵着牛等在路旁。

　　沈昭云快步走过去，歉意地对着牵牛的刘三笑笑，一把拉住杨敛方，将她拉到一处空地上，远离那边的村民。

　　杨敛方一脸疑惑的跟着她，刚停下就问：“怎么了？”

　　沈昭云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那两个捕快不是来追我们的。”

　　“什么意思？”

　　“两个捕快，其中一个说是追捕私盐贩子，但是是那个领头的给她使了眼色，她才这样说的。”

　　“你跟那些捕快打交道了？”杨敛方惊讶。

　　“对，你离得远，我不小心被发现了，但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她们不是来追我们的，还有两个蒙面坤女在逃，具体什么罪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两个捕快不是我们佘盂县的，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杨敛方神色变得好奇。

　　“我说我是附近杨家村的杨白劳，且不说附近有没有杨家村，就是连姓杨的都没有，当时她问我，就是在诈我，但是我说出来了，她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要我能说出来就算过关了，”沈昭云视线看了看四周，顿了片刻，才接着道：

　　“绒花镇为什么这么繁华，就是因为紧挨佘盂县城，她们如果是佘盂县衙的捕快，不可能不知道附近没有杨家村，更没有姓杨的。”

　　杨敛方恍然大悟，道：“是啊，那这么说，没有捕快追我们咯？”

　　沈昭云神色并不乐观，紧皱着眉头，缓缓道：“暂时还不能断定，不过，那两个肯定不是，但是我们要小心一点，有两个蒙面坤女在逃中，听她们的意思是罪大恶极，不然也不会追到这里来，我们还是要事事小心。”

　　“好，那个，我们要不要不做了啊，第一次就出现这种问题，风险太大了。”杨敛方凑近沈昭云，并压低声音。

　　听到这个，沈昭云脑海闪过那个签了名字的借据，是原主借的高利贷，接着是落榜后同窗的嘲笑，原主已经十九岁，还是个童生，同窗基本都比她年纪小，最后还有家人枯瘦的脸。

　　酸涩感又涌上来，她有些感性，知道这不是原主的情绪，而是她自己的。

　　沈昭云仰头眨眨眼睛，将情绪压下去，看向杨敛方，她是个家庭不错的坤女，没有原主的窘迫，参与进来也只是想挣些钱，证明自己，只是方向走偏了。

　　古代贩卖私盐可不是小问题，重则就牵连家里，她现在有金手指，可以签到食盐，对于她来说就是转机，高利贷的问题首先要解决了。

　　但是至于要不要再拉杨敛方入伙，她有些犹豫，含糊道：“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谈，你身上有钱吗还？”

　　杨敛方也不在意，直接道：“够我们雇车的，不用担心。”

　　“好，我们先回去。”

　　两人正说话，那边刘三瞅着她俩，神色还带着一丝紧张。

　　沈昭云二人走过去，笑道：“阿姑，麻烦您跑一趟了。”

　　刘三脸上的紧张卸去，笑出褶子，道：“不麻烦，我们这就走吧。”

　　“好，”沈杨二人坐上牛车，牛车没有棚子，是露天的，像是现代的车架子，刘三坐在前面赶着牛车。

　　经过村口时，和那些阿公阿嬷打了招呼，三人一牛朝着梧桐镇进发。

　　梧桐镇沈家村。

　　沈昭云父母是坤男乾女的结合，育有三个子女，大女儿沈昭云和二女儿沈昭珂是坤女，小儿子沈昭易是乾男。

　　现在正是农种的季节，沈父沈母正在地里忙活，两人脸上带着愁苦，大女儿考秀才再次落榜，两老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只能在心里埋怨老天爷不开眼。

　　“娘，正午了，我们回去吃饭吧。”十五岁的沈昭珂抹了把汗。

　　天气越来越热了，农忙的时候她们是一天三顿饭的，中午这顿还会吃的多一些，她已经开始想着弟弟在家会做些什么饭了，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沈母抬头看了看日头，周围地里也没几个人了，叹了口气，“走吧，回去。”

　　沈父也停下劳作，沉默的从地头拿起装水的水壶，跟着妻子女儿一起回家。

　　路上，沈母忍不住开口：“你大姐说是做什么营生去了？”

　　沈昭云落榜后写信回家说找个营生挣钱，农忙时候学院有假，她也没回来。

　　沈昭珂道：“大姐说，有个朋友，家里是做布匹买卖的，最近去远宁那一带进货，她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在那边进些海货回来。”信是她读的，她记得很清楚。

　　“哦，”沈母不是第一次问了，又道：“你大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娘，远宁府离我们这里很远的，估计还要个几天。”

　　“好吧，”沈母叹了口气，没再问其他的。

　　牛车慢慢驶进了梧桐镇。

　　低矮的土胚墙，杂乱的街道，稀稀拉拉的行人，正午这段时间，阳光正毒，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躲在庇荫处休息，门口还有蹲着抽旱烟的老人。

　　一片鲜活的景象，沈昭云的眼睛快要放不下，这一切都令她穿越的实感更加真切，这与在影视城里看的不同，这是真实的世界。

　　梧桐镇是原身呆了好几年的地方，她对这里熟悉又陌生。

　　记忆里镇东头那家总是飘着劣质酒气的赌坊，借据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九出十三归，民间的高利贷。

　　还有米铺老板看到沈家人时混着怜悯与不耐的眼神，和“自己”每次从李秀才的书院休沐归家时，面对家人期待的目光，原主那无法言说的羞愧与压力。

　　“我在前面‘徐记茶铺’下车，”杨敛方道，“我先去我舅母那住几天，你呢？直接回沈家村？”

　　沈昭云摇摇头，“我回书院换洗一下。”

　　她现在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来规划接下来的事，还有系统空间的那包盐，她要取出来，心里才算踏实。

　　牛车在茶铺前停下，杨敛方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沈昭云道：“有事老地方找我，自己小心点。”

　　说罢，掏出一串子铜钱，递给赶车的刘三，道：“阿姑，车钱我付你了，送她到书院。”

　　刘三满脸笑容的接过，道：“没问题，没问题。”

　　沈昭云感激对她点头，“谢了。”她身上是一文钱也没有。

　　杨敛方不在意的挥手，“害，咱俩这么客气。”转身进了茶铺。

　　沈昭云看着她进门的背影，听着里面杨敛方欢快的招呼，心里的念头又浮上来，贩私盐是个火坑，不能拉着她了。

　　她自己也不想，作为一个在法治下生活的现代人，她对违法有着天然的抵触，更何况是这种重罪，但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又容不得她清高。

　　她看着系统空间里那包洁白细腻的现代食盐。

　　在这个世界，盐是官府专营，品质粗粝带着杂质，但是价格非常高，朝廷要收税，价格就加在了官盐上。

　　而她这包盐，细腻如沙，没有任何苦涩的杂味，是绝对的上品，甚至可以称得上“仙品”。这个品质，绝对不是这里的私盐官盐可比的。

　　这还只是她今天签到的奖励，明天呢？后天呢？系统会不会还有其他惊喜？

　　这是她的筹码，在盐堪比黄金的五国，她有了高出所有人的资本。

　　“不一定非要干这个，”沈昭云压下心底的兴奋，或许她可以找些其他营生，比如写话本，但这需要投入成本，更需要时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高利贷的时限只有十二日。

　　沈昭云努力说服自己，她是迫于压力，迫于无奈，原主的烂摊子压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办法，没有其他选择。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这雪花盐价值最大化，并且在保证她安全的前提下。

　　直接卖？太扎眼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点点掺着散出去？杯水车薪。

　　或许，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渠道”，或者作为“样品”，打开另一条路？

　　“小坤女，书院到了。”刘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好的，谢谢阿姑。”沈昭云收回神思，下车向着刘三道谢。

　　“客气了客气了，我就回去了。”刘三赶着牛，将车换个方向。

　　“好，您慢走。”

　　刘三赶着牛车走远。

　　沈昭云定了定神，看着原主读书的书院大门，李秀才的书院并不在大街上，而是在深巷里，安静又隐秘。

　　她抬步正要踏上台阶，余光突然瞥见巷子深处，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的衣着打扮，似乎和不久前在河边……

　　沈昭云脚步一顿，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闪身躲进另一条巷子，背靠在墙上，屏住呼吸。

　　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条水蛇滑腻冰冷的触感，让她冒出冷汗。

　　她快速用衣角擦了擦手汗，固执地将右手贴着墙上，摩擦几下，粗粝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慢慢探出头去——

　　巷子里空空荡荡，刚才的身影早已不见。

　　眼花了？正要松口气，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沈昭云猛地跳起来，浑身汗毛倒竖，嘴巴张开，无声地尖叫一声。

　　她僵硬地转过头，撞进一双淬着冷光的眸子——那人脸上蒙着半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蒙面女子。

　　“你……你们是谁？”沈昭云声音发颤，后背已经浸出冷汗。

　　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还在微微发抖的右手上，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开口：“方才在河边，多谢坤女那条水蛇，帮我们引开了捕快啊。”

　　沈昭云瞳孔紧缩。

　　“不过，”蒙面人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那两个捕快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呢——杨白劳。”

　　她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沈昭云脊背发凉，下意识后退，脚跟却抵住了墙角。

　　蒙面人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物，在掌心掂了掂——是一块粗糙的盐块，与沈昭云系统里那包雪花盐天壤之别。

　　“看你脑子不错，”蒙面人将盐块抛给她，“替我们办件事，之前你们贩卖私盐的账，我们可以帮忙抹了，不然……”

　　她没说完，但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昭云接住盐块，掌心一片湿冷，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蒙面人眼神一凛，迅速靠近，低声道：“明日此时，镇外破庙见。若不来……”

　　她与同伴对视一眼，身影如鬼魅般闪进巷子深处，消失不见。

　　脚步声停在巷口。沈昭云僵硬地转头，看见杨敛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拎着个包袱。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舅母让我给你带点干粮……”杨敛方话说到一半，察觉她脸色不对，“怎么了？见鬼了？”

　　沈昭云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盐块递到杨敛方面前。

　　“比鬼还麻烦。”她哑声道，目光投向蒙面人消失的方向。

　　“你手里怎么还有这个？”杨敛方震惊，迅速压下她的手，四处看了看。

　　远处，书院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轻响，叮叮当当，像是在敲着什么不祥的节拍。

　　而巷子另一头的屋顶上，一道黑影伏在瓦片间，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屋脊，瞬间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