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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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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仇丰谷早早醒来。
被动物的各种啼鸣叫醒得多了，自然睡不很久，只是睁开眼没看到各种禽类的脚丫，他这种感觉蛮特别的。
悄悄推开厢门，正房里传来一声阴柔猫叫。
昨日那只大胖猫咪就从窗户下边翻出来，然后它就这样瞪圆眼睛坐着，在窗台上一声不哼。
仇丰谷也这样无辜的看着它。
本来想着偷偷摸摸走掉，但仔细一想，问候一句也无碍，于是他敛步走上前，说了句：“我走啦。”
说罢，他边望着边退回到方才的位置，猫只是高冷的舔着毛。
很少看见这样不亲人的猫了，也蛮特别的，他想。
吸取了昨日的教训，这回仇丰谷决定沿着一条路走到黑，关上门，他弯腰道了声谢，昨日里准是乱走的路多了，走叉了路，这次一定行。
他按着昨日的路继续往前，走出祠堂百米远，山雀的叫声重归山野，林间活跃了不少。
仇丰谷走到半路察觉到一个动静，他弯下腰捡了颗杏子，转头往灌木后头一扔。
一只躲在后头许久的松鼠出了来。
它一连叫了好几声，把树上头千千万万只松鼠都叫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
松鼠成群结队，从仇丰谷的腿上往上爬，把他从头顶到脚丫浑身上下嗅了一遍，确认了什么之后，又径自走开。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他闻了闻，并没有。
仇丰谷接着往前，松鼠也便远远跟着，跟着跟着，他好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每当他走到一段相似的路之时，这群动物就会不约而同的停下，而更不对劲的则是，这每一段相似的路，大概就是同一条路。
昨日歇息的木桩，瀑布，屋檐，怎么看都是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又一次走到祠堂前。
果不其然，动物们也依旧没有选择跟过来。
仇丰谷手靠上木质的大门，忽然，大门敞开。
他脱口欲出：“平安？”
喵？
白猫敦实又不失优雅的迈步出来。
“是你啊。”仇丰谷蹲下开挠了挠它的额头，他忽然发现先前不曾注意到，这猫的额前浅浅一抹橘，牵强点像个“王”字。
还有点小霸气。
院里头跟出来时相比没两样，几件厢房紧闭，只是院中央一狮头伫立，像是搬出来晒太阳。
仇丰谷微笑；“你主人呢？”
猫咪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一字一句：“wang、ping、an，他在吗？”
猫咪轻轻叫了声，许是仇丰谷按摩用力了点，它发出几声想摩托发动机的咕噜声后，猛的绷直，一溜烟跑开了。
“欸，别走啊。”仇丰谷一下子没看住，这么敦实一猫咪就这样跑了，他一回神，手里头只剩下一根皮筋。
来不及多想，他握住皮筋就去找猫。
祠堂里空荡得听得见井里滴水声，走进里头，少了些昨日的温柔，整个空间冷冽，暗沉。因为急着找猫，仇丰谷并没有觉得多么奇怪，只是几番寻觅下来，毫无收获。
他这才觉得不太对劲。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这一家主人跟宠物都是神神秘秘的，不见着人，也找不见猫，更别说帮他下山了。要是他就这样迷茫着找下了山，还不知道怎么跟村里人说这事好。
正估摸着，仇丰谷背后传来门的咯吱一响。
又是阴森的气息。
他刚刚刻意在几间厢房外瞧了一瞧，没人影，没动静，因为是纱窗，除非是板正缩在哪个角落里了，应该是能看见个轮廓的。
那这声动静……
仇丰谷一转头，王平安突然出现，他倚在边廊栅栏上，头差点碰着廊顶木雕，背靠廊柱，两只脚交叉搭着，跟个擎天柱进矮人国似的。
他绷着的神经忽然笑出声。
对方愣了一下，没坐稳的屁股差点从栏杆滑下去。
仇丰谷刚想说小心，又忽然感觉他在给别人瞎操心，一个舞狮出身的人，三楼摔下去都不一定有事，这高度还没人家腿长呢，他又笑眯眯改口道：“早啊。”
对方稳住身子，调转了个方向。
“我以为自己能找下山的，可是我发现我好像高估自己了。”两人离得有点远，加上海拔差有点大，仇丰谷叫的格外大声。
他看着对方跳下来。
头发没绑起，跟昨日般凌乱不堪，随着脚步一摇一晃。
“怎么了？”仇丰谷看着对方慢慢凑到自己跟前，跟要揍自己一样。
没哼声。
他闭上眼，手上一轻，又睁开眼，对方把自己刚刚得来的皮筋拿走了。
啊。
他愣了愣，随即立刻着急说：“我有新的，这只被猫玩过了。”
对方的眼睛干净得像潭水，平淡无味，这人只是又嗯了一声，然后无视阻挠绑上了头发。
“真的，新的我还有很多，你要的话我也可以下山给你买。”他顿了顿，心虚的把语气往回收，“前提是我还能下……”
“你这么，想下去。”王平安忽然打断他，他看着对方把两只手交替，眼睛凝视，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的头顶。
“当然！”仇丰谷眼睛一亮。
对方把眼睛一瞥，硬朗的下颚动了一动，他于是问：“有急事？”
还真是急事，虽然这事不大好解释，仇丰谷只能紧重要的部分说：“我要治病，要喝药，不下山喝不了药，我可能会死的，真的没有开玩笑，我爸，我爷爷，我姥姥，据说都是这样……”
他说的一顿一顿，态度很真诚。
只是说到“死”这个字，对方似乎抖了一抖。
王平安站在阳光能照到的最末端的位置，他身后就是那个大狮头，投下一片影子，像个真狮子。
“好。”他道。
“真的？”仇丰谷不敢置信。
“假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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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下山的路就在自己反复迷路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王平安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头，因为步幅差距，他俩走起来像松鼠跟着老虎跑。
等松鼠实在跑不动了，他只能求着老虎走慢点，老虎不慢，他又喘着气跟上去。
明知山是一座大山，虎峰是其间最大的山峰，这个名字大概取自“明知山有虎”的谚语，至少除了昨日惊鸿一瞥，仇丰谷是没有在这山间见过真老虎。
虎峰山间淌水，植被茂密，春夏两季多生草药，慕名来野采的人不少。
仇丰谷年幼之时爷爷便带他熟悉山路，奶奶也会在家中无人照顾之时带他上去采菌。所以这次迷路对他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父亲去世之后，家里剩他一个人，早年间药铺做过一点生意，他就找了个药贩子的差事，在自家门前卖点药材干货。
他掂量掂量药篓子，望着遥遥无期的山路，他对着口是心非的人忽然问：“那是你养的猫吗，那只胖胖的。”
“嗯。”对方推开差点撞到仇丰谷脸上的树枝。
“啊，谢谢。”他忽然觉得有点羞愧。
因为猫被他找不见了，虽然不是故意的。
这一路他都在想象王平安回到山里找不见的着急样子，越想越羞愧，忽然听到前边一句“到了”。
仇丰谷一个没刹住，撞了上去。
等他摸着头起身，刚准备道歉，眼睛一睁，面前却一个人也没有。
“欸？”他环顾四周，“王平安！”
王平安的人影也被他找不见了，远处是来时山路，他又在周围仔细瞧了瞧，确定没有。
奇怪，他想。
他本能想回去看看，可是山都下了，自然没再上去的道理，他背上稍重了些的竹篓，几番回头，只听见几声啼咕，远远的，好像这座山上从没有王平安这个人，没有那座祠堂似的，心里面突然一下空档。
好不容易下山，他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奇怪。”他又说了一遍，手颤了颤。
这两个字一直念叨到他回家。
竹篓落地，他都没想明白王平安为啥会凭空消失，或者他咋能走这么快？可能是闲自己太烦，脚步也短，果然不应该说那么多话。
他皱着眉打开竹篓。
忽的一只猫从里面跳出来，他吓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
猫？怎么会有猫？
仇丰谷想到了最坏的方式。
果不其然，毛色发黄，体型巨大，是祠堂那只大白猫。
“我说怎么找不着，原来你是躲在这了。”仇丰谷念叨着，一遍让猫蹭着自己的手掌，猫的脑袋比他整个手掌都大，毛茸茸，“你让我担心了你一路，我怕你主人知道你不见了，追下山来砍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可是你主人也不见了。”
可能是说法太过荒诞，他笑出了声。
“你们俩真的超级像，神出鬼没的。”仇丰谷笑累了把它放到床上，猫咪心有灵犀在床上一字排开，慵懒的睡起觉。
晚上仇丰谷熬好药，它还是这个姿势。
仇丰谷把它抱起来放进纸箱子里，自己则是先把药喝了，药苦，他好像习惯了有动物给他送果子，所以这次他差点被苦出声。
他边皱着眉头边想，于情于理，这猫肯定都要送回去，至于怎么送回去，他决定到明儿里再说，谁都不能保证他还能因为巧合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事到如今，先睡觉吧。
他是这么想的，当然也践行的很快，因为累，所以入眠的比想象中都快。
“王平安……你的猫。”他在睡梦中都这样说着。
猫咪睁开眼叫了声，它看着这个娇小的身躯，月光透进来，影子在光照下逐渐拉扯变长，大猫缓缓站起身，大到逐渐把整个房子的光照都遮盖住。
这团东西像一碗粉丝慢慢泡发，越发越多，然后垂下来。
变成一个人影。
