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盐贩子开始》猫九只

4、第 4 章

　　书院院舍，沈昭云轻轻合上门，“咔哒”一声，门栓落下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铺在简陋的木桌和两排并排的床铺上，也照在沈昭云苍白的脸上。

　　杨敛方把带来的干粮包袱重重放在木桌上，转过身，双臂环抱胸前，脸上不苟言笑，看着沈昭云。

　　不过一息，她率先开口，“说吧，你那盐块哪儿来的？”

　　沈昭云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从怀里掏出那一小块粗糙泛黄的盐疙瘩，这是黑市出来的盐，官府专售的盐品质略微比这好些，也不会结成这样的硬块。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沈昭云的声音有些干涩，“河边那两个捕快追捕的逃犯吗？”

　　“嗯，怎么了？”杨敛方的声音变轻，她看着沈昭云的脸色，觉察到不对劲。

　　“她们找上我了。”

　　“什么？！”杨敛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凑近，“她们怎么会……不对，她们怎么知道你？”

　　“她们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我贩卖私盐，知道杨白劳。”沈昭云苦笑，慢慢走到床铺上坐下。

　　“她们是在河边，难道……她们当时也藏在河里？”杨敛方脸色唰地白了，“该不会，就藏在我们旁边吧？！”

　　空气瞬间凝固。

　　这个猜测让两人脊背都窜上一股寒意。

　　沈昭云想起那条水蛇，是不是就是那两个逃犯放的？

　　“她们找你干什么？”杨敛方突然想起最关键的。

　　“让我替她们办件事。”沈昭云有气无力道。

　　“什么事？”

　　“没说，只说明日此时，镇外破庙见，若不去……”沈昭云顿了顿，指尖摩擦着盐块粗粝的表面，“后果自负吧。”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远处隐约传来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衬得屋内的空气有些凝重。

　　“不能去！”杨敛方声音强硬，“那是两个逃犯，指不定是什么亡命之徒，谁知道让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还是替她们顶罪？”

　　她在屋里焦急地转来转去，“不行，绝对不能去。”

　　“不去，她们不会放过我的。”沈昭云轻声道。

　　“不如我们去报官？！”杨敛方眼睛一亮，“让捕快把她们抓起来。”

　　“报官？”沈昭云抬眼，眼神复杂，“你觉得她们留下这个盐疙瘩是为什么？”

　　杨敛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们自己身上不干净，怎么敢去报官？她们就是抓住这点，才敢光明正大的来找我，毕竟细查起来，我们那点事可经不住查。”

　　杨敛方语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难道真去？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她们现在自身难保，找你办事，无非就是找替死鬼或者垫背的！”

　　“我去。”沈昭云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外面层层落落的屋脊，怕什么呢，或许很大可能就穿回去呢。

　　“不行！”杨敛方一步跨到她面前，挡住窗口的光线，声音坚决，“要去一起去，咱俩一起去的绒花镇，出了事，没道理让你一个人扛，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

　　“不行，”沈昭云摇头，“你不能去。”

　　她敢去，是觉得自己或许有后路，但是如果搭上杨敛方，那就是实打实的一条人命。

　　“为什么？！沈昭云，你以为你出了事，我能跑得掉？她们就不会顺藤摸瓜找上我？”杨敛方急了，声音不由得拔高。

　　沈昭云怔住，她想的太简单了，原想着把系统签到的食盐拿给杨敛方，让她找人卖了，还了原主的账，就算她出了意外，结果也不算太烂。

　　但是没考虑过那些人再找杨敛方怎么办。

　　杨敛方见她不说话，直接道：“你也不要想着劝我，你不让我去，明天我就自己去。”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沈昭云感激她的义气，但是不想她冲动决定。

　　“呵，”杨敛方冷笑，“沈昭云，现在咱俩是谁在那逞英雄呢？”

　　沈昭云想再劝，但看到杨敛方眼中不容置疑的光，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再说就是伤人了。

　　“……好，谢谢。”沈昭云声音郑重。

　　既然已经决定两人一起去，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最起码要设法保住性命。

　　沈昭云首先想到迷药，那两个逃犯有武艺在身，她俩最多就是有点力气的普通人，但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没学过。

　　她绞尽脑汁回想现代看过的电视剧，比如蒙汗药之类的。

　　还有暴雨梨花针，这个直接过，别说她不会做了，就算会做，现在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在五国，铁器昂贵，原主家就只有一个铁锅就可想而知了。

　　“你知道有什么迷药是能立刻见效的吗？”沈昭云转身问杨敛方，“在黑市上能不能买到？”

　　杨敛方眼睛一亮，“黑市上好像有一种曼陀罗花，我听人说这个花粉加上烈酒可以迷晕人。”

　　“太好了，”沈昭云接着说，“我们还需要匕首防身，但是我现在一文钱也没有，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行，我回家一趟，我记得我爹娘之前出去进货，身上会准备这些东西。”

　　“还有石灰粉，这个可以迷眼睛，”沈昭云有些犹豫，“就是可能会迷瞎她们，会不会太狠了？”

　　“就这个，狠什么狠，”杨敛方直接开口，“她们不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也不会对她们使这个。”

　　暂时能想到的自保手段似乎只有这些，黔驴技穷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辣椒粉也可以。”沈昭云补充一句。

　　“啊，对对，还有辣椒粉。”杨敛方应和，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到时候我们就先发制人，让她们直接趴下。”

　　“……”

　　房间又陷入沉默。

　　半晌，沈昭云再次开口，“如果这些都派不上用场，我们得提前规划好逃跑路线，镇外那间破庙我们比她们熟悉，利用这个优势，打不过我们也能逃出来。”

　　“你说，她们会不会就藏在镇外那间破庙里啊？”杨敛方问。

　　“不大可能，”沈昭云摇头，“那间破庙闲暇时候会有人歇脚，她们藏在那里很容易会被人发现。”

　　“先不管这些，”沈昭云沉吟片刻，道：“我的策略是，先谈判，问问她们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杨敛方：“如果是杀人放火之类的，我们肯定要拒绝。”

　　沈昭云继续：“对，然后再是威胁，就说我们已经找人报官了，如果在多少时间内回不去，官府立马就会将破庙围起来。”

　　“这主意好，那我要不要找几个姐妹在外面接应？”杨敛方道。

　　“但……，这俩如果真是亡命之徒，那知道的人很可能……会被灭口。”

　　“……”

　　“最重要的一点，记住，”沈昭云握着杨敛方的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任何意外，你优先自保，我……我有一些保命的底牌，”

　　她说这话时，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凭着一丝迷信的信念，金手指都成功绑定了，总不至于出场第一集就领盒饭吧。

　　“放心，我也有保命的手段。”杨敛方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两人商量好，杨敛方就要回去准备东西。

　　临走前，她从钱袋里掏出两吊钱塞给沈昭云：“先拿着，度过这关，记得还我。”

　　沈昭云握着还有带着体温的铜钱，喉头一哽。

　　等杨敛方走之后，沈昭云换洗一番，啃着杨敛方送来的干粮，才有时间坐下来研究系统。

　　她心里默念：取出。

　　一袋纯白的雪花盐凭空出现在她手里，沈昭云忍不住勾起唇角，金手指真的存在。

　　她仔细研究了这包食盐，确定就是在超市里买的加碘盐，这个东西在古代还是可以治病的，有些远离海边的人会得一种大脖子病，就是所谓的甲状腺，身体里缺少碘。

　　这包加碘盐就是对症的药啊。

　　不过这种大脖子病的人，一般都是穷苦人家，大约也买不起这种盐。

　　哎！

　　沈昭云试着将盐放回系统空间，默念：放回。

　　手里的盐不见了，系统空间里那包盐静静地放在那里，下面多了一行小字：【加碘盐，500克】。

　　还真的能放回去？！

　　沈昭云心跳加速。

　　她环顾四周，试着将衣服默念收回，失败了。

　　又试了试被子，桌子，床铺，都失败了，看来只能放进系统取出来的东西。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那一小块盐疙瘩上，鬼使神差地拿在手里，心里默念：放回。

　　眨眼间，手里的盐块不见了。

　　系统空间里，那包雪花盐下面出现一个新的物体，上面还有描述，【劣质盐：126克】。

　　沈昭云脑子空白了一秒，一股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这个系统不仅可以签到食盐，还是一个可以储存盐的空间。

　　她不禁开始想象，以后无论多少盐，她都可以存放在系统空间里，以后人去哪，盐就可以带到哪，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云仓。

　　如果……，

　　她强迫自己冷静，坐下来，重新梳理思绪：系统空间有没有重量上限？明天签到的奖励又是多少？

　　突然，又有了一个念头，她取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系统里的加碘盐也取出来一些，撒在铜钱上，心里默念：放回。

　　眨下眼，没有消失。

　　看来是她多想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手里握着铜钱，躺在床上。

　　————

　　晨雾未散时，杨敛方就来到了院舍。

　　她推门进屋，见沈昭云还在睡，二话不说上前摇醒她，“心真大，还睡？”

　　沈昭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昨天半夜，辗转反侧半宿没睡，都忘了今天中午还有生死攸关的事情，连忙起床收拾自己。

　　杨敛方把带的早饭放在桌子上，掏出她准备的东西，道：“两包石灰粉，从我家布坊拿的，她们用这东西染色，辣椒面也有，还有两把匕首，这是从我爹的书房翻出来的。”

　　将东西一一摆在书桌上，“你看看，够不够，”

　　“哦，对了，曼陀罗花粉没有，我昨天去黑市跑了一趟，那东西贵不说，最近也没有现货，黑市那人说这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迷人的。”杨敛方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

　　沈昭云检查着匕首，刀刃泛着寒光，“这些也够了，我们只是为了自保，没有害人的心思。”

　　杨敛方点头：“对，我还准备了一些锅底灰和草木灰，还有一个铜锣，到时候我们边跑边敲锣，引得人来围观，我就不信，那俩逃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们动手。”

　　“哈，聪明。”沈昭云扯着嘴角。

　　临出门前，杨敛方将准备的东西分成两份，石灰粉之类的塞进袖袋，匕首绑在小臂内侧,铜锣挂在腰间，用外袍遮掩。

　　“走吧。”估摸了时间，杨敛方推开门。

　　打算提前去踩点，两人出门时还在清晨，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寻常的景象让人恍惚。

　　破庙在镇外大概两里的路，两人来到时，门口还有两个农人打扮的坤妇在歇脚，正拿着水囊喝水闲聊。

　　这场景让两人都放松了不少，杨敛方朝她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进了庙里，沈昭云迅速打量环境，破庙经常有人歇脚，里面并不破败，大殿里还有一些贡品，沈昭云来不及多看，先跑到后门那里，发现已经上锁了。

　　正要看看屋顶适不适合藏人，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庙门口那两个坤妇，她们的水囊很新，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是鞋底却没什么泥土。

　　而且这个时辰，正是在地上干活的时候……

　　“哐当！”一声，破庙正门关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沈昭云和杨敛方迅速转身，看见刚才还在歇脚的坤妇此时正在门后，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憨厚淳朴。

　　“等你们很久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